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象速度如飛,兩天潛游,他們總算游出了南海,進入了西海。
這時,海象也逐漸退出深水區,浮出水面,載着三人在水面上馳騁。
連日來首次呼吸新鮮空氣,三人精神均是一振。
“快到了麼?”忘川興奮地說。他一句話未說完,海象速度便突然慢了下來。
米粒道:“快則快矣,只是我們的海象突然需要時間適應新的環境。”
“不是吧!”忘川叫道,“我還是首次聽說,海象還需要時間適應海洋。”
海倫解釋道:“因爲每個海域不一樣,這些海象此前一直在南海生活,習慣南海的淺水環境,現在突然進入西部的深海,它們當然也要適應。”
米粒道:“這樣也好,喘口氣,看一下海上風景。”
海象慢速遊了一段時間後,果然又潛了下去。
米粒優哉遊哉,環視周圍一切,不無感慨:“五年了,我已五年沒來西海,看來還是變了不少。”他回頭對兩人說,“真不幸,按照規定,所有新人必須先到海上總部報道。因此,我們非得上岸然後才能下岸。”
海倫訝道:“我們直接前往那片貴族地帶麼?”
“按理來說,是的!”米粒說,“你們也不用擔心,萬事有我嘛。”
海象又往水下下潛到了一定深度。忘川的感知器官,愈加通透無比了,“海倫”呼吸藻正不斷刺激着他的潛能,他也隨着海水深度的增加,愈漸亢奮了。
“忘川!”海倫駕着海象來到他身旁,“聽到了嗎?”
他全身細胞彷彿都要沸騰起來了:“嗯!聽到了!前面來了許多人!”
米粒一直瞧着他們,此刻也不禁大是吃驚,嘆道:“八百里以外的聲音你們竟也能聽到,老鬼的禮物,果真是非同小可!”
忘川挽起衣袖,指着前方叫道:“米粒,他們是什麼人?”
米粒也望定了前方,摩拳擦掌:“總不會是歡迎我們的吧!”
海倫大聲說:“他們分成了三塊,分別從三個不同方向朝我們逼來。”
米粒站在了海象身上。“一會兒你們千萬不要離開我視線!”他沉聲說。
“嗯!”
海象又向前遊了一段,也突然發出“嗚嗚”的叫聲,慢下速來,左搖右晃,彷彿在徵求主人意見,是否要繼續前進。
忘川目視前方,周身流動的血液叫他很難受:“來得好快!”
“仍在三百里外哩!是你感覺‘來得快’。”米粒說。
“我們該怎樣應付?”海倫問。
“等着吧!”米粒打了聲低哨,三頭海象同一時間將尾巴擺幅降至最慢。
“其中一塊突然直線下沉,想幹嘛?”忘川收斂心神,有股奇形怪狀的力,正向他襲來!
米粒泰然自若地站在海象上。突然,他望向海底下方。
“小心!”他話未說完。但聞“嗚嗚”兩聲,忘川海倫座下兩頭海象,便像突然被什麼東西套住了似的,猛地向海底墮去。背上兩人,驚駭之下反應還算迅速,腳尖輕點,人已輕飄飄向上游開了!
忘川驚道:“下方居然早有埋伏!”
米粒急忙駕海象來到他們身邊。
三股水流,突然從左中右三個方向襲了來。米粒向前躍開,忘川海倫就一齊坐上他的海象。誰知海底又掠出數條魚一樣生物,要向海象腹部撞來。
海象發出一聲“嗚嗚”,在忘川的驅使下,魚身猛地朝上揚起,下方掠來的魚羣,便像一股股小型海流一樣,在他們兩側擦肩而過。海倫倏地出手,抓住一條疾馳飛過的“魚影”,她這一出手,力道極大,整條手臂竟直接戳穿了魚頭,自左鰭穿到右鰭,將整條不大的魚串在臂上。
忘川剛欲歡呼,立馬就聽見她一聲驚呼。卻是那“魚”,突然自內而外撐裂開來,腹中跳出一個戴呼吸藻的人,雙手纏着幾捆鐵鏈,其中一捆就把海倫的手臂套住了。
忘川勃然大怒,就在那人要把海倫拉出去那刻,忘川快他一步抓住了纏着海倫手臂的鐵鏈,雙方同時一掙。然而忘川此時,手臂似有千鈞之力,他也看見。自己手上那道“力的形狀”,比對方大了何止數倍!
