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妙茹淚如雨下,委屈道:“我也沒有辦法……我最近很不舒服……我不能開刀的……”
“那總比新手來得強吧?總不可能犯那種切斷給大腦供血血管的低級錯誤吧?”畫龍刺虎的大漢每句話都說得擲地有聲。
張妙茹不知道這些黑社會的人想對自己做什麼,但總沒有好事,眼望四周,已經快到窗邊,卻沒有任何人來幫助自己……
南峰,你怎麼還不來?那時候,張妙茹絕望地想從窗戶上跳樓。
“醫院已經在進行賠償事宜……你們節哀順變吧……”張妙茹流着淚水,楚楚可憐地哀求道。
“你說得倒輕巧。”畫龍刺虎的大漢果斷搖頭:“要不是你推掉手術,我大哥有可能不會死,是你把一個劊子手推給了我大哥!”
“動手術的大夫是院方安排的……”
“那你就是把我大哥推給了一個劊子手,今天我要你償命!”畫龍刺虎的大漢口才不錯。
說完,畫龍刺虎地大漢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的樣子,他逼近張妙茹,用意很明顯,就是讓張妙茹主動跳樓,那樣的話他最多承擔威嚇恐懼的罪名,而不是直接地謀殺,當然,律師會說大漢是蓄意謀殺,但到時候人已經死了,活着的黑社會二把手,大可以花錢找人疏通關係。
張妙茹那時候閉上眼睛,心中生出一股怨憤,她並沒有怪責柳南峰像女人一樣無理取鬧,而是恨上了傅恩奇,要不是那天他口沒遮攔,哪裡會讓自己提心吊膽,生怕與男友分手?以至於精神不集中,把手頭所有的手術都推掉了。
要不是傅恩奇,哪裡會有今天的事?
張妙茹伸手用力抹掉臉上的淚珠,環視四周,明亮動人的眼眸滿是留戀。
隨後,她轉向窗口,縱身一跳。
一旁圍觀的人羣登時響起震耳欲聾的尖叫。
而畫龍刺虎的大漢見自己陰謀得逞,嘴角揚起一抹邪笑,也就沒有再逼。
千鈞一髮的剎那,只見張妙茹白色的曼妙身姿在窗口一閃,邊上猛然間躥出一個黑色身影,他長臂一抓,正好握住張妙茹的右臂。
抱以必死之心的張妙茹,在極度的悲憤和震驚中擡眼一瞧:“是你!傅恩奇……”
傅恩奇從容一笑:“怎麼想到輕生?柳南峰還沒有與你合好?”
張妙茹清澈的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即便在痛哭的時候,她珠圓玉潤的聲音依舊十分好聽:“傅恩奇,我恨你,都是你害我的。”
傅恩奇一手抓着張妙茹,一手攀着窗沿,臉孔漲得通紅:“我怎麼害你了……我現在可是在救你。”
“誰稀罕你救,要不是你亂說話,南峰哪裡會生氣?你害得我心神不寧,接不了手術,不然今天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傅恩奇心中一酸,再次覺得女友畢竟是人家的女友,那日分明柳南峰也有錯,但她全怪在我頭上……唉。
傅恩奇其實挺喜歡張妙茹,一來這姑娘心善,二來必要時候很仗義。否則當初所謂的龍爺獅子大開口要敲詐十萬的時候,她也不會站出來了。只可惜她是別人的女友。
傅恩奇想到這裡,雖然心中酸楚,但依舊笑道:“那天我只想和你開個玩笑,玩笑開過就算了,所以這幾天我也沒來找你對不對?”
張妙茹一聽確實如此,但她心頭一口怒氣無處排遣,倔脾氣上來竟然真得要尋死:“你放開我,讓我死,我要讓你知道玩笑是不能亂開的,我要讓你內疚一輩子!”
“開玩笑,你知道玩笑不能亂開還拿自己的命賭氣,真是開玩笑。”傅恩奇漲紅着臉費力地說:“你最好配合一點不要亂動,我會把你慢慢拉上來。”
張妙茹悽然地大叫:“滾開,我不要你救。”說完,她懸在半空的身子開始激烈地掙扎。
“你這姑娘的脾氣怎麼那麼倔?”傅恩奇從牙縫裡憋出這些字,換作平時,自身倒掛,再負重兩百斤在傅恩奇看來都不成問題,但是今天,傅恩奇右邊胸口的傷口還未完全好透。張妙茹這麼不配合,他要救人實在力不從心。
此時,傅恩奇左手攀着窗沿,右手在張妙茹胡鬧的掙扎下,胸肌完全拉伸,尤其是右胸口,傷口撕裂時的鑽心痛楚讓傅恩奇嘴脣發抖。
有好幾次傅恩奇都堅持不下去。但是一想到張妙茹曾經那麼照顧自己父母,另一方面如她所說,要是沒有那句氣話,張妙茹和柳南峰的關係也不會惡化。
當下,傅恩奇痛得渾身一凜,同時手下絲毫不停,一點一點,拉着張妙茹緩緩上升。
就在這個時候,張妙茹和傅恩奇對上了,她下定決心,今天非把自己折騰死不可!
