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打道回營,各自整頓。接下來三天時間,大家相安無事,平日最熱衷叫陣廝打的佔山王竟偃旗息鼓,安靜了好一陣子。
卓不魂倒樂得自在,一方面他只需扮做阿瑟,巡巡兵營;另一方面,他有更充裕的時間和易先生謀劃圍敵斷糧之計。而真阿瑟,在此期間身體會時而抽搐,對於這奇怪現象,衆人各執一詞,風靈認爲他此刻正遭受痛苦,應想辦法瞧瞧怎麼回事。易先生則大感疑惑,認爲不明情況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宜靜觀其變。卓不魂則認爲那是身體復甦的徵兆,是好事。總之,大家都爲他傷透了腦筋。
看似風平浪靜的三天,實則暗藏洶涌。
夜。
薩曼駐紮的堡壘裡,一名士兵打扮的探子正單膝跪地,聽他講話。
“回去稟告老將軍,阿瑟福星高照,借刀殺人之計暫無成效。我真搞不懂,平日裡囂張跋扈,戰無不勝的佔山王,爲何突然間變成草包了。”
“薩將軍,老將軍說這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不管用何方法,務必令他戰死沙場。”
“哼!那小子若是這麼容易幹掉,我也不用千里迢迢,來這鬼地方了!”
“將軍如此說,是否已有良策?”
“你回去跟老將軍說,他要阿瑟腦袋,我當竭力替他辦好!”
“好!”
探子退出石堡,若無其事地在營中走動,走至一無人處,倏地化作黑芒劃空而去。薩曼望着那道悄無聲息的光影,消失在夜空,嘴角笑了笑,旋即轉身入內。
那道黑芒,劃過夜空之際,突然被什麼東西擊中,掉了下來,墜落山麓。
探子並未摔成肉餅,他摔在了一隻大手掌上。黑夜中直直伸起一隻手臂,將探子託於手上!
“大哥!他們果然有料!”兩位魁梧之軀,於黑夜中低聲說着話。
赫然便是佔山王一郎,二郎!
一郎笑道:“二弟,莫要弄死了他,抓回去,好歹要他吐兩個字!”
二郎嘿嘿笑道:“放心!落我手上,總有辦法叫他開口,嘿嘿!”
“嗯!”
“哎!可惜三弟沒來,他可最樂意幹這活了。”
“嘿!他可是時刻惦記那小子,正要趁夜深人靜,大鬧一番出出氣!”
“勢單力薄,不會有事吧?”
“三弟本事如何,你不知道麼?除了四弟,誰奈何得了他?”
“也是!”
兩個大漢,扛着一位昏死過去的人,吹着輕快的口哨,在夜間山麓漸行漸遠。
魔兵軍營裡,衛兵四處走動巡視,並未發現異常情況。阿瑟與衆人商議完事,正要休息之際,堡壘大門忽然轟隆一聲響,有股黑風掠了進來。
“誰!”阿瑟精神一振,立馬出手。黑風中閃出位彪形大漢,如狂風一樣向阿瑟刮來!
“三郎!”阿瑟瞧清來者,微一吃驚,掌中更是出盡全力,剎那間與三郎硬拼了一掌!
雙掌一合即分。三郎虎軀高挺,巋然不動。阿瑟卻向後踉蹌了幾步。
石室內,易先生豺狼虎豹五人魚貫而出,朝三郎撲去!堡壘外士兵聞聲亦正匆匆趕來。
三郎揚首大笑道:“草包!草包!一起來我又何懼!”話如此說,大臂一揮,當真是天生神力,拳未到,拳風已將易先生等人盡數震退,隨即身形一展,將牆壁下的兵器一手抄起,虛空擲向門外,外面趕來的士兵又紛紛應聲倒斃!
室內室外的人,見此情景,無不駭然。
三郎哈哈大笑,身影倏地一閃,又撲向了阿瑟!