“叮”的一聲,鐵鏈段成數截,那自魚腹跳出來的人,也被忘川拉得在水中一個踉蹌,向海倫身上傾來,海倫怎麼放過如此良機?即刻揮出一掌,將那人震暈了過去。這時,剛從他們身邊掠過的“魚影”,紛紛從腹中跳出一個個人來,甩着鐵鏈!
二人各自躍開。那頭受驚海象,嗚嗚嘶鳴,被鐵鏈捆住時,尚像未回過神來就被拖走了!
忘川海倫背靠背。襲擊他們的人均已隱入了遠處。但他們耳目通徹,早已知道他們潛伏了起來。忘川甚至還知道他們每個人的具體方位。
海倫偷偷捏了下他手心,悄聲道:“裝聾作啞。”忘川立馬會意,原本死死盯住敵人的視線,開始故意地向無人處移去。
海倫大聲道:“鬼鬼祟祟,不敢現身麼?”
那些人靜止了一會兒,果然悄悄動了起來,向他二人遊近。
他們一如既往,盯緊無人處,或四周環視。那些人散落四周,形成包圍圈,圈子正在縮小。
忘川海倫相互之間,偷偷做了幾個手勢。“嗖”的一聲,潛伏四周的人終於再度發難。數十條鐵鏈像水蛇一樣蜿蜒着、抽打着。兩人同時厲叱,一齊將身體飛快旋轉起來,由於身處海水之中,兩人陡然一轉,也使他們肌膚外數尺之內的海水,跟着旋轉起來。是以向他們套來的鐵鏈,一觸及那股水波,即刻跟着盪開,或順着水流旋轉,相互交纏在了一起。一時之間,所有鐵鏈,以旋轉的水流爲中心,纏成了一個圓圈。兩人從圓圈躍出,忘川把海倫護在身後,雙手一探,抓住那個鐵圈,五指神環神力就這麼吐了出去。
周圍,陸續傳來了慘叫聲。偷襲者顯然被他打得不輕。
忘川鬆開手,旋轉的水流亦歸於寧靜。他與海倫,早已游魚般竄了出去,一人一手逮住了其中一位偷襲者。
“說!你們是什麼人?”他對準那人的耳朵,大吼道。那人仍兀自顫抖,說不出話來。倒是海水的另一處,傳來了米粒的聲音:
“放過他吧,那可憐的傢伙!”
兩人這才驚醒,幾乎忘了先前那三股洶涌而來的海潮。原來米粒躍出海象那刻開始,便獨自一人擋在了那三股勢力之前,迫使來者停止了前進。
忘川“哼”了聲,一巴掌把他刮醒,海倫擡起腿,將他遠遠踹了出去。他的同夥,早已溜得無影無蹤了。兩人別過臉,向米粒那邊看去。這一看,忘川便深吸了口氣。
他記得十分清楚,腦海力團顯示,是一羣人分成三撥,分三方朝他們撲來。如今他眼睛雖看不見前方的任何人,可他腦海裡的畫像,分明是三撥人,分左中右定住,與身前的米粒對峙。然而此刻那三撥散亂的“點”,竟突然聚合到一起,相互融合,形成了三個“大點”。就像是米粒先前對峙的,原是左中右各十人,突然之間,那十人突然融合,變成一人,三十人變成了三人。
他內下駭然,海倫的手找到了他的手,顯然也感知到了這奇異之變,內心同樣震撼。前方真實情景如何,他們肉眼無法看清,但憑各自感覺,斷出了這樣的大概。
“忘川海倫,慢慢上前來。”米粒在前面說。
等他們遊近,真正看清前方來者時,又不禁驚呆了。
米粒身前,左中右三方,各有十人,清一色光着上身,呼吸藻裹臉,眼放精光,上身肌肉凹凸,健碩之極。
“爲什麼?我的腦海只有三個人!”忘川自己對自己說。
海倫的臉不禁有些發燙,於是稍稍往忘川身上靠,忘川以爲她被這陣勢嚇住了,是以也將身子往她身前挪了挪。
“他們是誰?”忘川問。
米粒和他們這樣對峙了不知多長時間,他似乎也不敢大意,凝神盯着對方。“這句話我已替你問了不下十遍,然而對面卻像是一羣聾子,毫無反應。”他說。
忘川望定他們,小聲道:“米粒,我感覺眼前只有三個人。”
米粒不動聲色,再次嚷道:“喂!對面的朋友,你們這算什麼意思?”
