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恩奇訂個房間提出這樣充滿詩意的要求,真正是爲了掩人耳目,方便他觀察環境。
另一方面,傅恩奇在進酒店之前,早發現酒店高達二十層的頂樓,已經被中央空調三個巨大的分理器,還有五個外機佔用,什麼星空,什麼晨曦,都是浮雲。
前臺女孩化着很晃眼的魔幻妝,旗袍領口開的很低,可以望見那道深溝,白白的,好像很嫩的樣子。
同時,傅恩奇也看得出來,前臺女孩已經不是黃花閨女,畢竟能在吳老三眼皮子底下工作,守身如玉這個概念,比他娘老鴇立貞節牌坊的難度還要大上五百倍。
傅恩奇本想質問這位女孩,被人潛了多少次規則,但轉念一想,人活在世上已經萬分艱難,人家也只是爲了生計,對待這樣的情況,還是需要更多的寬容。
前臺女孩很快表示了遺憾,沒有客人要求的房間。
傅恩奇這方面,藉着機會,看似漫無目的,實則將周圍安保人員方位,電梯樓梯逃生出口等佈局觀察得一清二楚。
有趣的是,鷹堂這家酒店,在大廳正中央立了關二爺與真人等高的金像,他老人家手中銅製的青龍偃月刀,寒光閃耀,似乎直衝雲霄,霸氣非常。
傅恩奇多看了兩眼,旋即明確,走向地下賭場入口。
期間路過關二爺金像,傅恩奇側過面頰與他老人家緊緊對視。
一死一活。
想那關二爺因爲打死了人跑路,才遇上劉備。傅恩奇則是打傷權貴,兩人際遇略有相同,讓人唏噓慨然。
這時候,傅恩奇注意到關二爺眼珠材料,用的是黑曜石,因此金像看起來目光轉動,威中從來。
“有意思。”傅恩奇自言自語地一句,轉身問小驢:“你知道國外部隊在打仗時常說的笑話是什麼?”
小驢哪裡知道,馬上搖頭。
傅恩奇笑道:“老外無論是信仰天主教還是基督教,總會說‘上帝保佑’,但是兩軍對壘,你讓上帝幫誰好?無論是誰發起的戰爭,最終只有殺死敵人才能獲勝。”
小驢再次搖頭,表示不懂:“奇哥爲什麼說這個?”
“華夏的關二爺和國外的上帝一樣,也處於這種尷尬的境地,舊社會裡,幫會拜他,官府拜他,那關二爺究竟幫誰?”
小驢這才明白過來,會心一笑:“關二爺自然幫我們,貪官污吏幫個毛。”
傅恩奇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隨手拔弄了一下關二爺金像手中,那柄青光閃耀的偃月刀,發現它能夠靈活轉動,還可以從關二爺握成“O”型的五指中抽出。不過非常沉,少說五六十斤。
再次和關二爺對望,傅恩奇心中升起一股莫名情緒。
最後,傅恩奇走向其中一間電梯,這裡的防守比其餘出入口都要嚴密,想當然是通往地下賭場的路口。
傅恩奇表明自己是賭客之後,兩個一米九以上黑衣安保,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一雙眼睛躲在墨鏡後面打量着傅恩奇,卻不敢與他直接對視。
“沒見過你啊。”其中一名塌鼻樑安保警惕反問。
“路之遠介紹的。”傅恩奇不假思索脫口一句。
“原來是那逼貨。”另一名說話時,門牙漏風的安保輕蔑一笑。
傅恩奇從容道:“手癢,玩兩把。”
兩名保安對望一眼,嘴角的笑容滿是戲謔。
“跟我來。”說話漏風的安保打開電梯,用身份卡刷到地下三樓。
傅恩奇跟進,小驢放在口袋裡的右手因爲緊張,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槍。畢竟是深入鷹巢,小驢還沒有和大病初癒的女朋友交代後事,要是把命交代在這裡,那就吃什麼都不香了。
說話漏風的安保這時道:“贏錢最好,輸光了不準鬧事,否則破財事小,沒命事大。”
傅恩奇呵呵一笑:“我賭品一流,向來是願賭服輸。”
說話漏風的安保點頭又道:“還有一個規矩,上賭桌要戴面具,真面目永遠不能在我們賭場出現。”
傅恩奇笑着點頭,嘴上說:“這規矩有點意思。”心裡卻想:戴了面具更方便我打砸!
來到地下三層,電梯金屬門退向兩邊,出現在三人面前的首先是屏風。
傅恩奇和小驢走出電梯,靠牆一排都是面具,各式臉譜,西遊記唐僧師徒牛鬼蛇神,七葫蘆兄弟,泰羅雷毆凹凸曼,還有大慈大悲菩薩彌樂……
突然間,傅恩奇在最裡邊看到V字仇殺隊的面具……額頭烏黑齊流海,眼睛又長又細,兩頰顴骨高高聳起還透着紅光,捲曲的八字鬍,邪氣十足的嘴角誇張地上揚,下巴位置的山羊鬍就像一柄利劍!