只見張妙茹昂起腦袋,狠狠一口,咬住傅恩奇的手腕。
“嘶……”
傅恩奇倒抽一口氣,痛得額頭佈滿冷汗,他的面部肌肉因此而僵硬,心臟則在雙重劇痛的折磨下猛然狂跳。
“你瘋了,傻姑娘……”
張妙茹更不答話,上下顎更加用力,一下子就咬到了傅恩奇的骨頭,大量的鮮血從傅恩奇的手腕處涌現,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
與此同時,傅恩奇背後的窗口探出另一張凶神惡煞的腦袋。張妙茹一見之下就慌了神,她鬆口,控制不住地大哭起來。
“這位哥們,鬆手!”畫龍刺虎的大漢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你叫我鬆我就鬆?你讓我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年輕生命墜樓而死?”傅恩奇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張妙茹嬌好又悲悽的臉龐,同時對大漢冷笑道:“不可能!”
畫龍刺虎的大漢點點頭:“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你鬆還是不鬆?”
“做夢!”傅恩奇哈哈一笑,因爲右胸及手腕處的傷痛而涌現的大滴冷汗,順着鼻樑往地面墜去,幾十米的高空,不禁讓人一陣眩暈。
畫龍刺虎的大漢拍了拍傅恩奇肩膀:“你有骨氣,但在我面前什麼也不是!”
他說着,從腰上摸出一柄一尺多長的尖銳匕首,耀眼的寒光在空氣中閃爍,讓人倍覺寒意。
畫龍刺虎的大漢將冰冷匕首擱在傅恩奇咽喉上,他粗聲說:“給你機會不珍惜,有本事陪這臭娘們一塊死。”
見到這一幕,張妙茹忽然停止掙扎,她睜大驚恐而動人的眼睛,好像屏住了呼吸。
傅恩奇望了眼滿口鮮血的張妙茹,望着她那張娃娃臉,驚訝於她倔強有趣的臭脾氣。
“你動手吧。道上混的就一句話,痛快點。”傅恩奇最後說,“我陪她一塊死。”
畫龍刺虎的大漢聽到這裡微微一愣,他笑道:“這臭娘們是你女朋友?”
傅恩奇望了眼手腕處不住流血的傷口,還有外衣下面的胸口舊傷:“不是,但她替我做過手術。今天我出院。來向她道別。”
張妙茹聽到這裡,耳邊猶如響起一聲炸雷,她望向傅恩奇右胸,那裡的衣服正在被大量的鮮血浸透。他承受着常人難以想像的劇痛,極力忍耐,卻也控制不住哆嗦的嘴脣。
傅恩奇的傷口撕裂了?是我?爲了救我?
我不該胡鬧的……我太不懂事了……可他爲什麼要堅持?我又不是他女朋友,傅恩奇他爲什麼捨棄自己的生命……救我?
傅恩奇……
胸口疼嗎?
手腕呢?
張妙茹心中酸楚難當,懊悔地吶喊。她忽然覺得自己錯怪了傅恩奇,那一天,柳南峰也有不對的地方……可我剛纔是怎麼了?爲什麼把全部的錯歸咎於傅恩奇傅大哥?
傅恩奇手臂肌肉中蘊含的力量正隨着血液一塊流失。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還有一件事。”
畫龍刺虎的大漢粗聲道:“說。”
傅恩奇滿頭豆大冷汗,他慘然一笑:“我對這名張大夫開過一個玩笑,今天除了道別,還得向她道歉,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諒。”
說完傅恩奇猛提手臂,他今天拼得一死也要救上張妙茹,一來是覺得破壞她和柳南峰的感情,對她不起;二來,這世上除張妙茹以外,恐怕再沒有誰會全心全意地照顧二老了。
這個時候,只聽畫龍刺虎的大漢道:“我敬你是條漢子,再給個機會。”說完,他把匕首猛得扎進傅恩奇的手臂,尖銳冰冷的刀刃穿過肱二頭股,切斷了幾根血管肌腱,從傅恩奇的腋下穿出,大量的鮮血,比手腕和胸口處的流量還要再多三倍的血液,順着貫穿傷口的刀刃,從兩個方向流失。
傅恩奇“啊”得一聲痛呼,漲紅的面部剎那間佈滿青筋,同時,他的整個身體都開始劇烈顫抖。
在那種情況下,張妙茹完全驚呆了,她沒有想到傅恩奇到了這種境地仍舊沒有放棄自己!他是那樣有血性的男兒,手臂被匕首貫穿的情況下,痛得要命,可他居然爲了救護一個咬他手腕,一個不懂事的姑娘而苦苦支撐。
張妙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滿心內疚,悽然欲絕地哀求:“鬆手……我求你……傅……”
張妙茹那“大哥”二字沒有出口,卻見傅恩奇對自己露出一個寬容的微笑,他道:“小妙茹……堅持住!”
張妙茹還想再說,卻聽傅恩奇道:“我求你……”
四處地方同時流血,槍傷未愈的傅恩奇因爲失血過多而臉色煞白。
“你會死的……”
張妙茹語音劇顫,心中酸楚難當,懊悔不已。
“死就死吧。”
傅恩奇陷入回憶,曾經有那麼多爲了掩護自己而犧牲的戰友,雖然他在最後報了仇,但那些戰友都活不轉了。“我早就該死了。”傅恩奇的眼眶轉紅,一滴淚水直接落下,正好落在張妙茹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