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英雄造時勢

翡翠龍困住了逍遙軍。

與此同時,戰場歸來的五大虎威將軍,率領十萬魔軍,浩浩蕩蕩進入流火映天城。陣勢如此之大,轟動全國。

獻安鎮。古色芬芳大酒樓。

“聽說了嗎?十大虎威將軍,全部被召回來啦!這陣勢,嘖嘖,怕是要發生大事了吧。”

“何止聽說,我還親眼見了哩!我蹲在路旁,就這麼瞧着整齊劃一的士兵,像蛇一樣在身前爬過,整整一早上,才瞧見尾巴!我同意你說,整個國家,怕有大舉動!”

“莫······莫不是服罪宮那事吧?”

“嗨!服罪宮那幾個毛賊,犯得着十萬大軍?”

“話可不能這麼說,畢竟領頭的傢伙,有乾坤刀在手,乾坤刀,懂嗎?”

“那魔刀固然厲害,卻怎麼也用不上十萬大軍。我倒聽說——”說話者有意地,壓低了聲音,“主上要完成上一任二十年前未完成的心願。”

“聖戰!”酒樓裡,突然有人大叫了聲,引得一衆人客,停箸滯身,向大叫者望去。

那人自知失言,連忙住了嘴。整間酒樓,於是陷入了異常詭異的沉寂。約莫過了半盞茶時間,大夥才吃飯的吃飯,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恢復了原樣。

“······”

“仁兄,未經證實的猜測,還是不要大聲宣揚出來。”

“對不住。”

“這麼說,你也同意他的猜測了?”

“哎,我可什麼都沒說。”

聊天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但是,除了聖戰,誰還能想出十萬大軍的用途呢?除了遠在天邊的靈界,和近在咫尺的神界,哪個國家還需要我們調動這麼大的兵力?”

“嗯,嗯,言之有理。”

“言之有理。”

“所以說,嘿,我也是瞎猜,主上馬上要進行聖戰啦。”

“哼,昭然若揭的事!”

“不知是哪個國家?”

“還用問麼?難道還會翻山越嶺,跑到十萬八千里外的大洋,去打一場戰爭?三百多年前,我軍如日中天時,也未曾攻得下,此刻他們深居海洋,就更不用說了。”

“嗯······神界,可神界······”

“我實不知,主上何來的勇氣,去攻打神界。”

“聽聞神界近十年,國力大衰,已非往日可比。”

“可文基城那些人和正義之光······”

“唉!我們知道,難道主上不知道麼?他若要打仗,勢必已做好了打仗的準備。你我在此瞎嚷嚷,有什麼用?”

“是極是極。”

“話不能這麼說。兩國近鄰,聖戰一起,全國皆捲入戰爭之中,我們到時候,都是浪裡浮萍,風中砂礫,誰知是福是禍?就拿酒樓來說,還能像這樣太平,這樣繁榮麼?”

“是極,是極!”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唉!我說,兩個小市民,對國家大事囉裡囉嗦,不嫌無趣嗎?”

“喂,流浪兒,你打哪國來的?我們商討本國大事,關你屁事?”

“哼!”

“我看他是怕烽煙四起時,連個落腳地兒都沒有。”

那人被奚落得面紅耳赤,憤憤然地走了出去。直至出了門,在喧鬧的大街拐了兩個角,才忽然被人叫住。

“阿木郎。”

那氣呼呼的人,猛地止住身子,頭也不回,就說:“閣下認錯人了吧?”

“我的眼睛很少看錯的。”

“是嗎?我可不認識你。”

“哼!把那張臉皮揭下吧。這會兒還有誰比我更瞭解你?”那聲音輕輕道。然後便聽得他踏步而來的風聲。

“白手,”那人靈巧一閃,躲過他的白爪,閃到了左側的偏僻街角。他聳了聳肩,揭下一張人皮面具,果真是阿木郎。

“白手判官,”他說,“我可真是服了你,老巢被人毀了,老大被人殺了,你卻還有心思陪我玩捉迷藏。”

白手此際身穿一件灰色粗布麻衣,眼神很是凌厲。

“你去酒樓做什麼?”他審問道。

阿木郎苦笑了聲:“判官,我總不能一輩子吃野味,睡樹枝吧?”

“你哪來的錢?”白手又問。

“老兄,”阿木郎簡直哭笑不得,“我以前燒殺搶掠,總該有些私房存貨吧。我可沒那閒功夫,去搶哪家富家子弟。”

“是嗎?”白手雙目冒光,“我可聽說,昨夜一位將軍府邸,連屋樑上的青瓦,也被人翻轉了過來。”

“那又如何?天底下所有盜竊案,都是我做的?”

“你是強盜界的英雄。”

“哈哈!”阿木郎哈哈笑道,“可笑!可笑!強詞奪理,恕不相陪!”