傅恩奇很喜歡V字仇殺隊這部電影,雖然第一次的時候他沒能看懂。
戴上以後,傅恩奇衝小驢打了個響指。
小驢選了同伴的仇殺隊面具,兩人繞過屏風,擠到人來人往,揮金如土的賭場中。
那當口,傅恩奇感受的氛圍,聽到的言談,看到的景象,和拉斯維加斯賭城相比,自然一根毛也比不上,這兒最多是市井,土大款最多,先讓他贏個幾十萬,回頭就讓他輸老婆。
傅恩奇鷹隼般目光四下游走,地下賭場將近三千平方的規模,一大堆數不清的賭博用具……百家樂,骰寶,經典轉輪盤……
幾乎每張賭桌邊上都站着兩個鷹堂帶刀的混子。
視線繼續延伸,傅恩奇發現角落還有一整排的老虎機,唱着歡快的曲調,讓一班未成年小孩不停地投入1:1現金兌換的遊戲幣。
“吳老三果然會做生意,女人和小毛孩的錢最好賺。這下誤人子弟,而且還爲黑社會的生力軍作出了貢獻。”傅恩奇刻薄地尋思:“這些孩子現在不學好,還談什麼將來?”
想到這裡,傅恩奇下決定要毀掉這個賭窩。
“奇哥。”小驢在面具下面悶聲悶氣:“咱們這就開始砸嗎?”
“咱找個由頭再出手。”傅恩奇對小驢擠了擠眼睛:“先玩幾手。”
說完,傅恩奇先去兌換籌碼,他帶的現金不多,平時要用的話,一般都是在地痞流氓身上明搶。
兌換籌碼的女孩身着粉色的兔女郎服飾,比頭頂的酒店前臺還要嬌豔,不過是庸脂俗粉,傅恩奇看了直作嘔。
這當口,傅恩奇拿出一張大紅皮兌換,兔女郎見狀,哧的一聲鄙視到底的輕笑,冷冷道:“賭場規定,最低兌換限額是一千。”
傅恩奇點點頭:“我等會再來。”
小驢這會兒道:“奇哥,我身上有。”
“要你破費?”傅恩奇反問:“當黑社會很賺錢嗎?你女朋友腎上面的手術成功以後要調養,到處要用錢,不是麼?”
小驢聽到傅恩奇這麼說,心頭大爲感慨:“沒想到奇哥還記着我女朋友的病。”
“別這樣,說得好像我一天到晚在惦記你女朋友似的。”傅恩奇最受不了男人之間婆婆媽媽,急忙一句玩笑岔開。
小驢自嘲似的一笑,又問:“那咱們上哪兒弄錢去?”
傅恩奇擡起右手,食指在面具的鼻樑上撓了撓,簡單一句:“跟上我。”
說完,傅恩奇問賭桌邊的鷹堂混子:“廁所在哪兒?”
那混子正忙着給自己下注,隨手朝西南方向一指。
傅恩奇也沒多問,朝西南望了眼,那地方入口處站着一個迎賓着裝的女孩。
“擦,上個廁所都有人熱烈歡迎?”傅恩奇心下暗想,沒事人一樣和迎賓女孩擦肩而過。
忽然間,那迎賓女孩小聲說:“這位先生……”
傅恩奇沒有回頭,倒是小驢忍不住答應:“怎麼了?”
傅恩奇這才停下腳步,只聽迎賓女孩囁嚅道:“一千塊錢一次,要不要?”
小驢滿臉詫異,他以爲迎賓女孩喊他有什麼國家大事,孃的,竟然讓他……
“不要不要。”小驢雙手連擺,他的確混黑,但並不代表混子都是人渣,拿石黑虎和小驢來說,兩人都無比專情。
傅恩奇這方向倒有些自愧不如,他對所有漂亮的姑娘,都會情不自禁產生憐香惜玉之情。
迎賓女孩似乎是第一次這麼兜生意,聽到小驢將她一口拒絕,一張並不漂亮也不難看,卻略顯稚嫩的臉頰在羞愧中紅成一片。
傅恩奇看到這裡,不自覺地嘆了口氣,隨即踹開洗手間門,在裡面等着土大款進來放水。
地下賭場人很多,來洗手間放水的人基本上連綿不絕。
傅恩奇問一個人要了兩支菸點上,小驢把面具挪到人中位置開始吸菸,傅恩奇卻裝裝樣子。
一分半鐘後,傅恩奇終於等到一名上衣口袋裡,擱着三塊大面額籌碼的款爺。
傅恩奇對小驢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反鎖洗手間門。
只聽傅恩奇道:“這位大哥,看我與你有緣,給我百八十萬花花。”
這位大款兄弟活該被宰,誰沒事戴個豬八戒的面具?
“神經病啊你,老子爲什麼要借你錢?”對方囂張得很,哪像慈悲爲懷的淨壇使者?
“我有說借嗎?借了我還要還,不如明搶來得方便。”傅恩奇說完,一拳搗向大款的下巴。
話說回來,人的下巴位置,和大腦中樞神經有着密切關聯,這就是爲什麼拳王泰森喜歡下勾拳必殺,因爲只要力道掌握的好,一擊之下就能讓人瞬間昏厥,和用手刀砍人家後脖頸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傅恩奇一擊得手,人家小驢才把門關上,轉身就看到大款被放倒了,這速度,叫小驢直喊可惜,不然就能多學一招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