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人層,服罪宮廣場。
時隔七天之後,這裡再次成爲整個地區焦點。
聽到判官長終於帶着蕭如是和龍得開從“亡靈層”回來的消息後。三大集團的核心人物都連夜帶着他們最尖銳的兵馬趕到了服罪宮。
最先到的自然是戰魂王以及的十位跟隨他征戰多年的,戰功顯赫的虎威將軍,因爲戰魂據地本就是三大集團中距離服罪宮最近的;接着是夷魂王,和戰魂王一樣,也選了十位親信隨同前來,但那十位卻都是來自域外的不同人士,身份神秘莫測,只有極少數知道他們才真真是夷魂王賴以稱雄的中堅力量;最後到來的便是洛亞崖堡三兄弟,雖然只有三人,可大家都知道,這三兄弟倘若聯起手來,誰都要忌憚幾分。
三大集團早早集結在服罪宮,倒是令判官長吃驚不少。當他帶着蕭如是和龍得開出現時,尤其看到蕭如是和龍得開身上又披了象徵判官的褐色長袍,斷雲王臉色立即陰了下來。判官長走到他身前,盈盈笑道:“斷堡主,主上大人得知‘伏良神令’的消息後心情大悅,蕭如是和龍得開功過相抵,遂恢復了他們的判官身份,望斷堡主看在魔王大人的臉上,亦莫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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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雲王“哼”的一聲,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既是魔王大人的意思,我自當遵從,倘若有下次,哪怕是天王老子在場,我也要叫他們嚐嚐我的厲害!”蕭如是和龍得開聞言,徑直走到斷雲王身前,深深一揖,齊聲道:“多謝斷堡主!”
斷雲王冷冷道:“不敢!”
等候在旁的夷魂王早已按捺不住,向判官長道:“廢話說完了吧!我一大早來到這兒,不是看你們服罪宮跟洛亞崖堡的恩恩怨怨。‘伏良神令’一事,主上到底什麼意思?”
戰魂王也道:“不錯,若是與往常一樣,也該是時候決定這次行動的指揮權花落哪家了吧!”說完有意無意,眼角餘光自信滿滿地在兩大競爭對手間一掃而過。
翻雲少君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判官長確是該好好想想,此次對手可不是一般人,若每次都由一副老面孔擔任指揮官,豈非對外宣稱我輩無人。”
戰魂王道:“孺子可教,只可惜嫩了點,難堪大任,等過個十年八載,老夫這輩老了,再讓予你們這些年輕人也無妨。”他侃侃而談,竟隱隱自封指揮官。
“你說什麼!”翻雲少君大怒,便想向他走去。好在阿瑟在旁拉住了他,道:“二哥,莫要魯莽!”斷雲王也瞪了他一眼。戰魂王哈哈大笑,朗聲道:“少堡主倒是個可造之材,切莫學你二哥呀,一言不合就要動手,到頭來還不是自討苦吃!”阿瑟見二哥怒容中已漸有殺氣,頓時搶道:“戰魂王前輩德高望重,卻也切莫與我輩斤斤計較。”
判官長攔在他們之間,勸道:“都不要吵了!我接下來要說的,就是主上的意思。”此言一出,在場人不由得忍了下來,默不作聲,豎直雙耳。
判官長道:“此次行動事關重大,主上正是擔心大敵當前,各位會因一虛位而自亂陣腳,故在我回來之前,已定下了指揮官。”
“什麼!”戰魂王微微一怔,出乎意料。論資歷,論實力他都有十足把握奪得指揮官的名號,魔王大人喜好不定,若由他來指定,自己只怕佔不了便宜。是以忍了忍,想聽聽究竟是誰能入魔王法眼。
判官長伸手往衆人身後的審判大堂一指,道:“他就是亡靈啞哥!”
“亡靈啞哥”四個字猶如晴天霹靂,場上的人身心都爲之一震,紛紛轉過身軀,擡起頭。
審判大堂的斜頂上方,不知什麼時候飄揚起了一灘鮮血,浸泡着一顆白色骷髏頭!不對,是血一樣的血紅色衣袍迎風招展,衣袍正中央,是一幅白色骷髏頭圖案!衣袍的主人,深深藏在衣服裡,只露出一雙比千年寒冰還冷的眼睛!
