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妙茹凝望着路之遙的面容,還有她的眼睛,很乾淨地一字眉毛,如今皺得一緊再緊,顯然她正在忍受着心中的煎熬,那些對傅恩奇的感情壓抑,所產生的痛苦情緒。
那時候,有一句話在張妙茹喉嚨裡衝撞,她幾乎控制不住地脫口而出:遙遙,沒事,我願意和你分享男朋友,只要他能公平地愛我們,只要我們別互相傷害……
但這有可能麼?
世上有幾個女孩願意和別人分享男朋友?
這一刻,張妙茹的衝動過去,愛的自私便佔了主導,但她並沒有因此而嫌惡閨密,她反而覺得,自己和路之遙在心中的距離又進了一步。因爲她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只聽張妙茹說:“遙遙你大可不必。我相信你,也相信傅恩奇。就這樣簡單。”
“你這丫頭也真是的。”路之遙沒好氣地抱住了張妙茹:“這樣敏感的終身大事,你也可以如此輕信?”
張妙茹忽然調皮地親了閨密一口,她不希望兩人的話題,如此沉悶而酸楚地繼續下去,於是說道:“要是傅恩奇那麼容易被誘惑,那麼輕易地移情別戀,那我爲什麼還要愛他?”
路之遙聽到這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張妙茹這姑娘,這裡突然伸手,覆蓋了閨密的胸,捏了捏,笑道:“咦……好像大了點!”
路之遙渾身止不住一顫,一個激靈,一聲輕呼後,反轉身體,拼盡全力將張妙茹壓在身子下面,她笑道:“因爲老是被你抓,所以才大了……”
兩個姑娘如此玩鬧了一場,再沒有談論傅恩奇的任何情事,這一點,從另外的角度去看,可以認爲是她們默契地向彼此迴避……傅恩奇,以免觸動到心裡那根敏感的弦。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傅恩奇出了小區,走在鐵營市護城河的大橋上,而盡頭,就是張妙茹工作的醫院,他尋思着,先去照料父親,再找工作不遲,再不行就投靠兄弟石黑虎,先看幾天場子。
鐵營市的護城河,是在原先古河道的基礎上,擴建出來的水運工程,人民形容它是“河”,這僅僅是習慣性說法,其實現在護城河的寬度已經達到了“江”的級別,水深浪急,暗流洶涌,而且與內陸海相連,再往前就是一道通往西海的海峽。
等閒之輩不敢輕易下到鐵營江,不然的話,連骨頭渣子也沒處去找。
傅恩奇回國至今,一直奔波忙碌,還沒有一刻安寧,像現在這樣,能夠靜靜地憑欄而立,迎着江面,讓那陣帶着腥氣的江風,用力地吹拂自己並不細膩的臉頰皮膚,倒也愜意非常。
傅恩奇伸出雙手,搓了搓自己額頭眼睛和人中,忽然間覺得很迷茫,像他這樣,只會殺人,喜歡做菜,卻不想把做菜當成職業的廢物而言,真的沒什麼用武之地。
傅恩奇凝望着江面上濁浪滔滔。墨綠色的水花揚起又落下,併入無盡的水流中,一艘載貨機輪從遠方駛來,馬達聲比船身的排水動靜還要輕,說明這船性能優良。
傅恩奇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常問自己,究竟想得到什麼?
九年前,傅恩奇只想好好地活下來。他做到了。
八年前,傅恩奇期盼每天都可以看到日出,能睡夠四個小時,能吃八分飽的飯菜。他也做到了。
七年前,傅恩奇一心想超越身邊的隊友,他的性格便是,要麼不做,做了,就是最出色最一流!他同樣出色地完成了這個目標。
六年前,傅恩奇開始報復,曾經俘虜過他,傷害過他的僱傭兵,統統付出了慘重而血腥的代價。
五年前,傅恩奇已經考慮,是時候回家看看,那時的他,已經成爲殺魄狼僱傭兵團的佼佼者,他完全可以保護自己,保護家人。
四年前,殺魄狼前任狼王過世,他的死訊,成了舉世震驚的軍事新聞,與此同時,傅恩奇打消了踏上歸途的念頭,他必須承擔起復興殺魄狼的重擔!
三年前,傅恩奇兵行險着,破而後立,帶領兵團中的“狼人”,接下世界範圍內,最危險最艱鉅最不可思議的搏命任務!