“少主!”風靈從室內飛出,三郎撲向阿瑟的同時,她撲向三郎。阿瑟倒吸口涼氣,正欲與三郎殊死一搏,三郎卻突然轉身,瞧見風靈,眼睛登時一亮,嘖嘖讚道:“好美!好美!”他嘿嘿笑着,出手奇快,像抄兵器一樣將風靈摟住,鼻子湊近她耳邊髮際,用力一吸。
“好香!好香!”風靈大驚失色,他哈哈笑了兩聲之後忽然止住,渾身僵直,瞪大雙眼瞧着風靈。
“放開她!”阿瑟怒道,已以極快身法搶來,豺狼虎豹亦羣起而上。
“我說什麼也要把她帶走!”三郎忽然發起狠來,邊怒邊笑,怪異莫測,竟忽然轉身,硬生生用自己後背捱了阿瑟一掌。他悶哼了聲,借這一掌之力,挾持風靈,朝大門外遁去!
三郎飛出門外,像吐口水一樣吐出一口血。懷中風靈已被他用輕手法擊暈,剛欲挪動步伐,阿瑟已擋在了身前。
“來得好快!”三郎向他豎起大拇指。聞風而來的魔兵,已將他團團圍住。薩曼李克兩位將軍,也已立在軍前。
“好一個強盜!”薩曼瞧了瞧他懷中少女,怒道,“今夜若讓你活着離開,我薩曼的名字,便倒着寫!”
李克亦冷冷道:“不錯!”
兀那三郎,卻也是英雄膽色,這種情形下居然還笑得出來:“老子要來就來,想走就走,留我?只怕你們還沒那本事!”他說着,高高揚起那條無比健壯的右臂,向周圍人展示。
阿瑟臉色像鐵一樣青。“三郎!放了她,我跟你大戰三天三夜都沒問題!”他說。
三郎眼中,有道無比興奮的光彩,一閃而逝:“老實說,你這條件對我來說,相當有誘惑力,可是現在——”他瞥了瞥風靈,笑了笑,“我只要她!”
薩曼道:“少主,何必多說廢話,要奪回美人,只有叫他死在這裡!”他一聲喝,士兵包圍圈即刻縮小了一點。
一隊士兵突然在三郎身後出手,手中鐵槍似箭,紛紛朝他刺去。
“嘿!”三郎怒目斜睨,高揚的手臂當即揮下,身後鐵槍,尚未近身分毫,就被他的拳風震成粉碎。斷碎的鐵屑,又將身後撲來的士卒接二連三擊斃。他力不虛發,得以非凡。耳際突然傳來了刀風,知道是阿瑟,他立即收緊心神,不敢大意。身軀稍稍右傾,避敵鋒芒,然而此時另一邊,李克隨手抄起一把鐵槍,突然發難,刺向他的左臂,左臂,正抱着風靈!
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三郎立時旋轉身軀,右肩避過阿瑟一刀,左肩一沉,他強健有力的右手,已疾風般抓住了李克刺來的槍頭,連牽帶抖,將鐵槍抖成數截。正要將手中鐵器,肆意作弄幾番時,左腿忽的一痛,已被他先前弄斷的鐵器打中,鐵器銳而利,直沒入小腿跟腱部位!
他眼角餘光掃到了人羣中,正兀自發笑的薩曼。不由得怒火中燒。“他媽的,背後傷人!”他說。向薩曼撲去。
阿瑟李克同時出手。而三郎此刻眼中卻只有薩曼!他不知怎的,自手中抖出一道金光,金光閃爍,他瞧也不瞧就將金光往後擲去!阿瑟李克同時驚呼,因爲他們瞧見金光變成了一支金剛重戟,挾着三郎的無敵臂力,宛如一記驚雷,朝自己劈來!