阿瑟明顯感覺到自己抓在二哥臂上的雙手在顫抖,從小他就聽說,亡靈層魔王麾下十大將——“地獄亡靈”是魔界唯一能和神界守護神相提並論的頂尖高手,一但神魔爆發戰爭,他們便是唯一能左右戰局走向的人。只是這種神秘莫測的人,常年隱身彩虹大道,對於族人來說,一生又能見上幾次呢?夷魂王忽然“啪”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喃喃道:“伏良神令哪是我們這些人能輕易降服得了的!卻沒想到,主上竟會把他派了出來!”戰魂王回頭,對審判官苦笑道:“那些神靈是修了哪輩子福氣,竟能令啞哥出手。”判官長也笑着搖了搖頭。斷雲王卻接口道:“我只知道,若非他們,我們這輩子只怕是再沒福氣目睹啞哥的風采!”翻雲少君也是看得癡了,吶吶道:“啞哥說不了話,我們······我們該怎樣配合他?”判官長微微一笑,道:“主上的意思是,三大集團只管堵住敵人各方退路,剩下的,都交給啞哥。”
“什麼!”
戰魂王、夷魂王以及洛亞崖堡三兄弟同時失聲。
嗜血層,竹林小城。
八大神將死死圍住玳郎。
玳郎道:“這是我與各位的恩怨,與他們無干,不知能否讓他們走。”玳郎指的是他身後的士兵。
“當然可以。”雲,魏讓出條路。
目送士兵走後,玳郎道:“你們一定很奇怪,我怎會突然間變得仁慈了,是麼?”他頓了頓,沒等他們回答,便接着道:“我讓他們走,是因爲我知道,不管他們走得多遠,一會兒都躲不過我的氣浪。”
玳郎嘿嘿笑了起來。腳邊幾塊殘木屑突然“呼哧”幾聲燃起了火苗,所有神靈幾乎同一時間向後小退一步,一雙雙眼睛緊緊盯着那幾條火苗,神色間無比忌憚。玳郎此刻的眼,分明變得十分詭異,面部表情更是愈加扭曲,只有他的聲音讓人還可辨認,此刻站在衆人面前的,至少還算是神志清晰的玳郎。
“我知道你們不遠千里而來是爲了什麼,我也不想多說廢話,伏良神令的確在我手上!”玳郎伸出一指,指向自己的眉心,臉色愈來愈恐怖,“我身上每一分每一寸,甚至我的靈魂,很快都會是它的了,我不在乎這條命,它愛從我身上拿走什麼就拿走什麼,我的條件只有一個,就是拿要你們的命!”
他說話的當兒,雙臂早已化成了兩道烈焰火抓,分別向段承玉和凌風抓去!但見白影飄飄,段承玉和凌風早已全神戒備,陡見一條火手抓來,段承玉身影快速一晃,沒了蹤跡。凌風卻向後騰躍幾步,稍避鋒芒,手中穿空劍早已白芒大盛,化爲劍氣,脫手射出,刺破長空,繞過那條火臂,直取玳郎一雙火眼。凌風最善於後發先至,險中取勝,玳郎此際若不撤手,除非他那雙眼睛也是鋼筋鐵骨雕刻而成,否則定然保不住!玳郎“哼”了一聲,抓向凌風的火臂突然加速,不退反進,眼看就要扼住凌風脖子,凌風倒是心下一凜,但身影竟比火爪更快,堪堪向左側閃開躲過一抓,眼中精芒大亮,突然徒手從空氣中抽出又一把穿空利劍,大喝一聲,一道寒光快如閃電,將火臂自腕處削成了兩段。
玳郎眼前掃過另一條火臂,也將穿空劍穩穩捏在指尖,鋼鐵怪力一使,竟生生將劍刃拗斷。眼角餘光再向前看,凌風“呼”的化作一股白煙,彌散於空中。
“破空御劍術!”
幾乎同時,玳郎身後“呼”的一股白煙化作凌風,又從空氣中抽出一把穿空劍,往玳郎天靈蓋劈下,劍氣勢如雷霆,砍在玳郎腦袋上卻化作一聲脆響,腦袋完好無損,穿空劍刃又斷作兩段。凌風暗歎“可惜”,突然耳邊烈風呼嘯,滾滾而來,一隻火爪如鬼爪似的,已從身後向凌風抓去,卻聽見“呼”的一聲,凌風再次化煙消散,火爪抓了個空。與此同時,玳郎前後左右的半空中俱有白煙一閃,化成了四個凌風,與凌風同時出現的,還有四道激射而出的破空劍氣。
四道劍氣同時往玳郎身上招呼,轟鳴陣陣,卻是四周三座剛建成一半的竹樓在陣陣劍氣的激盪下,紛紛倒塌,塵土漫天飛揚!