白手早有提防,見他一動身,即刻貼身上去。阿木郎也是一身灰色打扮,是以兩人一動,兩道灰影從街尾掠向街頭,驚得街上行人,個個呆若木瓜。

兩人不相上下,頃刻來到城外荒郊野嶺之地。阿木郎不勝其擾,手中金光一閃,金剛戟猛地刺出,白手那雙手卻也真快,阿木郎戟尖剛到,他便已側身避過,雙手“哐當”一聲,將戟身捏住了!

阿木郎單手握戟,天生神力一抖,白手只覺有股勁道自掌心傳來,駭然之下只好撒手,急急朝後避卻,饒是如此,他雙足落地時,雙臂還是被餘勢波及,不停地顫抖。

他擡頭,見阿木郎已收好兵刃,眼光斜睨着他,大有“不陪你玩”的傲慢神情。白手就這樣瞧着他,讓他大模大樣地翻下了山嶺。

外出尋找神令的秦慕回來後,戰魂王手下十大虎威將軍,已全部到席。

“秦慕,”戰魂王向剛回城的五大將軍介紹說,“頂替螳螂的秦慕!秦慕,他們都是你前輩。”

秦慕笑了笑,與五位同仁相互寒暄後,便各自回位站好。

“秦慕,”戰魂王道,“神令一事,可有進展?”

秦慕道:“仍在密切關注,只要再出現,秦某便不會讓它旁落他人。”

“搶走神令的人,可有消息?”

“經查實,截走神令的人,正是殺害螳螂將軍的那位刺客。”

“又是他!”

“是的。”

“嗯,這名刺客倒真是個棘手貨色,四條人命,還能在斷雲王三兄弟手下逃生,單憑這能耐,你就大意不得。”

“是!”

“好!”戰魂王將眼光從他身上移開,“諸位兄弟,我已收到主上命令,明日一早,我們便要去趟亡靈層,什麼事,想必大家都已猜到了八九分。有什麼意見今晚要想好,這可不單單是個決策問題,整個國家的前途命運,族人的生死存亡,都有可能因爲你們某一個小小意見,而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十位將軍神情嚴肅,齊聲應是。

第二日。三大集團所有要人,在正午之前,已全部到達亡靈層。他們翻上無常界前的那面山壁,便看到了壁上那陣陣彩虹一樣豔麗的迷幻之光。大家神情都有點激動。

“嗨!”戰魂王大聲道:“又上來了‘彩虹大道’。真不知是第幾次了,哈哈!”

身後其他人也不禁莞爾。阿瑟首次上來覲見一國之君,心中肅然之餘,更是好奇。

大哥斷雲王對他笑了笑。一行二十幾人,沿光滑似冰的壁上走去時,被鮮豔的彩虹光陸續捲了進去。

不旋踵,他們便稀裡糊塗的到了一處金碧輝煌的大殿,殿內刻滿浮雕,人物景獸應有盡有,栩栩如生,千姿百態,身臨其中時叫人會忍不住生出幻覺,從而分辨不清上面的浮雕到底是靜態的還是動態的。

阿瑟注意到大殿正前方的盡頭,有七條七色的石雕巨龍,自壁內凸出,身軀交纏,龍首摩須擦鬢,齊齊叼住一片金色圓盤,似舉託,似奪搶,神態各異,威武逼人。七龍之前,有階梯數級,於五六尺高的地面上浮上浮下,不知做何用途。

金色的圓盤上有道光閃了閃,便見一人,身着暗紅色齊膝長袍,身材偉岸,雙目神光聚攏,彷彿一眼就能看透人神鬼畜,真假虛幻。眼眸之下,籠罩着一片陰霾,好像只要人家看見他的眼睛就足夠了。

此人正乃一國之君,魔王“東卿來”——有卿自東來!

衆人迴轉神,伏拜行禮。

“都起來!”他沉聲道,聲音不大,卻令人難以抗拒。

“衆卿,”大家起身擡頭時,他已在身前一片浮動階梯上坐了下來,“我認爲時機已到!你們怎麼看?”

庭下衆人面面相覷,沉默不語。

他又說:“發兵神界,收復舊山河!戰魂王,我要你十萬大軍,不知他們還能否摧城拔寨?”

“主上——”戰魂王大聲道,“我軍鬥志正昂,無堅不可摧!”

他微微頷首,看向虎威將軍,問,“阿康,你意下如何?”

阿康毫不猶豫地回答:“可以一戰!阿康願當最先鋒!”

“好!”他大笑一聲,眼睛斜睨,瞟中了隴西隴東。

“隴西隴東,你兩兄弟有何意見?”

隴東起初還擔心名字被叫錯,害尷尬,不料主上非但未叫錯,還把隴西也算了進去,他內心寬慰之極,是以大聲道:“主上,我手下將士,無時無刻不等這一天!”