兩人來的快,閃得也是快。小小空隙,甚至還不及思索,也愣是叫他們躲過去了。饒是如此,金剛戟掃過的罡風,還是叫他們氣血翻滾!金剛戟飛過,身後無數士兵無辜命喪。
三郎盛怒之下狂攻薩曼,那條被鐵器刺傷了的左腿仿似沒事一般,奔騰自如。薩曼左閃右閃,始終不與他對招,他那條右臂,萬軍叢中緊緊鎖住了薩曼的身影,胡亂揮舞,周圍士兵誰都手握有武器,卻誰也不敢靠近,因爲那陣陣拳風,當真比真刀實槍還要厲害。三郎幾個騰縱,沒抓到薩曼,他狂吼一聲,手在半空中化而爲爪,將遠處那道金光喚至手上。霎時間,金剛戟在手,他更加勇猛了!薩曼雖毫髮無損,卻也是嚇出一身冷汗,不住命令周圍士兵:“把他拿下!拿下!”
三郎持戟追上,立刻有許多士兵把他攔截了下來。都使出視死如歸的勇氣,和他纏鬥!
三郎且戰且進,金剛戟雖有無窮威力,但他畢竟帶着一人,只有一隻手,而且左腿已負傷,此刻正血流不止。殺到後來,也感覺到吃力了。身上的傷痕也漸漸多起來。無法,匆忙中唯有揮出雷霆一勢,將圍堵的士兵盡數逼退,然後蹬腿一躍。
“哪裡走!”三郎剛自躍起,阿瑟便破空飛來!
“嘿嘿!今日不與你糾纏!我要帶這小女娃回去!”他嘿嘿笑,反手刺出一戟。不料阿瑟此刻手中佈滿藍芒,金剛戟一觸之下,立馬被彈開。三郎內心微微一凜,知不可久留,遂再借這一蕩之勢,飛也似的逃走了!
他化作夜間一道白色厲芒,向三山一河對岸掠去。身後的阿瑟也化作白芒,緊追不捨!
“哼!”三郎冷笑一聲,“來吧!傻子!我能在你方軍營殺出來,你到我這邊試試!”
“放了她!”阿瑟嚷道,倏地提速。三郎皺了皺眉,更不與他廢話,抱緊風靈,一股煙溜走。
“豈有此理!”阿瑟焦急萬分,聲音已變回了卓不魂,只見他雙手飛快舞動,喃喃唸了幾句神訣。三郎回頭匆匆一瞥,情知不妙,便於極速飛馳之際,發出一聲厲嘯!
黑空中,卓不魂已挽起了張大弓,搭上了紅色巨箭!
“萬一傷到風靈怎麼辦?”他手中箭,遲遲不敢發。眼看三郎就要飛回他的巢穴,到那時,恐怕再難救她了。當即狠下心,弓箭瞄準三郎,“嗡”的一聲,箭已離弦!
三郎但聞弓聲,當即旋身,右臂卯足勁,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金剛戟便往身後掄了一把!與此同時,也另有兩道厲芒,從下面山林射了上來!
紅芒與三道白芒相接,拂回一股罡風!卓不魂收勢不及,被罡風掃中,當即如遭雷霆之擊,渾身抖了抖,朝夜空噴出一口鮮血,搖搖欲墜之際,被身後趕來的易先生接住,“呼喇”一聲,攜他掠回了魔軍軍營。
“三弟,你沒事吧?”罡風散後,一郎二郎自山林間現出身來,一人接過暈闕的風靈,一人扶穩三郎。
“哈哈!”三郎踉踉蹌蹌,臉上卻掛滿了笑容,“若非爲了四弟,我也不至冒此大險!”
一郎二郎身子一震,齊失聲道:“有四弟消息了?”
三郎笑而不語,示意他們瞧瞧帶回來的女娃子。
二郎低頭看了看風靈,嘿嘿笑道:“三弟,你沒傻吧!這美人胚子與四弟有何干系?”
“你聞一下她。”三郎道。
一郎二郎不知他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二郎哼的一聲,依言將鼻子湊近風靈雪白的脖頸,深深一吸,他怔了怔,頓時如遭電擊!
“這••••••這••••••”他雙目圓睜,嘴巴大張,心情顯然過於激動,以至詞難達意,“大哥!這••••••這女娃子身上,有四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