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頓時涔涔流下冷汗,抓起十四阿哥說:“蕊兒說的不無道理,枉本宮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了!”
十四阿哥扯着脖子說:“你有什麼憑據說一定不是四哥?”
亦蕊笑道:“好,假設佈局的人是王爺。可是宸宛剌殺皇阿瑪時,刀刀見血,鮮見殺機。若設局,令皇阿瑪受驚便可。若皇阿瑪因宸宛龍馭上賓,四哥根本討不到任何好處,反而有性命之憂。任何人設局人,都不會給自己下這樣的套吧!”
十四阿哥豁然開朗,接下去說:“四哥倒了,再命人找出八哥的罪證,指二人狼狽爲奸,那麼?難倒二哥是幕後主謀?”
亦蕊說:“大有可能。只是現在沒有任何證據指向二阿哥,即便有,我也不建議十四弟向皇阿瑪提及!”
“爲何?”十四阿哥忿然不平道。
“雖然聖意不易猜度,但皇阿瑪對二阿哥疼愛的心,人盡皆知。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十四弟就不要趟這混水了。”亦蕊說。
十四阿哥前思後想,終於明白了一切,向亦蕊深深一揖說:“多謝四嫂,胤禎這就派人恭送您回府!”
亦蕊見狀,嫣然一笑,說:“還請十四弟在御前求情,放出王爺。另外,此次我爲求出府,用了些手段,還請十四弟不要怪罪那些侍衛。”
十四阿哥說:“自然不會怪罪。”
“我看那舒祿與王府很是投緣,將他調來雍王府,如何?”亦蕊笑着說,“這也是免得十四阿哥你難做!”
十四阿哥答道:“四嫂既然開口,自無不從命。事不宜遲,我這去向皇阿瑪稟報,以求釋放四哥。”
亦蕊高興地說:“甚好!你也不必派人送我,我怎麼來就怎麼回,權當我沒來過暢春園便是了。”
十四阿哥從腰囊中取出一枚佩牌:“憑此手令,無人可阻你進出王府。”說罷,匆匆離開書屋。
亦蕊向德妃行禮道:“額娘,十四弟年輕氣盛,卻不夠細心,又易受人矇蔽。憑八阿哥心思縝密,怎麼會看不出這局中之漏洞,卻藉此挑撥王爺與十四弟骨肉親情。”
德妃憂心忡忡地說:“是啊!皇上雖說八阿哥不宜爲諸,但他在朝臣中呼聲仍是最高。我這兩個兒子,爲何就不能團結一致呢?”
亦蕊說:“額娘可知,那幕後黑手甚至命宸宛給王爺下蟲琢之毒,虧得宸宛良心未泯,知道自己沒有生存希望,自服此毒!否則現在王爺毒發難忍,怕是正中那幕後黑手下懷,自認或指認八阿哥有罪!”
德妃雙手發顫,疊聲說:“惡人啊!惡人……”
亦蕊向四周看看,說:“此地不宜久留。兒臣先行告退,改日再到宮中給額娘請安!”
亦蕊憑十四阿哥手令順利回府,按下不表。回到福熙樓,衆女皆在,翹首企盼已多時。亦蕊一出現,便被層層包圍,立言擠在最前,焦急地說:“皇阿瑪怎麼說?王爺是否可以回府了?”
亦蕊朗聲說:“衆位妹妹莫急,十四阿哥已向皇阿瑪求情,釋放王爺指日可待。”
“十四阿哥怎麼會幫我們指證八阿哥呢?”立言氣呼呼地說,“你是不是不敢在皇阿瑪面前告狀,早知應該讓我去!”
亦蕊笑道:“妹妹不要擔心,十四阿哥一定會幫忙的。我相信,最快今夜,最慢三日內,王爺定會平安歸府。”
立言怪異地看了亦蕊一眼:“當真?”
亦蕊想了想說:“暢春園如此之大,皇阿瑪有傷並非想見可以見到的。不過,此行除了見到十四阿哥外,我還見到了前來侍疾的德妃娘娘。在額娘面前,我已將是非黑白,內裡曲折講了個明白,十四阿哥也是個明理之人,額娘更不會看王爺受屈而不顧。他們已答應我向皇阿瑪奏明,釋放王爺,妹妹們請放心吧!”
立言長長地吐了口氣:“王爺真能沒事就好!八阿哥弒父害兄,皇阿瑪定會給他個公正的裁決!”
聽了立言也這麼說,府中衆女紛紛露出開懷的微笑,嚴肅的氛圍不由輕鬆了很多。亦蕊不便在人多處向立言做更多解釋,也只得輕輕頜首,安排奴婢們奉茶。
立言忽然提聲說:“各位姐妹,我有話要說,請大家坐好!”說罷,她上前,攙着亦蕊,坐在正位。接下來,她退後幾步,向亦蕊恭敬地行禮。
亦蕊忙制止,說:“妹妹,無緣無故地,使不得……”
立言正色道:“姐姐,這個禮,您是代凝秋受的。妹妹早就該如此,只是自幼心高氣傲,幹了糊塗事仍執迷不悟。今天閤府姐妹在此,立言特來賠罪!”
亦蕊想到凝秋,手一鬆,淚掉落下來,任由立言行了個三叩九拜的大禮。
立言說:“不知凝秋的長生位放在哪?改日,我定要當面向她致歉。她是否有家人,需要照顧?還有,她有何遺願?”
