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祁那一封求救的信函,是在慶州陷落之前送出去的,而少司命奉命出京接應劉祁,任務也只是從慶州通判的家中將他撈出來,而後送到收復慶州的禁軍手中。
只是假秦王背後的陳家早有預謀,先圖舒州、江州、徐州,而後是慶州,徹底切斷了京中三個方向的補給,若想先通暢這四州的道路,就得一點點打通,等到了慶州,假秦王早就帶着搜刮一空的民脂民膏走了。
劉未當初派出少司命時,其實是在防備劉凌身後的人,所以並沒有讓劉凌知曉,少司命和京中斷了許久的消息,素華擔心京中有變,便去打探京中情況,就留下愛徒鉛華和少司命裡的好手,繼續前往慶州通判府去迎接劉祁。
也就有了劉祁遇見秦王賜美姬之事。
“你能帶我出去?”
劉祁按捺下心中的急躁,小心問鉛華。
“這假秦王身邊人馬雖多,卻沒什麼真正的高手,我可以來去自如。”鉛華點了點頭,“如果是深夜,帶上殿下,雖然有些風險,想來也是可以出去的。”
“咦,另一個美姬不是你們的人嗎?”
“前來慶州的少司命中,年輕貌美、能僞裝成風塵女子的,只有我一個。”
都是中年婦人,如何僞裝?
劉祁聽到只有一人,不由得頭痛地在屋子裡踱着步子,心中思索:“在假秦王身邊一直留着肯定是不行的,絕非長久之策。可如果我現在走了,趙丹和田珞肯定要糟糕。如今這假秦王想要去秦州……”
有了!
他想了想。
“你說,父皇已經派出人馬來收復慶州,只是路上道路被叛軍毀了,所以前來慶州的速度就慢了,是不是?”
代國還是以步卒爲主,遇到道路毀壞,肯定是要遇斷橋修橋,遇阻路移石,速度緩慢也是正常。
“是這樣。”
鉛華不明白劉祁爲什麼問這個。
“外面既然有少司命的人接應,你又能進出自如,我便不必出去,在府中做個內應更好。我手書一封,你替我送出去交給其他少司命,務必用最快的速度轉交京中來的將領,讓他準備在去秦州的路上伏擊這位假秦王。”
劉祁打翻茶水,用手指在桌上畫着代國的疆域圖。
“這裡是慶州,從京中過來,要路過舒州,只是舒州道路已阻,又有陳家軍的叛賊重重把守要道,不如從這邊……”他手指一劃,指了指江州一處地方。“從這裡順流而下,直達西邊的梁州,在此埋伏。
“順流而下?要渡河?”
鉛華一驚。
“現在是春夏相交之時,水流充沛河道暢通,陳武的叛軍人數不多,必定不敢偏離主道,也想不到京中人馬會設伏。”
劉祁也不是一點兵法都不懂。
“從梁州伏擊,便可把假秦王與陳武之間的援軍切斷。拿住那假貨,我可以回覆我的身份,讓由朝廷的官兵護送前往秦州搬援軍,再掉頭反攻,和南方正在收復荊州幾郡的蘇將軍、毛副將一起夾擊陳家的人馬……”
鉛華看了半晌,點了點頭。
“只是這假秦王什麼時候出發根本無法預料,我信是可以送出去,可萬一堵水而下的軍隊速度太快或太慢,都要出問題。如果假秦王的人馬遲遲不來,埋伏在梁州的人馬又沒有補給,遲早是要暴露的。”
聽到鉛華的分析,劉祁摸了摸下巴,思忖了一會兒說道:
“留在秦王身邊的這些人,也不見得都是誓死效忠之人,只不過家中有質子被他控制在手裡,陳家的兵馬又和慶州府的府兵勾結,這些人無非就是自保罷了。如果我們能設法弄出一場騷亂來,讓慶州府衙裡的人質趁亂跑掉,慶州地方豪族必定要發動反攻收回慶州地方,假秦王不得不倉皇前往秦州。”
“只要我們能成功在慶州引起騷亂,使假秦王無法控制局面匆忙出走……”
他手指一劃。
“而此時朝廷的兵馬已經在梁州邊境伏擊,前往秦州必定要路過樑州,他們誰也不會想到這裡會突然‘變’出一羣朝廷的兵馬,前有伏擊,後有追兵,只能乖乖束手就擒。說不得,除了秦州的兵馬以外,慶州這些人也可以爲我所用。”
他們既然能效忠假秦王,難道還不能效忠真秦王不成?
