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賭博盛宴

原本充滿爭鬥之氣的歡樂林突然間被熱鬧所取代。孤鴻、卓不魂、一凡要和叢林五惡霸相賭的消息,早已通過那位“鴨子”傳遍了整個叢林。所有成名的,未成名的人物,或光明明正大現身,或隱身暗處,無一不聚到了同一地點,等着一場盛大賭宴。

寂靜的叢林熙攘起來。好事者基本分兩邊站定,人多一邊身前站着五位斯斯文文的“惡霸”,人少一邊前面便是神十區三少年,人數寥寥,兩邊相比,涇渭分明。

一凡自知自己惹下大禍,在兩位同伴面前是再也不敢吭聲了。兩位朋友並未責怪他,卓不魂還反而要安慰他說:“你仗義助人哪裡有錯?”孤鴻也說:“和他們下賭的是我,我是真心想跟賭霸較量,纔不是爲你哩,你還不值得我冒那麼大險!”不管他們說什麼,一凡只是沮喪。

人堆裡一陣吆喝,賭霸從中走出來,向對面陣營喝道:“孤鴻小子!快快出來!”孤鴻心裡一下疙瘩,嚥了口口水,向卓不魂望去,卓不魂眼神突然異常堅定,衝他點點頭。孤鴻渾身一震,頓時覺得充滿了力量,他喜歡卓不魂這種處變不驚的氣度。

“孤鴻!”他向前走了幾步,一凡突然喊道。

“什麼事?”

“我信你!”一凡的眼神也突然變得堅定。孤鴻微微一怔,然後笑了。如果說卓不魂點頭給了他力量,那一凡這句“我信你”,則給了他必勝的信心。這世上,沒有什麼能比這三個字更能鼓舞人心!

他跨出一步,大聲應道:“孤鴻在此!認輸還來得及。”人羣一陣鬨笑。

賭霸嘿嘿笑道:“輸是遲早要輸的,好賭之人第一鐵律:遲早要輸!遲早遲早,非遲即早,我嗜賭二十餘年,逢賭必贏,早已不知何爲遲,遲爲多久,深知自己遲早要輸。所以我現在謹記‘好賭第二鐵律’:要賭趁早。我現在每賭一次少一次,每贏一局少一局,更應及時行賭;我早聽說你的大名了,之所以與你一賭,皆因我偏不信邪,我信‘好賭第三鐵律’:不惜代價。我最討厭那些好賭又捨不得代價的人,這世上有得必有失。既然要賭就得捨得,我與人相賭,最捨得,只要能贏,就什麼都可以幹,什麼都願意幹,用盡一切手段,只爲能贏。我跟你說那麼多,只因爲我知道你也是個好賭之人,而且似乎還有自己的必勝之局,我就是要用盡一切手段,賭你的必勝之局!”賭霸話未說完,身後的擁躉早已呼聲震天,人人都覺得自己選對了位置,選對了人。他一番高論,就連對面陣營的人也忍不住道了幾聲喝彩。

路霸站出來揚了揚手,示意人們安靜。他清了清嗓子,道:“賭局開始前我先做幾項聲明,各位都知道,一場賭局有一場賭局的規矩。所以我囉嗦一點,大家也是要諒解的。第一,我們叢林五惡霸的爲人大家有目共睹,都是我不惹人人來惹,我們可沒有欺負孤鴻三位小兄弟,沒有逼迫他們與我們相賭,是他們自己擋住我們去路,邀我們相賭,這點大家務必要明白,你說句話呀,孤鴻小子!”

孤鴻苦笑道:“路霸大哥所言不虛,句句屬實!”

路霸點點頭,接着道:“第二,此賭局乃孤鴻小兄弟一人叫賭,他當時並未明確指明是與叢林五惡霸哪一位相賭,所以我們自當默認他是一人與我們五兄弟相賭,是嗎?孤鴻小兄弟!”

孤鴻心想:五惡霸素來蠻不講理,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卓不魂和一凡捲進來。剛要回話,他身後的卓不魂卻突然大聲道:“不是!是我們三兄弟一起賭,一人一局,三人三局,三局兩勝!”

人羣“嗚”的一陣聒噪。孤鴻回過頭,卓不魂已出列。他朗聲道:“叢林無惡霸五兄弟,孤鴻卻是一人,以多對少怕是贏了也沒好名聲,既然是五位前輩與我們三兄弟的賭約,我和一凡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路霸前輩您說呢?”

