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安鎮。
此鎮如今儼然成了本地最繁華,最受歡迎的地方。由於人流量日漸增多,鎮上安保事宜也漸漸提上日程。前幾日,上頭文書一下,由於獻安鎮守將秦慕的特殊貢獻,特准許此鎮建設自己的護城軍。消息一經傳開,有人歡喜有人憂,鎮上人當然屬歡喜一派,因爲偌大城鎮,聚集了相當財富,便需要有相應的武裝力量來協助維持秩序,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憂的一派大多屬外地人,域外人士,或過路旅客,他們擔心護城軍一旦建立起來,會不會對他們這些自由人的自由,有所幹涉呢?
很快,文書下達的第二天,即刻有支軍隊,像憑空出現一樣出現在衆人眼前,他們訓練有素,井然有序地在城裡駐紮下來,效率之快,令人驚歎。有人說這是秦慕一向的做事風格,高效,有序!也有人暗中諷刺,說這一切實則蓄謀已久,因爲護城軍由進城到駐紮,迅速之極,彷彿演練了無數次似的。不管怎麼說,秦慕擁有了自己的武裝力量,這是毋庸置疑的。
古色芬芳大酒樓生意再好,也已不算新鮮事。這不,隔壁街的朋來酒樓,被古色芬芳買下,開了另一家古色芬芳,倒像是人們預料中一樣。只是兩家還於空中修建了一條橫跨長街的“天空走廊”,並以此相連通,如此浩大奇特的工程,則又再次震驚了不少人,紛紛感嘆,古色芬芳的每一次大動作,都堪稱全鎮人的驕傲。照這勢頭髮展下去,將來只怕全鎮的天空,都會架滿這樣的長廊!是以這條長約五十丈的“天空長廊”一落成,立馬成了獻安鎮的新地標!
這天,酒樓罕見的坐了許多平日都不怎麼見的人。一張大圓桌上,秦慕將軍正襟危坐,左右兩邊分別坐着秦泰秦老闆以及秦慕將軍的面具護衛,對面則是臭名昭著的竹城三怪,不過他們已棄惡從良,投靠到了秦慕麾下。這些向來不愛露臉的人物,今日竟頗有興致的來酒樓稍坐,倒也是奇事一樁。
他們此刻與其他客人無異,正常的吃飯喝茶吃點心,認識他們的客人無不表示驚奇,不認識他們的,當然照常喝茶聊天。聊天內容,莫過於最近沸沸揚揚的東線戰事。
“嗨!你聽說了嗎?據說前段日子,魔軍終於將那塊石頭啃下來了哩!”
“哪塊石頭?”
“東線!除了東線,還能有哪塊石頭!”
“不是說已死了十幾個將軍嗎?”
“哎!人云亦云,最多不過五個!不過那幫強盜也真厲害,嘖嘖!五個!五個將軍!不是五個士兵!”
“六個!最新戰報,已有第六個將軍的人頭,被砍了下來!”
“誰!”
“嘿嘿!薩曼,薩將軍。還是阿瑟少主親手砍的!”
“不會吧?”
“當真?”
“請述詳情!”
“沒什麼詳情。薩曼通敵叛國,被少主抓個正着,當場就將他正法了!”
“怪不得魔軍一直吃敗仗,原來有奸細,還是個將軍!正他娘操蛋!”
“哎!這可是公衆場合,請注意言辭!”
“哦,對不住!薩曼那廝被殺得好。這麼說,魔軍此次勝利,少主居功至偉嘍?”
“理所當然。當得知新將軍中有阿瑟少主,我便知這場仗要贏了。”
“嗨,那年輕人的確非同一般,如今魔族新生代當中,也只有他能拿得出手了。”
“不然,聽說同去的李克將軍也不錯,只是少主光芒太耀,旁人難有出頭。”
“李克跟少主比,還是差太遠。單憑少主一人,令敵軍三位佔山王重傷而逃這一點,其餘人就遠無法比,這是硬生生的實力!”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魔族好歹還後繼有人。”
“不過話說回來,戰場那邊雖打了勝仗,可我們也別高興太早,聽說三位強盜頭,當時是往西方逃了。”
“西方?我們這邊!”
“嗯哼!”
“他們是傻子嗎?敗給了敵軍還要往敵軍家裡跑?”
“搞不好!他們惱羞成怒,衝進城來屠殺無辜老百姓哩。這些人,被逼急了,啥事都幹得出來!”
“嗯!所以才提醒大夥嘛!說不好這個大酒樓,還是他們的其中之一目標哩。”
“莫非這裡收到了什麼風聲,才突然派兵駐紮?”
“不知道!這樣也好!免得他們來時,城內盡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
······
鄰桌秦慕聽得分明,朝在座五位同伴示意了下,均會意,隨他離席而去。一衆人,不理會旁人目光,徑直走向城內一隅,走進那座不起眼的小屋,走進小屋下的地下室。
“哎!還是人少的地方好,人見得越多,肚子餓得越快,真怕會忍不住吃掉幾個。”食人怪往石臺一坐,長舒口氣。
“大哥,我們好不容易躲過大難,你可別再惹禍啦!一個白手判官還不夠麼?”風怪化作一陣風,在他左邊一句,右邊一句。
“老子知道!”食人怪老大不耐煩。
“那晚好在高人相救,不然,早死之翹矣!”僞裝怪臉蛋一變,換了把陌生聲音,“不過秦大人,那傢伙究竟什麼來歷,愣是讓洛亞崖堡跟服罪宮同時放你一條活路,只怕來頭不小吧?”