凌風在原來站的位置一閃而出,穿空劍完好無損握在手上,他卻神色嚴峻,凝神注視着前方。只聽身旁不知何時又出現的段承玉說道:“倘若這招都破不了他,你再打下去也無用了。”凌風牙關緊咬,沒有答話,雙眼緊緊看着灰塵裡,額頭不知何時已滲出了汗。
果然,塵土散盡,玳郎依舊好好站在原地,始終沒挪動半步!倒是他表情呆滯了些,身上的火苗更盛了些。
生神的眉上似乎瀰漫着一層黑雲,這時突然大喝了聲:“莫待神令掌控他!”說完無江領銜七大神將,如七道白芒齊齊向玳郎射去!
玳郎眼中火焰暴漲,突然怒吼一聲。七人快他更快,腳下火苗“呼哧呼哧”向外驟散,人與火已不見了蹤影!七人撲了個空,都同時暗道不好,但覺周身溫度暴增,一條火蛇遮天蔽日,從他們頭上砸了下來!
雲,秋,魏三人立即往三個不同方向躍開,大呼道:“你們快走!”一邊說一邊手腳同步,倉促間在地面上畫了幅巨大圓形圖騰,三人分居圖騰三方,手動如風,默唸了幾句咒語,齊聲唱喝:“收!”圖騰倏地泛起陣陣幽光,如瞬間坍塌的地表,幽光不斷向下凹陷,火蛇墜下去時,不偏不倚剛好落入那圖騰幽光之中,頓時如烈火遇着了冰水,化作股股水汽,陷入了幽光的凹洞。只是那滾滾熱浪,將雲,秋,魏三兄弟身上衣服噬得千瘡百孔,焦煙遍體,狼狽已極。
“當心!”無江突然閃身一現擋在他們身前上方,但見烈日當頭,一股氣浪噴射而下!他卯足了勁,雙臂青筋陡漲,一聲悶喝,高舉的刀鋒斜劈出一道刀光,迎着氣浪呼嘯而上。氣浪打中刀光,進勢頓止,散成放射狀四向射去,氣浪滾滾,噴在竹城四面八方的地表上,剛剛恢復了些許生機的地面上又頓時氾濫成火海,那數十位狂奔而逃的士兵,被滾燙的氣浪掃中,平凡血肉之軀轉眼化爲一堆堆焦土。
刀光被氣浪正面擊中,也掉頭反噬而下。好在千鈞一髮間,無江以及雲,秋,魏四人都已飛身閃過!刀光劈在地上,竟劈出一條溝壑!秋翻騰轉身之際,已瞧見了烈日中央那個火色斑點正是玳郎,當即施展御空之術,化作白芒飛了上去!玳郎也已瞧見一道白光正朝自己極速掠來,手上火焰暴漲,對準白光又噴出一股氣浪。氣浪洶涌射下,半空中卻突然被另一道劍氣斜起擊中!
“轟”的一聲,兩股氣流空中相擊,地面下溫度陡增數倍,萬物紛紛燃燒起來。
雷炸過後,氣浪依舊在滾滾濃煙中射出。又三道劍氣從不同方向射來,一道比一道凌厲,氣浪在劍氣打了三下,終於瓦解。那白色光芒突然一個提速,越過氣浪與劍氣激起的濃煙,再一個提速,就已到了玳郎身下!白芒中秋現出身來,與他一起現身的,還有道耀眼奪目的霹靂電芒。玳郎微微一怔,手中動作卻絲毫不慢,身體迅速一傾,火掌已對準了秋,“呼”的噴出一股氣浪!
電芒與氣浪在高空中,烈日下爭鋒相碰!