朝廷的兵馬,可是比假秦王領着的兵馬要多!
鉛華是素華的愛徒,如果不出意外,日後恐怕是要執掌少司命的,她只是負責保護人,不懂多少兵法韜略,但聽到這位秦王殿下說的有理有據,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絲敬佩。
只是少司命的職責時刻提醒着她,讓她還是掙扎說道:“殿下,這些部署,不如等殿下脫困後親自去和禁衛軍將領溝通,我等奉命出京,是爲了平安的將您送回京中,如果您有個萬一……”
“你自己也說了,四方道路受阻,我和你們即便能離開慶州府衙,如果假秦王關了四門,我們就要一直被困在這裡,而且還會打草驚蛇。”
劉祁搖了搖頭:“現在無人知道我是真秦王,我在這裡是安全的。有你們從中策應,又能來去自如,在這裡和在外面沒有什麼區別。”
鉛華聽到劉祁如此信任她,忍不住甜甜的笑了起來。
劉祁沒注意到鉛華的表情變化,當下往桌邊一坐,開始奮筆疾書。他身上印信全無,也不知這朝中派來的兵馬會不會信他,唯有賭上一把。
好在少司命既然是和京中人馬一起離京的,父皇應當有交代過什麼……
想到已經駕崩的父皇,劉祁手微微一頓,頭低的更低了些,繼續書寫。
劉祁將信寫完、吹乾,珍而重之地遞給鉛華,卻看見她笑着將信摺好塞到胸前的襦裙裡,還用手拍了拍,似是確定不會掉出去,引得劉祁臉色大紅,立刻扭過頭去,不自在地說:
“我出去看看田珞怎麼樣了!”
劉祁跌跌撞撞地推開門,已經沒見到田珞和那美姬的身影,想了想,擡腳往田珞住的屋子而去。
到了屋子門口,劉祁正欲敲門,卻聽得田珞大叫一聲:“你要做什麼!你不要胡來!”
難不成遇到了行刺之人?
劉祁頓時吃了一驚,擡腳便踢門,一下沒踢開,他咚咚咚連踢兩三下,終於將那門踹開,衝入屋子裡。
“你要將田弟……呃?”
“啊啊啊!”
“你進來幹什麼!”
假秦王賜下的“美人兒”和田珞一起叫了起來。
劉祁看着面前脫得白花花一片的美女,猛地甩了甩頭,掉頭就出去,那女子大概先是被拒後又被人踹門看了乾淨,心中又窘迫又傷心,顧不得穿衣服,捂着臉就大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田珞跺了跺腳,只覺得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連忙幾步追上劉祁:“哎!你等等別走,等等我!”
劉祁悶着頭只顧着往前走,冷不防背後被人一拍,立刻戒備地往後一看,見是田珞跟上才鬆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見到那女人色誘田珞爲什麼心中會有些發悶,只能裝作打趣一般笑着調侃他。
“你屋子裡那個,好生熱情……”
“比不上你熱情,一見面就把人拉進了屋裡!”
田珞翻了個白眼,諷刺地說道。
“就是你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這纔沒過多少時候,你就出來了……”
劉祁一時沒反應過來田珞說的是什麼,過了半天才聽出來,哭笑不得地開口:“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拉她去屋子裡是怕在外面鬧起來難看,在屋子裡好好說,免得秦王的人聽到了麻煩。”
田珞上上下下地掃視了劉祁幾眼,發現他的衣冠鞋帽都很整齊,氣息也平穩的很,不像是剛剛被翻紅浪的樣子,挑了挑眉:“你說是就是吧,秦王的人聽到了又有什麼麻煩,他自己說可以當粗使下人用的。”
“我以爲我夠不憐香惜玉的了,田兄比我還不憐香惜玉。”
劉祁笑着搖頭靠近田珞,突然在他耳邊悄悄說道:“田兄,你想不想離開這裡?”
什麼?!
田珞不敢置信地擡起頭。
劉祁聲音更低,慢條斯理地說道:“如今秦王不願長留慶州,整個府中的人質都人心浮動,我看還有府衙裡的差吏和下人不願意離開此地,只是不敢說而已。如今正是最好的謀劃之時,說不得我們不必等候家人周旋,自己就能有法子逃出去,可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沒什麼用的……”
他嘆了口氣:“這麼危險的事,原不該拉上田兄,只是我畢竟不是本地人氏,對此地的權貴人家毫無所知,即使貿然想去接觸別人,還要引起別人的疑心。倒是田兄如今跟着秦王出入內院,又熟悉此地情況,比我適合和他們聯絡……”
“怎麼,你想挑動府衙裡鬧事?”田珞左右看看,臉色凝重,“我怕不成,我看有幾個蠢貨不像是被逼的,倒像是心甘情願要跟着秦王。一旦走漏了消息,我們都不能活了。”
“所以纔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我那隨從趙丹可以幫你。”
劉祁笑的自信。
“你考慮看看,和不和我一起幹?再拖下去,我們就都要被秦王脅迫去秦州了!”