路霸嘿嘿笑道:“三人三局,你想怎麼賭?”

卓不魂道:“我方既是弱者,那賭法與賭規理應由我方訂立,是嗎?”

賭霸冷笑道:“賭場從來不分強者弱者,只有兩個賭徒!”

“是嗎?”卓不魂不依不饒地問。

路霸看看賭霸。賭霸說是。卓不魂又道:“那好,第一局我方派出孤鴻,你方······”賭霸當仁不讓,喝道:“自然是我!”

“你一人?”卓不魂眼角無意間衝他身後四霸瞥了瞥。賭霸臉色紅了,覺得受到了侮辱,剛要吼出“對”字時,夜霸忽然來到他耳邊,小聲叮囑道:“不管他怎麼激,五兄弟必須一條心!”賭霸渾身一震,醒悟過來,心卻暗想:他故意激我,無非怕我五兄弟聯手,五對一他們毫無勝算!於是使計誘我獨自出戰,難道我一個人就輸定了?

“你一人?”卓不魂又問。

“是!”賭霸忽然說。四霸同時暗呼不好。路霸甚至低聲喝道:“四弟!你瘋了麼!”賭霸不予理睬,他雙眼直勾勾盯着卓不魂,想一口吃掉他!

卓不魂拍手笑道:“好!”說完給孤鴻使了個眼色,孤鴻會意,點了點頭,向賭霸說道:“我稍後會躍進旁邊的樹叢,你聽到一聲哨響後說明我已經準備好了,一盞茶時間內,你若能把我找出來並提到大家面前驗明真身,就算我輸!”

“好!”賭霸想都不想就答應。

“若你第一次提出來的是其他人······我的意思樹叢裡必定還藏有其他前來看熱鬧卻不願現身的人,你萬一抓錯······咳,你當然可以第二次、第三次······一盞茶時間也足夠你察看很多人了······”孤鴻似是對自己說,故意越說越小。

賭霸突然伸出一隻右手,嘿嘿笑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我這隻手,只出一次,若需出第二次把你抓出來,算我輸!”

孤鴻道:“那就好!”說完和卓不魂、一凡打了個眼色。三人哈哈哈三笑,一起躍進了樹叢!人羣又是一陣聒噪。賭霸大聲道:“歡樂林裡,還從來沒人能在我眼皮底下躲起來的!你給我藏好了!”

樹叢窸窸窣窣,一直髮出細微聲響。好事者也嘀嘀咕咕議論不休,有人說:“這哪是藏,不一直在那兒嗎?”立馬有人小聲道:“我看是故弄玄虛,一人負責鬧點動靜,孤鴻說不定早已藏遠啦!”又有人不看好:“我看是他們三個都跑遠了,什麼哨響哨響,只怕苦等半天哨子也不會響······”“是啊,一盞茶時間他能藏到哪兒?準是料到必輸無疑,才故意下個套子套套賭霸,他怎麼想都不想就答應了······”“唉,想不明白······”身後你一句我一句,似乎誰都要在大夥面前,爭一爭說出自己的看法。叢林五惡霸卻始終全神貫注,留意樹叢的一切聲響。

夜霸走到賭霸耳邊,小聲道:“白天我眼雖沒有夜間銳利,耳朵卻還是一樣的靈敏,自家之言固然重要,但切莫忘了好賭第三鐵律!”賭霸道:“大哥說得是,但我的耳朵也不是白長的!我瞧哨聲就要來了!”話音未落,樹叢裡傳出一聲短而促的口哨。猶如聽到了將軍令的弦上箭,賭霸箭似的射進了樹叢。

樹的背後,樹影婆娑,雜樹叢間,空空如也!地上依稀殘留着些許斷樹枝與亂草,賭霸一眼斷定,孤鴻身上已披了件“隱形衣”!早在他第一眼看見他們時,從他們臉上、手上恰到好處的顏色塗抹中就已看出,他們必定極其善於在大自然裡僞裝,通過顏色的搭配混淆使自己“徹底”隱入周圍環境。而且從孤鴻的名聲看來,顯然他在這方面已有了高於常人的天賦。賭霸一雙眼珠慢慢轉動,細細打量眼前一切事物,他堅信,孤鴻就在身前的某一處!只是不知他用了什麼辦法,把常人一雙好端端的眼矇蔽住了。

