“哥哥。”
雲襄看着站在殿門外的雲裡,驚喜的喊了一聲,連忙跑過去。
“雲裡...”風縵曦怔怔的看着雲裡,嘴角還掛着血跡,眼裡的慌亂乍現。
雲裡步伐悠悠的跨進來,墨發被風吹起,一襲白衣立於天地間,端的是風姿絕世。黑沉如譚的眸子冷冷的看着風縵曦,聲音宛如地獄修羅:“我再問一遍,你剛纔說誰死了?”
“雲裡公子,我家公主肯定是被她抓起來了,她之前就到了妖界,可是我們找不到她。”辭荊抱着那盞蓮花燈走到雲裡身邊,指着風縵曦恨恨的說道。同時心裡也舒了一口氣,原來方纔那個不是雲裡,他還是關心她家公主的。
雲裡視線移向辭荊手裡的蓮花燈,目光有一瞬間的失神,就聽到風霧那晦澀難聽的聲音響起。
“怎麼,西鑰少主就是這麼對待新婚的妻子嗎?”
聞言,雲裡緩緩地擡起眸子朝風霧望過去,眸子裡沒有半點情緒波瀾:“妻子?蛇王莫不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本公子一直昏迷不醒,這剛醒過來,就多了個妻子,本公子怎麼不知道。”
“少主這是不打算承認了?”風霧沉下臉,目光泛着毒光。
“她在哪?”雲裡不理會風霧,目光透過他落在後面的風縵曦身上,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大抵是被雲裡身上散發出來的攝人氣勢震懾住,風縵曦囁嚅着嘴脣後退半步,嘴脣被豔紅的鮮血浸染,與蒼白的臉蛋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她看着雲裡身後的仙界衆人,又看着雲裡,笑的淒涼:“雲裡,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那個人的父親,是害你母親沉睡萬年的罪魁禍首,你怎麼可以,關心她的死活。”
大抵是風縵曦的話太過於沉重,一時間大殿內陷入極度的安靜,靜的只剩下殿外的風聲在久久的颯響,吹的衆人的衣袍紛紛飄揚。
良久,只聽見雲裡淡漠無痕的聲音順着風聲傳來,似低聲呢喃:“那又如何。”
轉身而去。
雲襄爲難的看着風縵曦和雲裡,終是一跺腳一咬牙,追着雲裡的步子離開了,帝無湮目光冷然的掃了風霧一眼,眼底的凌厲威嚴沉邃似海,幾個人也轉身走了。
大殿裡一時間只剩下風霧和風縵曦,還有一羣呆如木雞的妖界大臣們。
“衆妖聽令,不得放仙界那幾個人離開妖界,傳信給魔尊,讓他來一趟熾辛城。”風霧目光陰狠的盯着殿外,沉沉下令。
風縵曦看着雲裡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一直強撐的身子終是軟倒了下去。
她費盡心機要嫁他,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蛇王宮外,雲襄看着雲裡,一臉迷茫:“哥哥你的傷還沒好,我們就這麼走了嗎?”
雲裡面色有些許的蒼白,薄脣緊抿成一條線,轉過身看着雲襄:“襄兒你現在馬上回魔界,派幾個護法過來,你回去看好魔界,一定要攔住所有去打擾父尊的人,萬不可讓父尊知曉此事。”
看着雲裡一臉嚴肅,雲襄只好咬脣點頭答應,還是追問了一句:“那哥哥你呢?”
“我去找她。”雲裡低頭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嗓音有些沙啞。
雲襄一聽,秀氣雅緻的眉頓時深深的皺起,正欲開口時被人打斷。
“西鑰少主,找小挽的事我們來便好,不勞煩少主大駕。”後面出來的帝無湮看着雲裡,面無表情的說道。
兩個人視線撞上,眼裡皆是一汪看不透的冷冽深泉,又似夾着刀劍飛霜,靜寂無聲又回空萬響。
“帝君未免太自信了些,這裡不是九重天,人也不是你說找就能找到的,帝君此番做法,可曾替你的徒兒想過。晚一分,她便可能多一分危險,還是說,帝君覺得無所謂,既然如此...”雲裡突然住口,望着帝無湮不說話,眸子黑的徹底。
“少主可是有了主意?”這兩個人再說下去只怕是會打起來,懷衣看了一眼抿緊脣不說話的帝無湮,嘴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看着雲裡溫和的問道。
雲裡拍拍雲襄的頭,示意她趕緊回去,莫要再耽擱時辰,雲襄氣鼓鼓的瞪了雲裡一眼,眼裡寫滿了不贊同和氣憤,氣的轉身就走。她一點都不想她的哥哥去找那個狠心的女人。
“雲裡公子,這盞蓮花燈你拿着吧,公主本來就是讓我拿給你的。”辭荊走到雲裡面前,將那盞燈放到他手裡。