田珞想起家中的母親,再想起弟弟,心中掙扎不停,卻遲遲不肯做出答覆。
沒一會兒,她凝視着劉祁,眼神凌厲:
“之前我在花叢裡,聽你和趙丹說,這秦王是假的,你爲何知道?”
她終於是問了!
劉祁眼中含笑,開口回道:“那自是因爲,我見過真的秦王殿下,當然知道此處這個不是真的。”
他天天照鏡子,說是見過“親王殿下”,也不算騙人。
田珞聽到他說見過真的秦王,微微錯愕,回頭一想,他既然是葛通判的侄子,在哪裡見過秦王也有可能。
不對,差點給他繞進去了!
“你之前明明沒有見過秦王,你我哭靈那次,是第一次見秦王,爲何你之前就知道秦王是假?”
田珞眼神一沉。
“你不告訴我真相,我是不會幫你的。”
劉祁見田珞心思如此細膩,也是大感頭痛,猶豫了一會兒,終是嘆道。
“我是秦王……”
田珞驚得以手掩口。
“……身邊的侍從。”
劉祁補全整句話。
“咦?”
田珞一顆心高高提起,又慢慢落下。
既然開了個頭,劉祁也就不介意繼續胡謅。
他將田珞拉到無人的角落,和她頭靠着頭,低聲說道:“我其實是從京中出發跟隨秦王去就藩的隨員。我們在途中遇見不明人馬的襲擊,我和秦王失散孤身一人,只能去投奔身爲慶州通判的伯父,再設法回京。”
“誰知道我一到了慶州,正好遇見慶州刺史馬維開城迎接反賊,被困此地,又被抓入慶州府衙,成了威脅我伯父的質子。”
劉祁看着田珞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安,繼續說道:
“其實朝廷已經派了兵馬西行收復慶、舒二州,只是道路遇阻,花費了許多功夫。這假秦王從入城以來,到處搜刮民脂民膏,又搶劫富戶豪族,早已經惹得怨聲載道,如今又想劫掠一空前往秦州,恐怕怨憤會更大,你我只要小心縱橫,和外界取得消息,想要出去,也不是如何難。”
“難的是出去後如果沒人接應,不過是白忙活一場罷了!”
田珞定定看了劉祁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看的劉祁有些發毛。
片刻後,田珞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盯着自己的腳緩緩開口。
“慶州豪族有四,田、林、王、姜。我田家和王家交好,向來共同進退,我祖父不願反擊,他認爲秦王只不過是路過這裡,只要將他敷衍走了,便可恢復往日安寧,所以我纔在這裡。王家也是一般,如今抱着陳家人的大腿,恨不得上一條船,和他家公子聯絡也是無用……”
劉祁眼睛一亮,努力記住。
“林家五代單傳,這送來的雖然是庶子,不過卻是獨苗,林家人不可能讓他跟着‘秦王’去秦州,如果‘秦王’強迫,說不得林家就要動手,可以從林楓那裡切入,想辦法尋求幫助……”
“姜家在此地紮根百餘年,攀枝錯節,勢力最是驚人,但也因爲如此,他們最怕打仗。一旦打起來,他的商隊、生意和產業都要完蛋。‘秦王’的糧草大多由他們募集,我跟着秦王進出,發現他們雖是以‘買’的名義收購糧草,可卻沒有按時付錢,一直在拖延,姜家不堪重荷,已經有了意見,說不定也可圖謀……”
“陸家……”
“劉家……”
劉祁越聽越是欣喜,從田珞的話語之間不難聽出,田珞一直在注意着各家的動向,似乎也是在尋找自保之道,只不過他的自保之道不是和他一般想辦法引起騷亂,而是想要投靠一大族子弟結成同盟,共同進退,所以對各家公子在假秦王身邊的動作才極爲關注。
他們被秦王重視招攬沒有多久,可他已經記下了這麼多事情,可謂是心細如髮,見葉知秋之人。
聽到後來,劉祁一陣激動,情不自禁地抱住了田珞,大笑道:“有田兄在此,何愁大事不成!”