傅恩奇率領殺魄狼諸將,自全世界的僱傭兵團中異軍突起,擴張勢力,闖下驚天動地的名聲,贏得常人難以想像的外匯財富!沒有什麼是傅恩奇做不到的,只要他願意。
傅恩奇想着,我又進了一步!
兩年前,傅恩奇開始走向僱傭兵團,真正壯大的必經征途……黨同伐異!
當時,全世界範圍內,三家規模最大,威勢最盛,財力最爲雄厚的私營武裝公司……“十字軍”僱傭兵團和聖騎士兵團,與傅恩奇的殺魄狼發生利益衝突。
半個月後,殺魄狼僱傭兵團凱歌高奏,在傅恩奇果斷、英明而決絕的領導下,十字軍被一舉剿滅。聖騎士兵團偃旗息鼓,退居二線,不再與殺魄狼爭鋒相抗。
由此,傅恩奇吞併了十字軍僱傭兵團,還有十字軍設在M國總部的情報機構。從而發現,原來十字軍之所以強大,與M國中央情報局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
一年前,傅恩奇終於有了時間去考慮回國返家的事情。
傅恩奇花費了整整一年時間,纔將殺魄狼兵團龐大而隱秘的事務安排妥當,然後,傅恩奇踏上了落葉歸根的旅途。
而現在,傅恩奇發現自己回到家裡的剎那,忽然厭倦了國外僱傭兵生活的腥風血雨和打打殺殺。他有父親有母親,還多了一個乖巧漂亮的妹子,傅恩奇找回了兄弟,結交了新朋友,還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內,追求了兩個姑娘。
萬分幸運的是,這兩個姑娘都沒有拒絕傅恩奇“貧窮困苦”的感情,她們是萬里挑一的好姑娘,傅恩奇自問配不上她們,但是那又如何,他愛她們,這就足夠了。
傅恩奇想到這裡嘆了口氣,考慮到將來長久的生計,尋思:我不如去創業吧?
說是要自主創業,但是傅恩奇想:我能做什麼,難道要走私軍火?還是做打手?混黑社會?殺人放火?
傅恩奇朝墨綠色的江面上吐了口唾沫,接着想道:不要了,好不容易用清白的身份回到華夏,嘗試着重新開始生活,何必再將以往的生活挖掘出來?
唾沫在半空的時候被風吹成了水汽……傅恩奇原以爲它會落在江水中。暗靠一聲,傅恩奇開始起步,走向人民醫院。
就在這個時候,傅恩奇身後傳來一陣汽車引擎的咆哮轟鳴,他聽聲辨位,知道身後的車子不是衝自己而來,也就沒有轉身。
結果這一眨眼的瞬間,一輛雷克薩斯從後方飛馳上橋,與此同時,橋對面的陡坡上,一輛公交車,剛剛爬上來,這一剎那,傅恩奇覺得有事要發生。
果然,急速飛奔的雷克薩斯竟然打偏方向盤,徑直撞向了公交車,傅恩奇憑藉耳朵捕捉的引擎動靜,足以得知,雷克薩斯這一撞,是將油門踩到了底的!
傅恩奇飛奔而上,尋思:難道是恐怖分子?
轟然一聲驚天動靜,橋上的非機動車,私家車,行人,數百人,包託傅恩奇在內,眼睜睜地看到雷克薩斯和公交車,在一秒鐘都不到的剎那迎面相撞,前者立即變形側翻,並且以難以想像的衝撞力道,用毀滅性地一擊,衝出了鋼筋水泥和不鏽鋼築成的堅固護欄。
緊跟着,公交車在強大而不可逆轉的慣性作用下,沒有任何餘地的尾隨雷克薩斯……
所有人都以爲,公交車將毫不停留,像雷克薩斯一樣,直接衝出大橋護欄!
但是公交車體積龐大,雷克薩斯撞出的缺口,正好能夠將其卡住!
這一驚心動魄的事故,奇險絕倫的慘劇,就在離傅恩奇不到兩米的位置發生。
護欄破爛粉碎,轎車衝出,金屬車身扭曲變形,刮擦在護欄石墩上,尖銳刺耳零零碎碎的動靜此起彼伏。
公交車懸於一線,車內的人們在突如其來的意外面前,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沒有絲毫的抵抗能力!
那當口,車內沒有一個人不在尖叫哭喊,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們在擁擠的車廂內推來搡去,從車頭跑到車尾,將近十米長的公交車已經有將近七米的部分衝出了大橋護欄,所以車身已經嚴重地向下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