賭霸簡直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腳不敢挪動一步。這時,一動不如一靜,此刻的他除了眼珠子還緩慢移動外,已跟一尊人形雕像沒多大區別。

外面看熱鬧的人大氣也不敢喘,誰也沒膽發出一絲雜音,倘若賭霸贏了還好,若輸了,叢林五惡霸把事情賴他們頭上可不妙!所以他們只好屏息凝神,通過各自手段探窺裡面情形。誰也不知道賭霸爲何像塊木頭一樣站着不動,一盞茶時間都快過半盞了。賭霸又何嘗不急?此刻樹林突然颳起了一陣風,他終於動了!他就是等這一刻,一陣風往往可以將自然的與非自然的東西分隔開,就是這一陣風,令周圍所有植物都動了起來!這一動,賭霸立刻辨認出一棵大樹的樹幹有些異樣,其實風再大也憾不動那株樹幹,只是上面繁茂枝葉隨風舞動時,天上幾縷豔陽滲透了下來,有陽光就會有影子!賭霸正是在光影交錯的地面上,看到了那棵樹投影在地上的樹影有個不自然的“凸”影。他又向那棵樹小心翼翼邁出了幾步。爲什麼他不直接衝過去把樹後面的人揪出來呢?因爲他還不能保證一把揪出來的人是孤鴻!

“原來如此!”賭霸心想,“他們打一開始就沒打算靠躲藏贏我,而是想騙我抓錯人,自行認輸!”可時間已不多,他還沒找出其餘兩個人的藏身蹤影!他嘿嘿一笑,大聲喊道:“這時候要再能來幾陣狂風就好了!”

樹叢外空霸聽得,哈哈大笑起來,“我去年擒獲了一頭巨翼青鳥,羽翼一展便是丈許來長,騰飛起來更如狂風呼嘯,它就養在附近,今天湊巧人齊,我索性召來讓大夥開開眼界!”他說完,張口吹了一支長嘯,嘯聲尖銳刺耳,一浪勝似一浪。賭霸又向前邁了兩步,這兩下他故意弄大聲響。遠處的樹林果聞一聲鳥鳴,呼啦呼啦拍擊着樹木,聲勢浩大地望這邊飛來!賭霸又看見那“影”了,他似乎終於按耐不住動了動。賭霸的左邊,一個綠色身影突然從草叢掠出,掠出草叢的聲音本與遠處雜音配合得天衣無縫,只可惜他早已料到。他雙眼是何其敏銳,只看了一眼就認出那身影是一凡。因爲一凡的身軀要較之卓不魂孤鴻寬大,而且行動也比他們迅猛。這下他心裡有了底,剩下的,便是孤鴻與卓不魂了!他嘿嘿笑了兩聲,渾身激動得顫抖,他已很久沒這麼激動過了!到底前面是孤鴻還是卓不魂呢?他已不願想了,現在他只想痛痛快快賭一把!五十五十的機會!他哈哈大笑,右手由掌變抓,迅速朝前方的樹幹抓去!就在他觸到樹體那一刻,他突然變向,向右飛去,如一出洞猛獸,幾個騰躍便已到了另一片樹叢!他看見一個綠色身影正奮力狂奔,無論身形步法,都與孤鴻無異!

“孤鴻小子!”賭霸一個縱躍,已到了綠影身後。下一刻,他的手就要抓在那人肩上了。熟知那身影突然停了下來,哈哈笑道:“賭霸你輸啦!”賭霸一聽是卓不魂,渾身大震,出去的手也閃電收回,不待對方回頭,立刻來個三百六十度轉身,疾馳而去。“我沒看到你,也沒碰到你,何來輸?哈哈!”他笑道。

“你耍賴!”卓不魂的聲音在身後惱道。

賭霸只是一邊笑一邊飛,又幾個騰躍,他又回到了原地,眼看約定時間快到,他再不猶豫,朝第一次認定的方向掠去,他幾乎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最後終於追上了一個狂奔的綠影!他嘿嘿一笑,如狂風掃落葉,將那人一把掃走!

“時間到!”證人鴨子響亮清脆的聲音剛落,賭霸就挾着那綠影從樹叢躍出。

衆人一致歡呼!都送出山呼海嘯般熱烈的掌聲,但當他們看清賭霸手上抓的人時,立馬變得鴉雀無聲了。人人面面相覷,一致看向賭霸。而賭霸,臉色竟全白了——他手裡抓的不是孤鴻,不是一凡,而是卓不魂!