田珞扭了幾下愣是沒扭出來,伸手在劉祁腦門上一拍!
“你先別說這個,我問你,你那沒大沒小的趙丹,今日怎麼又沒回來?這人可靠麼?爲什麼老是不見蹤影?”
她不自在的轉移話題。
聽到田珞的話,劉祁收起笑意,摸了摸鼻子。
“他野慣了,大概又去哪裡野了吧……”
“我跟着你在秦王眼皮子底下活動,這是要掉腦袋的事情,你的人可要約束好,別到時候惹出什麼事情,害我們枉死。”
她眼睛朝着劉祁房間的方向瞟了瞟。
“……特別是你房中新添的那個……”
“什麼房中,哦,你說那個!”
劉祁笑着搖頭。
“哈哈哈,田兄何必擔心這個!所謂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自然是……”
“誰跟你如手足如衣服!”
田珞臉色突然說變就變,面無表情地站起身,踢了劉祁一腳,掉頭就走!
劉祁傻眼。
“喂,喂,我這哪說錯了?你別走啊!總不能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吧!喂,喂!我事情還沒和你商量完呢!”
***
宣政殿。
“陛下,今年北方雨水稀少,尤其是膠州、涿州、燕州各地,去年便大旱,今年春天又沒怎麼下雨,可謂是可喜可賀啊!”
工部一大臣在早朝上連連道喜,臉上滿是興奮之色。
“姚博士,這國家北方在大旱,爲什麼這工部大臣笑成這樣?”
一箇中年美婦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這笑的幸災樂禍的大臣。
“因爲北方膠州、涿州已經落入叛軍手中,去年大旱,今年又大旱,土地便沒有出產,王師有朝廷供應糧草,又有各地皇商調度運送,作戰自然是不愁糧草,可叛軍得不到及時的補給,軍隊就會大量出現逃兵,所以這個工部大臣纔會這麼高興。”
姚霽輕聲和她解釋。
“他們的智慧不比我們差,只不過缺的是時間帶來的積累。多聽聽他們的朝議,有時候連我都覺得他們實在是厲害到讓人敬佩的地步。”
劉凌坐在御座上,聽到瑤姬仙人如此誇他們,嘴角不由得升起一抹微笑,看在堂下朝臣眼中,還以爲工部那位大臣拍對了馬屁,立刻將大旱的情況提了又提,恨不得將旱情再說嚴重幾分,好讓這位皇帝更高興。
然而他們重提旱情,劉凌臉上卻突然出現了悲慼之色,哀聲道:“雖說北方落入叛賊手中,可那是吾等無能,百姓是無辜的。叛賊沒有了糧食,自然會設法去搶去奪,對百姓的殘酷越發變本加厲。原本方家的叛軍只是搶人入伍,如今怕是要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了……”
工部大臣臉色的笑容一凝。
這小皇帝也太難伺候了吧?剛剛還笑的得意,一眨眼又滿臉悲容,哪有人變臉變的這麼快的?
“這皇帝是個好皇帝。”
圍着劉凌欣賞龍椅的幾個年紀大的遊客,都紛紛點頭。
劉凌眼觀鼻,鼻觀心,儘量不去看他們,和身邊的莊駿商議了幾句,開口說道:
“讓受災幾州附近的州府做好大量流民涌入的準備。春夏大旱不是小事,到了秋天顆粒無收,恐怕要有大亂。如果流民日漸增多,叫當地的父母官多多勸人爲善,廣設粥廠,壯丁如果數量多了,要防他們遊手好閒鬧事,可以分配他們去服徭役,養家餬口。”
“可是陛下,如此一來,國庫就吃緊了。”
戶部官員上前訴苦,“如今各處都在開戰,南方蘇將軍剛剛收復蠻族三州,正是要趁勝追擊的時候,要用大筆的銀子;收復慶、江、舒、徐四州的人馬剛剛到江州,這一路困難重重,花費的時間太長,也浪費了不少糧草……還有北面正和方家叛賊作戰的將士……”
錢!錢!錢!
到處都要用錢!