氣浪與電芒幾乎同時四向輻散。兩勢相撞的硝煙中,秋如斷箭似的從高空墜落,就在所有人都以爲秋定要摔個頭破血流時,魏突然極速橫掠而過接着了他,兩人齊齊減勢砸在一堆廢墟上。
“你們統統都要死!”玳郎吼道。
此時,天際響起一陣轟鳴,四道劍氣在比玳郎更高的高空上打下,卻是凌風,不知什麼時候繞到了他的身後。玳郎發出一聲輕吼,宛如烈日一般落在地上,劍氣隨後也齊齊射進地表,衆人爲之一顫。生神,無江,雲,秋,魏等五人迅速躍開。凌風、段承玉以及長歡此刻都以御空之術懸於高空,凌風身後更是祭有兩道破空劍氣,蓄勢待發。
突然,濃煙滾滾的地上陡然傳出一陣輕嘯,震得衆神將耳際好不舒服,一股滾燙的熱浪以排山倒海之勢在濃煙中揮散開來。伴隨一聲勢若驚雷的悶哼,熱浪裡有一隻巨大無比的火焰手掌趁勢探出,掌心火舌翻滾涌動,朝天際噴出一股火紅色氣團!
高空中三人聽得一聲全然不像玳郎發出的悶哼,早已渾身大震。長歡目光炯炯,最先看清煙塵裡的詭異,失聲道了句:“不好!”那隻巨手的氣團便已朝這邊射了上來!凌風段承玉同時驚呼:“伏良烈焰!”凌風身後兩道劍氣更不遲疑,迎着那股火紅色氣團直斬了下去。長歡、凌風以及段承玉三人使出了平生絕學,紛紛朝兩側極速逃離。
伏良烈焰來勢洶涌,迅疾莫名,朝天射去!半空中兩道白色劍氣與它相遇,只聽得“呼呼”兩聲脆響,劍氣登時被氣團吞噬,化作兩道微光,消散得不見蹤影。火焰團射到高空忽的定住,氣團原地旋轉了起來,猛的鼓脹一分,但聞天際隆隆,“嘭”的一聲巨響,火焰氣團炸裂,裡面包裹的氣浪四面八方,胡亂地飛散打去!任憑長歡、段承玉和凌風三人躲得再快,哪裡躲得過身後的伏良烈焰?或輕或重,無一不被疾掠而過的熱浪灼傷,接連失重墜落!
三人自高空落到了地上。長歡右臂輕微燒傷;段承玉左肩膀被熱浪貼身擦過,巴掌大的肌膚被燒成焦黃,雖無大礙,但這條左臂算是暫時廢了;三人之中凌風傷勢最重,整個後背被氣浪結結實實打中,若非有神力護體,只怕內臟當場就要被燒成焦土,此刻他從地上艱難爬起,臉色慘白,“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身邊突然白光閃閃,卻是無江,雲秋魏等人齊齊現身,護在他身前,無江伸手攙住他,問道:“你怎樣?”凌風做了幾次吐納,臉色稍微好了些,只是伏良烈焰雖未傷及內臟,卻也幾乎摧毀了他的精氣神,他勉強笑了下,抱歉道:“只怕是幫不上大忙了。”
不知什麼時候,生神已站在了他們身前,直直望定前方,渾身上下不斷冒出灰色氣團,嚴肅道:“各位請先退下。”一句話剛說完,衆人腳下一股股灰色氣團冷如寒冰,如泉涌般不斷從地下涌將出來,與四面八方那股撲面而來的滾燙熱浪相對峙。
前方,緩緩走近一個火紅色身影,身軀魁梧挺拔,眼神略顯呆滯,卻隱隱透露出令常人難以相信的堅定,他的每一步都顯得無比堅決,每走一步,他身上的火焰就強盛一分,擠得另一部分多餘的就像水珠般一顆顆滑落於地,滾滾燃燒起來。
除了微微泛着金光的鋼鐵之軀,眼前之人還有哪一點像玳郎?
“伏良前輩!天暗十年前早已伏誅,你這又是何苦!”生神雙眼也射出無比堅定的光,突然對愈漸靠近的紅火人大聲喊道。
火人似已聽懂,呆滯的眼珠稍微翻動了下;又似沒聽懂,腳步依舊向前。
肆虐的火早已燃遍竹林小城的每一個角落,如人間煉獄,熾熱的溫度映照得天上那個烈日竟如深秋夜月般冷清。
生神腳下還護住一小塊灰色地帶,沒有熱浪,沒有火。
火人再走一步,四周熱浪滾滾,齊聚而來,終於還是向他們最後一塊據地圍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