“能有什麼來頭,”秦慕說,“一切純屬湊巧。湊巧戰事吃緊,阿瑟被迫調走。湊巧魔王出山,服罪宮依例大赦而已。只是所有湊巧撞在一起,湊巧被我們碰上,才撿回條命。”
“不過我仍舊想不通,自己當晚是如何被救的?”風怪陰陽怪氣地說。
“想不通就不要想,正如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眼下最重要,是專注眼前事。”秦慕說話間,已走到地下室最盡頭一堵石室的門,他推門而入。
裡面,放置有數十張石臺,石臺上,均一動不動躺滿了不穿衣物的男人,不知死活。
“秦泰,這些人情況如何?”秦慕問。
一直不說話的秦泰才說:“狀態良好,自注入血清到現在已有三天,期間六人心臟停止跳動,現在又恢復了正常,他們都是百裡挑一的好體質,應該能抵抗得了血蟲菌,況且他們攝入的,只是很微弱的一部分。”
“其他人怎麼樣?”
“暫時未見效果,不過我相信是時間長短的事,有些人適應時間短,有些長,這很正常。倒是他們醒後如何控制,你還需要費心想想。不然,秦氏軍團製造出來卻不聽姓秦的,真是前功盡棄了。”
“我知道!”秦慕眼中放光,“我們一直在做,一直在接近,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成功的!到時候,護城軍會被秦氏軍團一步步取締,取締完成時,就是我們擴張的第一步!”
六人一同沉默,凝視着眼前一個個試驗品。彷彿未來那片天地,已悄悄向他們招手了。這是他們共同爲之奮鬥的事業!
出了石室,六人推開另一扇石門,那扇石門後是一條地底通道,直接連通竹林小城。
“竹城馬上要竣工了,三怪你們要盯緊一些,要重建的都建起來,資金由我出,務必保證所有地下城進出口的隱蔽性。那可是我們的第一個據點呀!”秦慕吩咐道。
“是的秦大人!”三怪齊聲說。
竹林小城外,三位高大身影徘徊不停。他們已換了身乾淨衣服,但胸前衣襟仍舊被鮮血染成淡淡的紅色。
其中一人搓着手,臉色有些蒼白,神情卻極度興奮:“大哥,你說四弟要不在裡邊那怎麼辦?”
三人正是被阿瑟刺成重傷,逃遁到此的佔山王。
一郎也有顧慮,但他顯然比兩位弟弟沉穩:“不怕!不在這裡,就在其他地方,反正也沒想過一下子能找到。”
三郎咳嗽了下,一股血氣涌上來,被他強嚥了回去。
“三弟,你還行吧?”二郎瞧了瞧他胸前那巴掌大的血跡,問道。
“還死不了!”三郎嘿嘿笑了聲,“真他孃的!咱三兄弟縱橫多年,想不到竟被一小娃子暗算,陰溝翻船,百年英明一朝喪。叫四弟瞧見,只怕要笑死。”
他笑幾聲後就不笑了,怔怔瞧着兩位哥哥,神色有些擔憂:“我們這樣,渾身血腥,不太好吧?”
二郎道:“何止不好,許久沒見面,見了卻活脫脫一副氣數將近的模樣,你說,他會怎麼想?”
一郎嘆道:“衣服也換了,血也止住了。雖然傷不至致命,但晝夜不息地趕路,原本不太重的傷也被自己弄成了重傷······唉!”
“大哥,那四弟還找不找了?”三郎問。
“你瞧瞧自己的臉色,快趕得上死人了!”一郎瞪着他。
二郎也道:“三弟,大哥說得也對,你再不休息,只怕要出人命。”
“嘿!出人命······”三郎慘然一笑,原想再逞強一番,不料胸膛一挺,步伐竟有些搖晃,他嚇了一條跳,還真怕大限來到,當即住了嘴。
一郎道:“如今咱們誰都別說誰,先進去找個地方好好養傷,邊養邊找。四弟如果聽到消息,也一定會來找我們。”
三人達成一致,各自整理好容貌,總不至於被人一眼就認出是強盜。
打點好,向這拱新建的小城門走去。他們走進去,恰好有六人,從城裡走出來。
那六人,恰是秦慕一夥。
雙方打個照面。各自皺了一下眉頭。都非等閒之輩,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秦慕笑了笑,最先開口:“聽說東線戰場有三位佔山王,虯髯似戟,虎背熊腰,有萬夫莫敵之勇,難道就是三位——”
三兄弟眼光往來者身上掃了掃,臉色沉了下來。
“是又如何?”一郎說。
秦慕一雙眼如刀,死死盯着他們胸前那三道傷。
“如果是,我便要請三位進去坐坐,談談心,吃吃飯,喝喝茶,再談談心······”
“如果我們不答應呢?”二郎手上閃了道金光,金剛戟已握在手。
“不答應?”秦慕、秦泰、面具人閻傲東,臉上同時冒出一縷煙霧,肌膚漸漸熔爛——
“也得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