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回棗溪後不久,二中隊和王野也回來了。王野含着眼淚向江帆報告:三中隊同志全部犧牲了!
什麼?江帆坐在辦公室,正拿着楊海鳳給他沏的一杯茶,聽到報告,跳起身來。他急切地問:一個也沒撤出來?童坤呢?也犧牲了?
一個都沒撤出來,童中隊長也犧牲了。
江帆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咣噹”一聲,茶杯落在樓板上,茶水灑了一地。他嘴上喃喃地說:都犧牲了,一箇中隊一個不剩給鬼子打死了,這可如何是好啊!童坤啊,你當時爲什麼在我旁邊呢,在我旁邊我只好叫你了,這是我叫你送死啊!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叫他死死擋住鬼子,其實只要擋一陣子,鬼子就追不上的。童坤你爲什麼不撤啊,大路撤不了,可以往山上撤啊。
站在旁邊的楊海鳳見江帆神色不對,就勸他:老江,人已經死了也沒辦法,你就不要太難過了-
江帆瞪着眼睛大叫:你女人知道個屁!童坤是多好的同志你知道嗎?三中隊都是多好的戰士你知道嗎?是我讓他們死的你知道嗎?
這是結婚後江帆第一次對楊海鳳發火,她被他一罵,眼淚猛的涌出來了,但她知道現在不能跟他吵,就說:老江,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你如果發了火會好受一些,你就發吧。
江帆又跳起身來,盯着王野問:他們的屍首呢?
就在路上,全是三中隊的,沒有鬼子的,慘哪!地上那個血-----
楊海鳳扯扯他衣角,示意他別說,忙打岔:鬼子也肯定死人了,他們的已經運走了吧。
江帆好像沒聽他們說話,他叫:王野,你快去叫老李來。
李一羣很快來了,他剛進門,江帆就說:老李,你去安排一下,我們多帶些人去把三中隊同志的遺體運回來,現在就去。
你就別去了,我帶人去就夠了,剛纔小王說你身體不好,我看你的臉色的確有些蒼白。
那也行,你到達前要先派人到前面偵察,不要再給鬼子打伏擊了。
我知道。
李一羣剛走,警衛戰士帶進來一個穿李俊生部隊軍裝的小青年。警衛戰士解釋:他說他是共產黨,非要見八大隊領導,我只好把他帶來了。
那人望着江帆問:你就是八大隊長官啊?終於見到你了!我是日盼夜盼啊!
江帆警惕地問:你是誰?
那人說:我是共產黨啊。哦,對了,我叫林曉明,我剛從保安團裡跑出來,想參加八大隊。
你拿什麼證明你是共產黨啊?你是保安團的人,我們怎麼能收留你呢?
我宣誓過的,當然是共產黨了!我們排長說,宣過誓就是共產黨了。我當共產黨是我們排長介紹的,他能證明啊。八大隊是共產黨的隊伍,我是共產黨當然應該參加啦。
你們排長是誰?
翁志軍啊。
哦,翁志軍。
是啊,我一說翁志軍,你就知道了吧。
我不認識翁志軍。
你不認識翁志軍?我以爲你們都認識呢。但我真的是共產黨。今天日本人打你們,我想來報告的-
你說你是共產黨員爲什麼不報告?
我怕你們不相信我啊。不是,我脫不開身。也不是。反正我當時也想不出辦法。
你說你想報告,但又找這麼多理由不報告,這不是一句空話嗎?
但我開槍了啊。
什麼開槍?
開槍報告啊。我想不出辦法,聽到你們來了,怕你們被日本人消滅,急了,就開了槍。
喔,那一槍是你開的啊?那是故意開的嗎?
當然故意啦,不然怎麼能亂開槍呢,敵人沒來就開槍要槍斃的,至少要關禁閉,所以我逃出來了,反正我早不想在保安團了,我想參加八大隊。
如果這一槍是你故意開的,那你是八大隊的大功臣。
什麼功臣不功臣的,我開槍開得太遲了,還讓你們死了那麼多人!但我開始沒想到啊。我後來想想真後悔,我爲什麼不早一點裝作小便跑到山上去開槍啊。
小林,你做得很好,你爲八大隊立了大功!你這一槍稍遲了一點,但如果沒有這一槍,八大隊可能全被鬼子消滅了。我問你,你說的翁志軍,他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我已經兩天沒見他了。
你兩天沒見他了?
是啊,你說奇怪不奇怪,我找他兩天了就是找不到。他不在,我纔沒了主意,纔沒辦法報告你們。
那是不是給鬼子抓起來了呢?
我也在想,可能給李俊生抓起來了。
有可能。你說你是共產黨,李俊生知道嗎?
好笑,哪能讓他知道啊,他知道的話,我還能站在這裡說話嗎?早給他殺了。
你說說,翁志軍如果被李俊生抓了,會不會把你供出來啊?
不會,我們排長是硬漢子。我如果給他供出來,我也肯定被抓了啊。
有道理,如果你真是共產黨的話,翁志軍一叛變,你也肯定被抓了。
你長官怎麼這樣說話呢!我是共產黨還有什麼真不真的,我就是共產黨嘛。
但沒法能證明你是共產黨啊。
我是共產黨就翁志軍一個人知道,他不在,我就沒辦法了。唉,也許他真的給李俊生殺害了。
如果翁志軍沒叛變,那你說誰會是叛徒?
我怎麼知道啊,我又不認識其他共產黨。
對,你不可能認識其他人的。好,你到樓下大門口等一等,我先安排你吃飯。
江帆叫來老杜,跟他說:剛纔這個人自稱是地下黨員,但我們沒法確定他的真實身份,你先安排他住警衛中隊一起,叫人看着點。你現在帶他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