因爲對面三十人,均呈三角形陣型立定。這時中間爲首那位,突然開口說道:“什麼意思?深海,不是阿貓阿狗都能進的地方!”
米粒臉色沉了下來。忘川內心凸了凸,知道他縱然脾氣再好,也會被這句話惹火的。
果然,米粒笑了笑,向前移動三步,指着那人道:“你出來,我與你決鬥!”
那人露出一絲笑容:“榮幸之至!”說着也向前移動三步,他身後九人,也同時向前移動三步。
海倫叫道:“哎!你怎麼耍賴!米粒大哥只與你一人決鬥,不是你們。”
忘川拉了拉她的手,低聲說:“我至始至終,沒感覺到那九個人的存在。”她微微一凜。
“好!我很久沒受過這麼好的待遇了。”米粒說。
那人從鼻腔裡哼出一個音,十個人,便“蹭蹭蹭”地將米粒圍在了圓心。
米粒搖了搖頭,突然出手。
忘川與海倫,幾乎想喊出聲音了,因爲米粒這招,實在快得出奇!
他一出手,就掐住了那人的喉嚨。那人喉間居然還能發出“嗯”的一聲。忘川在一旁看着,心撲撲地跳,因爲他腦海確實“看見”,米粒的手,的確握住了那個力團,可就在那人發出聲音後,那力團,突然悄無聲息地去到了米粒身後。與此同時,米粒身後另一爲赤膊大漢突然動了起來。而且動得十分快!
“身後!”忘川警示道。
米粒身形晃動,蕩起一陣水波,身後那人原想趁其不備,自身後抱住他。這下自然是抱了個空,就在他雙臂正呈交叉環抱之際,米粒已然到了他身後,出拳擊中了他後背的中央脊椎。那人又嗯的一聲,身體朝後誇張的彎曲,旁人一看便知他後脊骨是斷了!忘川腦中,那個力團又開始移動,突然一分爲二。米粒身邊同時躍出兩人,一左一右搶抱住了他雙臂。他正兀自驚愕,那兩隻抱住自己的手已迅速冷卻僵硬,像死屍一樣緊緊鎖住了他。而這時,他上下前後四端,同時躍出四人。
忘川暗暗驚呼,眼前一幕實在太過詭異,他先是看見抱住米粒後的兩個力團,迅速撤離,繼而再二分爲四。
“難道這些人,全然靠力團的不斷分裂、合聚、附體來實現移動的麼?”他心想,哪怕是在海水中,依然感覺出了一身冷汗。
“那這些人算什麼?他們有無生命,還是說只是一羣行屍走肉,扯線木偶?”他越想越驚。
海倫突然發出一聲歡呼,原來卻是米粒,雙手被制,四面楚歌之際,突然怒不可遏,雙臂冒出一股煙霧,彷彿一瞬間注入了無窮力量。他從那兩人懷中猛地抽出手來,接着身體一移,前後各發一掌,掌風挾着水的涌動,後發先至,擊中了兩個撲來的人,然後又以極快的身手,抓住了上下兩人各一條手臂,勁力一吐,兩股水流就從他們胸膛穿過了!
忘川瞧得熱血沸騰,他腦海中,米粒此刻迸發出來的力量,早已呈壓倒性的優勢,蓋住了對方,而附在四位赤膊大漢身上的力團,統統被他吐出的勁力,震得四分五裂。
數十個碎力團聚成一塊。附在另一位赤膊大漢身上。那人頓時打了個踉蹌,臉上血色盡褪,急急彎腰抱拳道:“南天崖三當家,久仰大名,今日果然受教了!”他擡起頭,揚起手,示意身後所有同伴趨前,微笑着,眼光在海倫忘川身上一一掃過,然後落在米粒身上,衆人齊聲說:“歡迎來到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