劉凌心中呻/吟了一聲,突然明白恵帝爲什麼拼命斂財了。
“着戶部先削減不必要的開支,而後上呈收支,朕要看看還有多少可用之糧。”
劉祁頭痛地看了一眼殿下的神仙們,恨不得他們能變出成山成海的糧食給他們用纔好。
就算看耍猴,都還要丟幾個銅子兒給耍猴人,這些人隔三差五來“圍觀”自己,除了一些讓人聽得雲裡霧裡的“預言”,就是些讓人心中不爽的廢話,比如說面前這位……
之前登基大典時坐在他身上的那個魁梧男人又來了,這次他站在他的身側,又在大放厥詞。
“這皇帝真是無用,要是我,北方大旱人心惶惶,乾脆御駕親征,領大軍壓境,將方家揍得跪地求饒……”
那男人自言自語。
“小孩就是小孩,一點膽量都沒有。”
御駕親征?
大軍壓境?
劉凌哭笑不得。
神仙裡也有這麼幼稚的?
“陛下?陛下?”
薛棣見劉凌突然怔住了,連忙提醒。
“兵部雷尚書問您該怎麼辦?”
劉凌回過神來,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薛棣,薛棣小聲解釋:“蘇將軍和毛將軍破了七十二寨,荊州蠻也已經歸順,兵部尚書接下來是鎮守當地以安教化,還是班師回朝討伐叛軍……”
聽到兵部尚書的問話,那男人的眼神大亮,望着劉凌的眼神滿是興奮,嘴中更是不停重複:
“打啊!回去打!殺個回馬槍!”
什麼跟什麼!
劉凌舒了口氣,正色回道:“蠻人反覆無常,眼下又快到夏季,南方酷熱,讓蘇將軍不必趕路,命將士們在當地繼續駐紮,直到秋季炎熱過去再班師回朝,以免沒有折損在蠻人手裡,倒中了疫症。”
他通醫理,知道南方多瘴氣和毒蛇毒蟲,蠻人眼下是退了,說不得要趁着花草茂盛毒蟲頻出的時候做什麼手腳,還是穩紮穩打比較好。
而且戰後那麼多殘局要收拾,打了一巴掌還要給個甜棗,這正是蘇將軍和毛小虎的長處。
“這慫包!”
聽到又不打,男人擠出幾個字,掉頭就下了金座。
“真是憋屈,懶得看了!”
“秦銘,你做什麼!”
見到秦銘突然跳下金座往宣政殿後跑,姚霽臉色一變,趕緊追上:“你不能掉隊,等下要一起去昭慶宮的!”
“有什麼好去的,左右不過是些老女人,我都來過這麼多次了,有什麼好看的,看都看煩了!”
秦銘停下腳步,回身還算是冷靜地回答:“我就在四處走走,姚博士你不必跟着我到處跑。”
“這人怎麼這樣……”
“就是就是,一起來的一起走,就他能耐!”
“來了許多次了了不起啊,不耐煩你就別來啊!”
一時間,竊竊私語的聲音此起彼伏,引得那叫秦銘的青年臉紅一陣白一陣,鼻子裡哼了一聲,再也不管不顧地向着殿後奔去。
見姚霽如同一陣風一般從他身邊跑了過去,劉凌突然有些坐立不安,他看了這麼久,已經漸漸有些明白,似乎“瑤姬神女”並非這些神仙的“頭目”,而是一個引導帶領之人,其他神仙地位並不在她之下,偶爾還會給她惹麻煩。
天上,似乎是沒有什麼尊卑之分的……
“朕有些乏了,先歇朝一刻鐘,一刻鐘後再開朝。”
劉凌心神不定,索性去後面看看。
“陛下,您這是……”
王寧聽到劉凌下令傳詔官說什麼,不由得一驚。
底下的朝臣也是不知所措,不明白怎麼回事。
“怎麼了?”
“咦,這皇帝怎麼好好休息了?難道跟上課一樣還有下課休息時間嗎?”
劉凌對着王寧揉了揉肚子,露出一個內急的表情,引來王寧恍然大悟,連忙上前攙扶他去後面“方便”。
有眼尖的大臣自然也看到了劉凌對王寧做出的“暗示”,不由得露出些笑意,有了些瞭然。
劉凌沿着瑤姬追走的方向急急而去,沒看到人影,倒先聽到那大個子的咆哮。
“其實你這不是什麼推演世界,根本就是虛擬的模擬遊戲是不是?我告訴你,這種帝王養成類扮演遊戲我玩的多了,沒見過哪個玩的這麼差的!你們那個扮演劉凌的工作人員到底會不會治國?”
秦銘滿臉戾氣。
“秦先生,你誤會了。在這個世界裡,除了我這個‘引導者’,沒有其他的工作人員……”
“不就是要錢嗎?你要多少錢你說,你們要多少錢,我才能扮演那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