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壺茶,司空湖去小解,回來後對少浪劍說:“他們說且得有一陣子路才能解封呢,要不咱們去洛城走走?你上次不是說要買那個東西嗎,我知道哪有賣的。”
少浪劍道:“不去,不去,路太遠,懶得走路。除非你扛着我走。”
司空湖道:“滾,休想佔我便宜。要麼在這乾等,要麼去洛城,兩條道隨你選。”
少浪劍道:“好吧,還是去洛城。”
洛城卻比記憶中的要熱鬧的多,各地小富小貴們被流言所嚇,紛紛變賣家產遷移到城中居住,城中的富商大賈們則趁機變賣資產脫身,買賣十分活躍,財富神話不斷被創造出來,整個城市正處在末日前的癲狂中。
二人正走着,冷不丁有人在背後踹了司空湖一腳,恨的司空湖差點沒四肢着地汪他一聲,仔細看卻是中州大豪尹熙。
司空湖扶着腰道:“土豪,你越發粗魯了。”
尹熙嘿嘿笑道:“怪誰,我喊了你三四聲,你總是不理睬,只好出此下策啦。”
少浪劍問道:“整座城都在癲狂,這背後可有你們的黑手?”
尹熙撇撇嘴道:“偏見,偏見,侯爺你這是對我們商人有偏見。我們尹家做生意從來不跟大勢爲敵,只會順勢而爲。你火,我就添把柴讓你更火;你瘋,我就讓你癲狂到死;你要是不行了,我就落井下石,好讓你死的快些。”
司空湖道:“白日將盡,天降永夜,你要那麼多錢幹嘛。”
尹熙聞言,當街大叫:“誰說白日將盡?誰說天降永夜?誰說的?站出來!”
周圍的許多人像看瘋子一樣圍觀他,眸中多有鄙夷之色,個別悲天憫人之輩,眼神裡則流露出憐憫之情,有人還搖頭嘆息道:“又一個踏空瘋掉的。”
三個小吏和四個便衣撥開人羣圍了過來,一衆人見有熱鬧看,紛紛向前擠,幾個買菜的大媽不明所以,呼朋引伴,不知誰說有牛肉打折,腿快的猛跑,腳小的大哭,嗓門大的已經兇巴巴地嚷開了,大喊熱油來,又央告同伴好歹給她留幾斤。
司空湖有些緊張,埋怨尹熙道:“沒事你瞎叫喚什麼,我看你怎麼收場。”
尹熙哈哈一笑,毫不在意。
侍立在他身邊的幾個家臣察言觀色,已經有了主意,留下兩個守護,其餘的分道散開,一時將那幾個小吏和便衣擋住,耳語幾聲後,幾個小吏像是中了邪,回頭厲聲呵斥跳腳起鬨的,圍觀看熱鬧的,趕着來買打折牛肉的。
衆人見他兇狠,又見沒熱鬧看,也就散了。
小吏和便衣們得了賞錢,高高興興地走了。
尹熙哈哈大笑,對司空湖說:“怎樣,你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相信嘛。”
司空湖道:“他們不信,你信嗎?”
尹熙道:“我信,我當然信,我不信我拼命掙錢幹嘛?”
司空湖眨眨眼,討好地問:“哥,有什麼好關照的。
”
尹熙倒背雙手,兩目朝天,良久俯下身,悄悄地對司空湖說:“管他雲捲雲舒,咱們只需盯着這世上最有權勢的人走便是了,當然別被他的假動作晃了。”
一時別過,二人繼續往前,穿過一條僻靜的街道,在一處酒樓前停下。一個四十出頭的錦袍漢子正站在廊檐下剔牙,擡頭見到司空湖,先是一驚,立即換上一副笑臉,衝過來一把扯住,叫道:“教授,你還記得我嗎?”
司空湖搖頭晃腦道:“瞧閣下這幅尊容,八成是個奸商,我們見過面嗎?”
那漢子笑道:“瞧您說的,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那年,你哄一個女學生在外面喝酒,讓人家長堵住,打的鼻青臉腫,回去的路上又被巡夜的邏卒當賊捉去,是誰花錢把你撈出來的?我呀!我是花斑豹啊。”
司空湖面色一僵:“你是花斑豹?哦,我想起來了,瞧我這記性。唉,你不是欠賭債沒錢還讓人送牢裡去了嗎,官司了啦,啥時放出來的?”
花斑豹道:“哥,君子不提舊惡,咱不是已經改邪歸正了嗎,還提那事幹啥?”
司空湖道:“我沒別的意思,純粹就是關心,你還好吧。”
花斑豹道:“還行,攤上點事,不過哥們運氣好,逢上陛下大赦天下,我就出來了。”
司空湖道:“有這麼簡單,你沒花錢?”
