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樾不由得凝眉:“小斕,你要明白,皇家與常人家不同,你總該聽過,最是無情帝王家,所以除非父輩真的交情極好,否則,代爲管教孩子這種事情通常不會發生,因爲小小一點行爲,可能會被冠以無數意義,他縱是好心,對方父親也未必領情。”
“我不是說要代爲管教啊!”謝斕道:“你說的我當然知道。但是你也要明白,每一種關係,都代表不同的意義,例如你,你對於這樣的關係,會如何?如無必要,如無關聯,你根本不會在意他們是死是活,可是如果必須要管,你會用巧妙的方式讓他們幡然醒悟,痛改前非,可這是謀師的方式,不是‘明主’的方式,我不要這樣的明主。”
景樾凝眉,顯然仍舊不能理解,謝斕道:“我可以問你們一個問題,爲何有人對外人比對家人態度要好?”
三人都有些迷惘,謝斕正色道:“刨開虛榮和生存等因素,這其實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表現,這種討好性的行爲,其實是爲了避免受到傷害。而兄弟家的孩子這種關係,比外人要親密,比親人要遠,皇家這種特殊羣體,這種關係還意味着潛在爭奪和傷害,所以對待這個羣體的態度,對於研究他的心理很重要。”
看三人仍舊兩眼蚊香,謝斕抓狂:“總之這是我的意見!不管你們聽不聽的懂,我就要這麼做!不然不!通!過!”
“好吧,”景樾道:“雖然聽不懂,但似乎也有些道理。”
常爾爾拍了拍心口:“聽樾哥你說不懂,我就放心了,我想我也沒這麼笨吧!”
謝斕忍不住好笑:“看吧!你們這些人整天欺負我這個文盲,我早就該拿點兒知識出來震震你們!”
顧傾城笑道:“倒也不用特意拿,我其實經常被‘震’,每次看你驗屍查案,都佩服的五體投體。”
謝斕得意的挑了挑眉,景樾笑道:“好,這個問題可以先放一放,但是有些事情,時機一過便事倍功半,所以還是要着手開始做起了。第一件,我會暗中找幾個人來,小斕你幫他們整骨改命,好把改命師的線砸實。第二件,”
他取過一張紙,隨手勾畫:“如今大錦,廢太子本已經勢微,再被小斕最後一踩,可以不去考慮,只防備他不要狗急跳牆。而現在勢均力敵的,端王東方熠、忠王東方爍,各掌朝堂半壁江山,且端王手裡有謝卓,忠王手裡有銀號,錢、權都有。所以當務之急,是要讓這兩王自相殘殺。”
他頓了一頓:“這個端王,其實倒是個有意思的人。旁人不管是玩兒邂逅,還是投拜帖,總會拐個彎兒,生怕被拒絕了下不來臺,只有他,不管什麼偶遇還是送禮,每次都是親身上陣,昨日送了兩簍時鮮水果,也是親自送到別苑門前,姿態無可再低。”
謝斕淡定的道:“你是說他比較不要臉麼?”
“正是。”景樾大笑:“能真正拉下臉面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兒,所以,我們可以給他個機會。”
謝斕心領神會的點頭,不就是敲竹槓麼,這個她當年給寧遠侯收集字畫的時候就已經很精通了。
一幌便進了五月,天氣漸熱,謝斕偶爾出門去城郊山上轉轉,第一天出門,忠王東方爍便大大方方來了一場偶遇,謝斕一臉迷惘的時候,黑衣人立刻幫她介紹:“就是昨天送黃金寶塔那個,純金的,大的。”
謝斕瞬間變熱情,還開恩賞了一笑:“原來是忠王爺,幸會幸會。”
東方爍受寵若驚,然後終於悟了,第二天,謝斕纔剛剛起牀,黑衣人便奉上了一個錦盒,道:“忠王爺送來的,說請謝大人幫忙花用花用。”謝斕打開一看,全是一萬兩的銀票,足有二十張。
謝斕滿意的點頭,把蓋子一合:“請他進來。”
忠王喜出望外的進了門,話都沒說幾句,謝斕便道:“聽說你有個兒子?”
東方爍一愣:“是,是,承蒙謝大人動問,犬子今年十歲,十分頑皮……”
“資質一般?”
東方爍有些迷惘,“嗯,的確不太好。”
謝斕把茶杯一放,乾脆麻利,一句廢話都沒有:“下午帶過來,我幫他整骨。”
東方爍:“……”
東方爍:“……”
東方爍:“……”
她走了好半天,東方爍仍處於呆滯中,等他回過神來,嘴都笑咧了,覺得這二十萬兩雪花銀花的值!簡直就是生平花的最值的!
謝斕幫忠王世子整骨!此事以飛一般的速度傳遍了錦都城。東方爍當然不會傻到告訴旁人他是二十萬兩銀子買的,只是十分低調的把這件事到處炫耀了一下,於是很快,就連錦皇都認爲忠王搭上了賞金樓的線兒。
忠王世子東方少銘,年齡不過十歲,卻很有幾分小聰明,謝斕幫他整骨之後,又令黑衣人善加引導,他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便到了三階,比之同齡人,妥妥高出一截。
這才叫贏在了起跑線上啊!衆人紛紛感嘆忠王的好運氣。
都城風雲動盪,一樁樁一件件的傳出去,一直奉命辦理改命師之事的端王東方熠再也坐不住了。周懷仁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一般,將後頭跟着人的從西釣到東邊,若不是偶爾有人見到他,他們都懷疑他是躲起來閉關了。
眼見這頭沒有希望,而都城,戎王請到了謝斕景樾,又在金光祖師聖誕上大放異彩,闔京都是戎王爺鬼神莫擋的神勇,爲家人申冤的忠孝……忠王也似乎搭上了線,甚至還請得謝斕出手爲世子整骨!再不回去,錦都都沒他的戲唱了!
幾日後,快馬加鞭的端王東方熠回到了錦都。首先入宮向錦皇請罪,第二件事便是出宮來賞金樓別苑拜訪,黑衣人們連個正眼都沒給他,知不知道規矩啊!知不知道人家來都是送什麼禮?空着手就來套交情?呵呵!以爲自己長的俊?
吃了閉門羹的東方熠回到府裡,緊急召來幾個幕僚,謝卓也在其中。
其實這些日子,不管是謝卓,還是左都御史等人,都沒少往別苑送禮,只不過一直連個面都沒能見。身在錦都,謝卓根本不敢表現出與謝斕關係的不同,當然他其實是多慮了,就算他表現了,時機不到謝斕也根本不會理他就是了。
所以東方熠得到的消息就是,目前戎王、忠王都是別苑的座上賓,廢太子則與其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