亦蕊目光已模糊一片,心中矛盾不已,難道凝秋的死,真的因爲幾句話而折免過去。可是,立言誠心悔過,她又……
瑤夕笑着說:“福晉奔波了一天,想必勞累了!妹妹先行告退!”她見立言道歉,亦蕊卻無答話,知人越多,此事越不宜調停。允兒扮演的李氏雖是側福晉,卻甚少發話,衆女除了以亦蕊、立言爲首外,瑤夕人緣甚好,說話間,福熙樓時的女眷退了個乾乾淨淨。
立言幾乎要掉下淚來,她說:“姐姐,你不肯原諒我嗎?”
亦蕊有氣無力地說:“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起凝秋,心裡難過……”
立言悔恨交加,說:“其實那日傍晚,我已找了藉口,將看管凝秋的小何子喚回飲瀾居,不知爲何凝秋仍跪着不走。”
在旁伺侍的雯冰擡起淚水漣漣的的頭,跪下說:“年福晉,恕奴婢無禮!凝秋姑姑當日好慘啊!子時時分,我和霏月拿酒去給她曖身,還被你派出監視的人,澆了一桶水!”
“怎麼會這樣?”立言嚇了一跳,“當天我只是澆了四五桶水,跪到傍晚時分,就算她再往下跪,也不會有人再去澆水啊!”
雯冰說:“不止水,還有糞……”
立言明白亦蕊對自己的憤恨了,她說:“我……我……我若真罰得那麼重,事到如今,也沒什麼不可承認的,但的確那些事不是我安排人乾的啊!”
亦蕊閉上眼,她明白了,立言的確罰了凝秋,但卻有人將原本受些風寒的小懲,加重了跪受一夜的大戒,還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立言身上,這個人會是誰呢?
當夜,果真胤禛被釋回府,只是他並非騎馬、並非乘轎,而是用擔架擡回府內的。
亦蕊命人將胤禛擡至清暉室,御醫奉皇命後腳便來到王府,而衆女眷則擠在太和齋上,聆聽着消息。
王院使揖手道:“福晉,王爺胃寒腹痛、吐瀉不止,重時嘔血,全因這陣子思慮成疾,三餐不定,引發痼疾愈甚。”
立言也在現場,說:“不是在宗人府嗎?怎麼會三餐不定?他們敢這樣折磨王爺!”
亦蕊拉住她,說:“王爺勤於政務,胃病時發,需要調養。宗人府處地陰冷,王爺蒙了這等委屈,又怕耽誤了正事,自然就……”她知道王院使會到康熙面前,將這些話滴水不漏地複述一遍。
王院使說:“王爺真是憂國憂民,楷爲典範。”
“大人錯了,真正憂國憂民的是皇上。王爺只是爲皇上分憂,盡綿薄之力罷了。”亦蕊笑着說。
王院使連連點頭,說:“王爺這病需長期調養,當下老臣開個方子,分別有食補和藥療,需要太醫院幾味珍稀藥材,一會派人送來。”
“好的,辛苦大人了!”亦蕊點點頭。
王院使走後,衆女眷一擁圍了進來,貼心關懷的,藉機獻媚的,無奈胤禛仍在安睡。亦蕊皺眉喝道:“王爺需要靜養,都出去吧!每日我會派人向各院通報情況的。瑤夕,你留下!”
衆女行禮後,便退下了。亦蕊將食療方子遞給瑤夕,說:“王爺是胃疾,雖然長期調養,別人動手我不放心,這段時間就由你和立言照顧王爺吧!”
瑤夕慎重地接過方子,說:“是!”二人扭頭看向立言,她伏在胤禛身上,哭成淚人兒般。
暢春園。清溪書屋
“孽障!”康熙喘着粗氣,怒喝着,“你以爲這小小把戲瞞得過誰?”
二阿哥胤礽早已伏身在地,慟哭不已,喊道:“皇阿瑪,兒臣是被奸倿小人迷了眼,才……但萬萬沒有弒逆之心啊!”
康熙指着傷口上纏得白布,說:“那你告訴朕,這是什麼?”
胤礽眼珠一轉,說:“那歐陽氏是老四的人,或許此計早被老四看穿,收賣了歐陽氏,要陷兒臣於不義啊!”
康熙怒極,不顧傷口傳來隱痛,欲起身掌摑胤礽。樑九功說:“皇上息怒啊!千萬別傷了身子!”說罷,向胤礽拋了個眼色。
胤礽會意,忙左右開弓,自摑起來,每一下都讓臉更添幾分紅腫。
康熙望着胤礽,憤怒、失望、難過情緒交夾,這位泱泱大國的明君卻在面對膝下愛兒時,下不了狠心。他臉向牀帳內,緩緩地說:“你怎麼對得起孝誠仁皇后!胤礽不仁不孝,徒以言語發財囑此輩貪得諂媚之人,潛通消息,尤無恥之甚。將那奸倿交出來,你回鹹安宮閉門思過吧!“
胤礽沒想到此事這麼輕易就過去了,哭道:“多謝皇阿瑪不殺之恩!”
康熙說:“朕對你太過縱容,雖將你幽禁鹹安宮,卻仍讓你身邊的人爲非作歹。別指望隨便交個人出來就能矇混過關,朕早已查明何人在爲你效命!”
胤礽心中一涼,莫非瀟碧這張王牌也要拋出嗎?那他身邊便真無一可信可用之人。康熙這句查明,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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