花斑豹道:“那哪能呢,這年頭你乾點啥不得花點小錢。”
司空湖道:“但你沒錢啊,你有錢還賭債就不至於讓人送進去吃牢飯了。”
花斑豹瀟灑地一抹頭髮:“慚愧,慚愧,兄弟落難時,多虧賢妻四周周旋。”
司空湖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是尊夫人,瞭然,瞭然,難得,難得。看兄弟容光煥發,必是鴻運當頭,有什麼好關照的。”
花斑豹道:“不瞞兄長說,我現正給內宮一個貴人跑跑腿乾點小買賣,就是那個……”他眼珠子一輪,機警地掃量了四周,這纔將雙手貼合,上下旋轉一週,一個大拇指朝上,一個大拇指朝下,兩個大拇指一起動了動。
司空湖一驚:“你竟然有那個……”
“噓……低調,低調。是有幾個,兄長有興趣看看?”
“走着。”
少浪劍很厭惡花斑豹油腔滑調的嘴臉,問司空湖:“什麼這個那個的。”
司空湖道:“你去了便知。”
三人進了酒樓,穿堂而過,從後門處,穿過一條狹長幽靜的小巷,拐上一條小街,走進一間賣羊肉湯的館子,也是穿堂而過,來到一處偏院,幾個夥計正在那宰殺活羊,污水四流,弄的整個街區都是腥哄哄的。
花斑豹和一個管事摸樣的漢子在廊下低語了幾句,那漢子把少浪劍和司空湖打量了一下,什麼都沒說,轉身推開了房門,領三人穿堂而過,來到一處花木蔥籠的小院,院中央一口水井,正面是三間正房,門窗皆用黑幕遮蔽。
少浪劍嗅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司空湖也面露驚訝之色。
進入黑屋子,裡面竟然點着六盞黃玉燈,靠牆又是一層簾幕,簾幕前守衛着四個大漢,領路的漢子向四人交代了兩句,其中一人看了少浪劍和司空湖一眼,回身拉開了簾幕。
是一字排開的六名睡武士。
高矮胖瘦不等,但裝束卻是一模一樣。
“……我這個人最大的弱點就是誠實,京洛一帶有名的‘花二傻子’就是我啦,老實到近乎傻,你說夠不夠處?我這裡全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宮裡流出來的,看家護院的極品,您尊貴身份的象徵。您摸摸這皮膚,比個娘們都嫩!您再瞧瞧這小胳膊小腿的,多靈活,是不是,哈哈。手段精強,忠誠不二,又沒什麼怪味兒,這東西好不好,好!什麼魂師、邪靈,見他全沒戲,他誰都不認,就聽主人的。一旦認主,他就是你的了,你讓他把卵子割下來掛鼻子上,他也沒話說,當然他也沒卵子……”
“不錯,不錯。”司空湖嘖嘖讚道。
“不錯,不錯。”少浪劍也不住點頭,用手一指:“這兩個,我要了。”
花斑豹一驚,面露難色。
司空湖笑道:“怎麼,捨不得賣了。”
花斑豹一咬牙:“賣,做生意講信嘛,不過一分錢一分貨,這兩個可貴吶。”
司空湖解下腰間纏裹的錢包,取出一張銀票,花斑豹笑着搖了搖頭,近來時局不穩,金票、銀票都不好使。司空湖也不介意,取出兩塊金餅,敲的叮噹響。花斑豹頓時眉花眼笑,愉快地和司空湖定了合同。
司空湖仔細在二人身上做了標籤,這才和少浪劍滿意而歸。
自進城以後,少浪劍就想買兩個睡武士留在家中看家護院,這也是現今中京城上流社會中最流行的,他不想讓人說他太異類。此外,睡武士也的確是看家護院的絕好之物,現今的天啓侯府空空如也,單留雪荷一個人在家他的確不放心。
買賣睡武士現在是一項十分火爆的生活,市面上出售的睡武士良莠不齊,真假參半,這一點少浪劍倒不擔心,他自信沒人能瞞得過他的眼睛,只是正規渠道出來的睡武士價格太高,高到他難以承受,只能退而求其次,去黑市上買。
司空湖得知過去的老朋友花斑豹正在洛城販賣睡武士,這才攛掇少浪劍往洛城走一遭,沒想到還真撈到了。
花斑豹販賣的睡武士是從宮裡流出來的,質量過硬,只是他天性奸狡,做生意沒誠信,六個睡武士裡倒混了四個屍將進去。屍將是殭屍,皮膚用特殊藥水處理過,摸起來很柔軟,以此冒充睡武士,眼力稍微差點的就被他哄了。
今番折在少浪劍的手裡,雖然有些鬱悶,但也不吃虧,畢竟價錢方面少浪劍沒虧待他。他也知道少浪劍的背景非同一般,倒也不敢節外生枝,隔日便差人將兩個睡武士送到天啓侯府,司空湖驗收之後,付清尾款,成就了這一樁買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