“好!”魔王眼神更加堅定了。他看定了秦慕。

“秦慕,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秦慕恭謹道:“主上,此戰非人定,乃是天定!文基城此際正處於歷史最低潮,他唯一可能的盟友,靈界,遠在天邊尚且不說,月澗琛更是浪跡雲遊,多年不見蹤影,聖劍的‘十年之盟’也早已過,何顧忌之有?況我軍能人輩出,戰場全線告捷,物資充裕,將士日夜求戰,此時不戰,更待何時!”他滔滔不絕,振振有詞,說得階上之人熱血沸騰。

魔王連道了三個好:“知我者,秦卿也!諸位,秦卿之意思,亦即我之意思,此刻聖戰,正是打他神界個落水之狗,欺他個喪夫之孀!若則,待文基城恢復元氣,吾等此輩,下輩,下下輩,也斷無機會!”

戰魂王與十大將軍齊聲道:“任憑主上調遣!”

他隨即掃向斷雲王和夷魂王:“兩位愛卿,十萬大軍開往神界邊陲,武器供應和後援力量,可否跟得上?”

斷雲王回答:“主上,洛亞崖堡兵器庫存,足夠掃平神界。再者,我也會加緊煉製,令我軍武器裝備更加精進!”

夷魂王道:“招魂殿共有降兵八萬,加上此刻尚在域外作戰的奴隸兵,共有兵力十二餘萬。”

“足矣!”戰魂王呵呵笑道。

魔王也笑了:“衆卿,聽聽,這就是我們的力量,足足二十餘萬,他神界區區幾萬護國軍,能抵擋得了麼?況且——”他頓了頓,眼神之中,似另有必勝之理由。

“我方對抗文基城的骨幹力量——地獄亡靈,還未讓世人見識哩!”

阿瑟內心一凜,憶起三年前的亡靈啞哥,彈指之間令神界十幾好手潰敗如潮,實力委實可怖。一個啞哥就這樣,若十位盡出呢?他打個戰慄,不敢再想。也不知什麼原因,他忽然想起了卓不魂和風靈。脊背又是一陣涼。

“戰爭啊,戰爭,神魔一旦開戰,你我便是敵人了。”他想,內心矛盾之極。

“阿瑟——”他被輕輕撞了下,回過神時發現大哥二哥正瞪着他,衝他擠眉弄眼。他立即看向魔王:“主上!”

東卿來眼光灼灼,在他身上看了很久。離他最近的翻雲少君,甚至可以瞥見他額頭滲出的兩滴冷汗。

“阿瑟,”魔王道,“我一向很欣賞你。年輕一代中,能像你這樣出色的並不多見,可——”他忽然住聲,眼中掠過一絲迷惘,“可你今天的表現,我有些失望——”

“主上!“斷雲王急道,“舍弟年紀尚輕,又是第一次上來,難免有點緊張,以致失禮,望主上見諒。”

魔王又沉吟半晌,才道:“是麼,阿瑟?”

阿瑟心怦怦亂跳,以前那股乾脆果斷,不知去了哪兒,許久,他才低聲應了聲是。

魔王嘆了口氣,顯然對他的表現,很是失望。斷雲王也頻頻對他使眼色,可他卻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看來,你確實還年輕。”魔王最後下了結論。阿瑟與身旁兩位兄長,不由得心一沉,又失望,又尷尬。

“好!”他繼而大聲道,“衆卿既然決議一致,那聖戰之事,就此決定了!戰魂王!”

“在!”戰魂王拱手出列。

“叫你的大軍好生休整,七日之後,揮師神界!”

“是!”

神界。文基城。

智者室簡陋的屋內,端坐着三位守護神。

“這麼說,東卿來是要來真的了?”智者正在翻閱一本古籍,聽完重生的話後,突然合上書本,吃了一驚。

“怕是這樣了!”重生道。

“陽天,你那邊安排得怎麼樣了?”他問。

“十六神區,已全部進入戒備狀態,離邊陲最近的護國第一、第三、第四軍,已全部做好了戰鬥準備,其他護國軍,也已從各大神區調來,用不了多久就可全部到位。”陽天答道。

“驕雲,我們總共有多少士兵?”智者又問莫驕雲。

“常備護國軍共八萬,三年前按您建議,從全國又暗暗招了七萬戰士,朝夕訓練,此刻已隨時可保衛國家!”莫驕雲道。

智者在室內踱起了步。“魔軍那邊多少人?”他問。

“他們從前線調回了十萬精銳,虎威將軍也已盡數召回。此外,招魂殿還可調出大約八萬奴隸兵,以作後援。”

“十八萬——”智者喃喃自語道,“十八萬,就敢來動我們。嗯!這可不像東卿來的作風。”

“哼,想必他早已等不及!”陽天冷哼道。

“不會的,”智者說,這位額前又添了幾條皺紋的老人,此刻正眉頭緊鎖,細細盤算着。

“莫非——”他眼睛忽的綻亮,“莫非他醉翁之意,乃是在文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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