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銀山各地,特別是陽嘉、銀山、普江三縣,到處張貼銀山專員公署和各縣政府的告示,要求所有與八大隊和共產黨政權有關係的人都要自首登記。自首登記的期限過後,二十一師、保安團、警察局便開始到處抓人。一時間,銀山地區到處風聲鶴唳,人心惶惶。八大隊在銀山地區活動三年多,在各地建立政權,建立農會婦救會,開展的各種各樣的活動,聲勢浩大,席捲根據地的所有鄉村,涉及方方面面,跟八大隊有過直接或間接接觸的人實在太多了!大家整日驚恐不安,唯恐政府找到自己的頭上。
當時被捲進八大隊所掀起抗日浪潮中的人,有的是出於真心抗日,有的是聽了八大隊的抗日宣傳和革命道理相信了共產黨,有的是趨炎附勢藉此提高自己的身價,有的是見別人參加了羨慕眼紅也就跟着去了。現在面對政府的宣撫、登記、抓人,有的懊悔不迭,悔不當初;有不以爲然,認爲自己抗日沒錯;有的破罐子破摔,當時做也做了現在你政府看着辦吧。因此在政府發佈告後,有人就急急忙忙趕緊去自首登記了,有人頂着不肯自首,有人抱着僥倖心理,也許能矇混過關。其實,在八大隊北撤時,已經暴露的中共黨員除了武工隊全走了,沒走的都是平時不拋頭露面的地下黨員,因此自首登記的和被抓的,沒有一個是共產黨員。
申智纔沒去自首登記。他對國民黨的這種做法非常反感,八大隊是抗日的,自己幫八大隊做的事都是抗日的事,何罪之有?申智高回家鄉時曾找他談,勸他去自首登記,這樣的話可以繼續留在學校教書,即使暫時不做校長,但待風聲過後會想辦法讓他仍然做校長的。申智才說,自己是出於抗日愛國幫八大隊做事的,沒有錯,不能去自首。申智高苦笑道,三弟啊,你爲了共產黨,已經受了那麼多苦,自首隻不過辦個手續而已,何必那麼認真呢?你連這麼個手續也不去辦,難道你還想爲共產黨繼續受苦嗎?
申智纔在申智高回縣城後,還是沒去自首。不久,剛當了鄉長的龔道明派人通知他,讓他離開學校。申智才明白,這是龔道明是藉機排斥申姓人,棗溪小學一直在姓申的手裡,他早想控制這個學校了。但是他現在的理由冠冕堂皇,連智高也沒辦法。
申智纔沒了教書的工作,他妻子劉穎芝如喪考妣,她邊哭邊罵丈夫:你不教書我們吃什麼啊?你這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你爲了共產黨坐了兩年牢,苦頭還沒吃夠啊?是不是還想繼續坐牢?共產黨有什麼好?你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智高叫你去自首你幹嘛不去自首啊?現在好了,工作沒了,你又不會種田,拿什麼養我們的孩子啊?
沒了工作,一家生計成了問題,申智才當然清楚這一點。他在感覺將要失去飯碗時,已經寫信在紹興政府裡管文教的一個同學,希望他幫忙找一份教書的工作。可是那同學回信說,如果你沒有共產黨嫌疑坐牢這擋事,找份教書的工作應該不成問題,但現在你這種情況,實在不敢保薦。同學的回信讓申智才既傷心又喪氣,但不敢跟妻子說。
此時,龔德興聽說他叔叔不讓智才教書來看他。龔德興說:智才,實在對不起,我叔叔做得太過分了,但我現在也沒辦法,我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外面躲着,唯恐政府來抓我。現在我全靠我叔叔、表哥和智高在包庇我,不然,可能已經進監獄了。
申智才說:也怪不了你叔叔,他是按政府要求做的,不然他也脫不了干係。關鍵是我沒去自首。
龔德興說:我也沒去自首,爲了這個,我得整天躲躲藏藏。
德興,你說我們能去自首嗎?自首的話,不是承認自己做錯了嗎?而我們並沒做錯啊!我們跟八大隊做的事都是抗日的事。就說他們打尚陽的事吧,我們是不贊成的,你還因此辭職了。
是啊,我就是認爲自己沒錯纔不肯自首的。他們打尚陽是不對,但我是反對的。智才,我是擔心你,你是靠教書養家的啊。你沒吃的時候說一聲,到我家裡拿。
好了,我看你現在也不富裕了,賭博輸了不少吧?
是的,人一旦背時,做什麼事情都不順,今年重新賭博以來老是輸。輸多了總想翻本,越想翻本越是輸。唉,已經給我賣了不少田了。不說這個了。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正想辦法,我想總能找到一口飯吃的。
你一身本事,還愁找不到事做?哎,我說,你不會開醫院啊?上溪的馬醫生開了家醫院,生意可紅火了。我看你的技術比他好,你開醫院肯定比他紅火。
開醫院?這倒是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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