一凡孤鴻從樹叢裡走出來。孤鴻悻悻道:“這真是我贏過的,最險一次賭局!”他聲音沉穩有力,竟是卓不魂的聲音!在場所有人,就連一凡和卓不魂也難以置信!

孤鴻徑直走向賭霸,向他深深鞠了一躬,用回自己聲音說道:“賭霸不愧是賭霸,你的判斷已完全正確,至於最後騙你,實是我放手一搏的無奈之舉啊!”

賭霸渾渾噩噩,似乎還未相信自己已經輸了,將整個賭局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渾身一震,重重嘆了口氣:“我未輸給你,我是輸給了自己!”

“不錯。”孤鴻道。

賭霸又說:“你居然利用飛禽在樹頂飛掠而過時投下的影子做掩護撤退,已是超脫了我想象,那一刻我就已經有九成把握那個人就是你了!”

孤鴻讚道:“嗯,之所以還有一成,是因爲你不相信自己居然能看出來。”

賭霸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像看一件稀有寶物,突然一把將他抱住,哈哈大笑起來:“我輸啦!但我很自豪,我輸給了孤鴻!”人羣中不知誰最先拍響了巴掌,接着便一齊響起了潮水般的響聲。人人口中除了個“好”字,就再也說不出第二個詞。

夜霸哼的一聲,大聲道:“四弟輸了一局,你們也只贏了一局,還有兩局,我倒要看看你們兩個誰先來!”他指的是卓不魂和一凡。

賭霸拍了拍孤鴻肩膀,遺憾道:“若無之後兩局,你們現在已經贏了,只可惜······”孤鴻看着兩位兄弟,眼神再次堅定:“我相信他們!”

賭霸微微錯愕,隨即給他豎起大拇指,佩服道:“兄弟一心,其利斷金。我們五兄弟今天算是碰到了對手!”

一凡與卓不魂商量好之後,由一凡走出來,指着空霸道:“接下來這局,我跟你賭。”

空霸朝前邁出一步:“好!賭什麼?”

一凡道:“你既叫‘空霸’,想必空中功夫了得。”

空霸道:“不敢當!”

“若與你比空中活兒必定不如你,那我乾脆認輸了當。所以我與你比地下功夫!”

“地下功夫怎麼個比法?”

一凡道:“很簡單,規定時間內,誰的腳先離開地面,誰就輸!”

空霸皺眉:“那豈不是雙腳掌緊貼地面,不能走動!”

“正是!”

“哼!”夜霸咬牙切齒道:“你們倒是把我們五兄弟的痛腳抓得狠啊!誰不知我三弟離開空中片刻就難受,你叫他站在地上不動,不是要他命嗎?他即便同意不用自己長處對你,你也不能得寸進尺!”

路霸也憤憤道:“不錯!你若這麼賭,那我路霸便來陪你玩玩!”

一凡想了想,“也好!那我就同時與你們兩個賭,一樣的賭法,我一動算我輸,兩位前輩只要還有一人站在地上,都算贏!”

此言一出,衆皆譁然,有人罵他過分,有人笑他傻。空霸路霸更是不明就裡,路霸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跟我路霸賭雙腳不離此路?我可要告訴你,即便雙腳不離地我也能來去自如,你可要想好了!”

一凡笑道:“自然不是!若與前輩賭,我還要定個條件。”

“什麼條件?”路霸嚷道,他知道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一凡看了看空霸,最後看向路霸,道:“你須把空霸前輩背起來,若如此你還能與我不動相持,我就賭,不然我乾脆認輸!”路霸瞥了眼空霸,空霸嘴角笑開了花,路霸心想,別說背個人,就算背兩個自己也有把握贏他,只是當着衆人的面,姿態難免不雅,縱然贏了賭局,傳出去也是笑話一樁,思前想後,他一咬牙,回頭罵了賭霸一句:“老四!我都是爲了你這狗屁賭局才把自己搭進來的!”

賭霸笑着向他二人鞠了一躬:“哥哥之情,終身難忘!”

路霸喝道:“時長多少!”

一凡道:“時長就是卓不魂的一局賭局,最後兩場賭局一同開始,一同結束,結束時若你們還能站在地上你們贏,反之我輸。”衆人又一同將眼光拋向人羣之後的卓不魂,卓不魂站出來,說:“我要跟拳霸賭拳!規則很簡單,誰倒誰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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