陌容容之前出了殿門就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她來妖界是爲了查事情,不是爲了幫他們找那個不省心的小公主,既然戲看完了,她也該走了。
雲裡收起那盞燈,墨發飛揚衣袂飄飄,蘊着天地清雅之氣的眸子淡淡的掃向帝無湮和懷衣:“雲伴月和妖塔,自己選。”
妖界熾辛城是蛇王領地,除了這兩個地方,其他的地方不可能困住挽姜,她若是還在熾辛城裡,定是會在這兩個地方中的任何一個。
帝無湮聽到雲伴月的名字,眸子閃了閃,微微頷首:“我們去雲伴月,有勞西鑰少主去妖塔跑一趟。”
兩路人各自分開,帝無湮三個人趕往西邊的雲伴月,雲裡去了南邊的妖塔。
如果真的有宿命浩劫一說,帝無湮想,他的宿命浩劫,或許就是選錯了挽姜可能會在的地方。以至於很久以後,他都會時常想起今晚,那雲淡星稀的夜空下,他與西鑰雲裡背道而馳,他離她愈來愈遠,西鑰雲裡卻離她越來越近,他註定是要錯過的。
漫漫寂夜,黑的無邊無盡的天穹,四處經久不散的妖霧,給這暗夜添了幾分詭異恐怖,辭荊緊緊地跟在帝無湮後面,瑟縮着微微發抖的身子,咬着牙一聲不吭。
他們三個人行了不到半個時辰,面前就突然出現了一大羣妖兵,黑壓壓的擋在了他們面前,猙獰着可怖的面容,尖嘴獠牙,面色青黑,那原本淡淡的妖霧瞬間濃郁了起來,帝無湮他們幾乎看不清前方的妖兵面目。
“我來對付他們,你帶着辭荊先走,半刻鐘後匯合。”懷衣站在帝無湮前面,眼睛看向前面的妖兵,對着帝無湮淡聲說道。
帝無湮頷首,應了一聲,拉住辭荊從一旁直掠過去,身形快的幾乎捕捉不到。與此同時,懷衣的身形也急速的朝前掠去,轉眼間就進入了那羣妖兵中間,緊接着就聽到慘叫聲此起彼伏,在這一方天地裡迴盪不息。
相較於帝無湮他們,雲裡這邊的情況要好得多,他本是魔界少主,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如今妖界臣服於魔界,他們更加不敢對他妄圖造次,雲裡一路上毫無阻礙的到了妖塔。
看着面前黑漆漆陰森森的妖塔,雲裡淡漠的目光浮動一抹嗜殺之氣,如果他真的在這裡面找到了挽姜,那麼蛇王宮裡的那兩個人就準備好怎麼死吧,當真以爲在妖界便可以無法無天了不成。
妖塔前看守的妖兵見到雲裡,嚇得慌忙跪下,雲裡目光盯着妖塔,聲音冷的沒有 半點溫度:“開門。”
“這...”四名妖兵爲難的面面相覷,之前郡主分明說任何人來都不可以開門,那麼少主應該也不例外了,只是少主又豈是他們這羣人可以得罪的,左右爲難之下,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的跪在那裡,無人吭聲。
雲裡的視線這才慢悠悠的轉向那四個人,嘴角揚起一抹瀲灩奪目的微笑,傾城無雙,嘴裡冷冷的蹦出一句話:“當本公子的話說着玩的是麼。”
話音剛落,那四個妖兵還沒來得及解釋,身子便頃刻間已化作一縷黑煙,無聲無息的消散於黑夜裡。
輕輕的冷哼一聲,雲裡身子不動,悠悠的擡起左手朝着妖塔千斤沉的黑鐵大門拂去,那扇三人高的大鐵門猛的晃了一晃,像是有了意識般的自發的打開了緊閉的門。
雲裡站在那裡,看着妖塔裡漆黑的一片,雲淡風輕的拍了拍袖擺上的灰塵,白影一閃,妖塔外再無一人,那扇沉重的玄鐵大門,又吱吱呀呀的緩緩闔上了。
妖塔共十三層,雲裡一層層的尋了上去,那盞蓮花燈被他拿在手裡當燭火使,每上一層他的眉頭便皺的愈發緊,眼底的寒霜凝的更重。
這裡的每一層都是兇險異常,那些囚在這裡面的妖魔,都是嗜血嗜殺成性,心裡沒有半點善念道義,爾虞我詐背信棄義才能夠讓他們在這裡面活下來,每一層的妖都不可小覷,他們的手段之殘忍,無可想象。
雲裡的眉頭此刻緊緊地皺起,半分沒有舒展,心裡原本不大確定的念頭現在可以說十分肯定了,挽姜在這裡面。
他一路走上來,已經過了八層妖塔,竟然沒有遇到一個妖,甚至連半點聲響都沒有聽到,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之前已經有人走過了這八層,他抿緊脣,一聲不吭的往上走,目光突然瞥見石階上那灘凝固的液體,深邃黑沉的瞳眸猛的一縮,他飛身上前,俯身看着那一大灘的暗紅血跡,蜿蜿蜒蜒的流淌了一大片,本是溫潤平和的側臉弧度變得冷漠剛毅,身子也慢慢的繃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