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帝身邊的內侍手中接過這一個大包袱時,劉凌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在打開這個書匣時,戴良甚至誇張的要求由他打開這個匣子,以防裡面爬出什麼毒蟲蛇蟻。
他會這樣想很是正常,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任誰都有可能憤憤不平,做出什麼讓人意外的事來,更別說這是奪嫡之爭了。
然而劉凌卻難得拉下臉,不但將戴良罵了一頓,甚至罰他去殿外跪着,丟臉丟的徹徹底底。
劉凌並不認爲生性高傲的二哥是一個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如果說他實在又氣又悲一怒自盡了,自己都相信,可因爲丟了皇位便去刺殺自己,那他在獵鹿的時候根本不必去阻攔大哥的行爲。
所以劉凌幾乎是毫無防備地打開那盒書匣的,而那一整套的《凡人集仙傳》,就更加毫無防備地撞入了他的眼簾。
那一瞬間,那一夜裡兄弟三人又尷尬又好奇地聚集在一起,在深冬的寒夜中擠在一處,一起看的面紅耳赤的場景,瞬間就跳到了他的腦海之中,清晰的幾乎讓他痛恨起自己這絕好的記憶力來。
只憑這一套書,劉凌已經肯定自己這輩子也不會對二哥做出什麼,只要一想到這套書,他就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寒夜,更忘不了曾經有過的那些兄弟之情。
他甚至可以想象在二哥的命令之下,莊揚波是如何既爲難又害怕地從家中螞蟻搬家般一點點“偷”出這些書來,冒着被揍成豬頭的後果送到二哥手上。
拿到這些書的時候,二哥會想些什麼呢?
會和他一般,喉頭哽咽的幾乎無法言語嗎?
***
劉祁的喉頭當然會哽咽。
任何人跪在自己的父親面前,父親卻一言不發時,都會升上這種既委屈又痛苦的情感。
劉未是個不懂得什麼是“溫情”的人,或者說,他不需要有“溫情”這種東西。他是皇帝,需要什麼,自然有別人給捧來,他想要誰的好感,只要對別人好一點,別人自然就會感恩戴德。
他年幼喪父喪母,少年時在權臣的脅迫下長大,揹負着父親是斷袖、母親心毒手辣、牝雞司晨的名聲,對於父子之情、兄弟手足之情,全然陌生。
他自認自己雖然並非什麼溫柔可親的父親,但對於老大和老二,一直還算是小心謹慎,絕沒有早年對待劉凌那麼狠心。
可三個孩子,卻一個都不像他,也不按他希望的發展。
作爲一個皇帝,是不應該有“私心”的,也不可以有“私情”,只有明白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纔可以心無旁騖的去做好一個皇帝。
如今的局面,比起他當年登基時已經太好,甚至於他已經拖着病軀開始爲將來的儲君掃清將來的亂局,爲的,就是兩個兒子能有一個能成爲頂樑柱,在他轟然倒下之後,能夠將這個江山扶持起來。
他是個極好名的人,以至於完全無法容忍自己死之前立下了一個昏庸的儲君,讓人在史書裡添上一筆“識人不明”的糊塗賬來。他的自負讓他甚至不屑立一個稍微弱一點的,僅僅只爲了各方平衡。
他要的,是人人交口稱讚,是在他死後別人還記着他的德行,記得他如何謹慎的挑選自己的繼承人。
他不要成爲和他父皇一樣的人,死了之後,成爲一個“不能說的秘密”,所有人提起他,都只能小心翼翼的用“那位”來稱呼。
有人詬病他子嗣不豐,但生下來一羣羊有什麼用?哪怕只有幾隻狼,也頂上一百隻羊了。後宮裡有些女人,連給他生孩子都不配。
他和劉祁會有這一天,雙方都自己明白是爲了什麼,所以閒的話,劉凌也不想多說。
他看着這個兒子,幽幽地開口。
“朕欲封你爲秦王,去秦州以安教化。秦州的長安城是座大城,朕將你的王府立在那裡。”
到了這一刻,劉祁反而坦然了。
“兒臣沒有識人之明,能做一秦王,已經是父皇開恩,兒臣領旨謝恩。”
劉祁雙腿一彎,跪地叩首。
“你和你大哥,都有不少讓朕失望的地方。你二人性格外剛內柔,一點都不像我的兒子……”
劉未說了幾個字,見劉祁俯首的身子不停在顫抖,心中嘆了一口氣,終是沒有再教訓下去。
“你大哥好謀而不善斷,爲人沒有主見,又不願見血光,一生中須得一個強硬的女子扶持,和他相濡以沫,處處維護他。”
也許是劉祁的樣子讓他想到了劉恆,劉未居然絮絮叨叨了起來。
“朕爲他選的肅王妃,論出身雖算不得什麼大族,但她能以年幼之身護住兩個幼弟,在那般府邸之中斡旋十幾年,實在是個既剛烈又有勇有謀的女子。這樣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女人,嫁到其他人家去,未免只能落個玉石俱焚的下場,但你大哥在那般偏遠之地,又無父母指手畫腳,肅王妃反倒最好放開手施展自己的本事。她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斷不會讓別人瞧不起自己的夫婿……”
劉未看了眼劉祁,見他顫抖的身子漸漸停下來了,又繼續說道:“你性子看起來高傲,實則最是心軟,總想着照顧所有人的想法。這樣的性子,最不擅長的就是處理複雜的關係,所以我將你送到秦州去……”
劉祁緩緩地直起身子,臉上無淚無喜地看向父親。
“秦州各種勢力混雜,又因連通西域,境內多異族和商人,秦州的刺史能力雖然平庸,卻是一個十分長袖善舞之人。他治下豪族門閥不知凡幾,這麼多年來卻一直相安無事,你和他學上幾年,能會一些他行事的手段,日後再回到京中,也可做一賢王了……”
賢王嗎……
劉祁點了點頭。
“那位子三弟坐,兒臣服氣。”
知道是三弟坐了那個位子,劉祁竟生不出什麼怨恨之心來。
老人常說“吃多大苦、受多大的罪、日後就能享多大的福”,他從小吃了那麼多苦,後來又三番五次遇刺,說明早就有人已經看到了他的不凡。
他恨大哥,那麼不願意大哥坐上那個位子,無非就是爲了當年他的母后對他母子二人下手之事,如今他的外家對了劉凌下手,而他丟了這個位子,這便是命。
“那位子嘛……”
劉未摸了摸下巴,表情莫測。
“老三恐怕還要再等幾年。”
他父皇居然默認了。
劉祁聞言一震,難以置信地擡起頭。
***
方家滿門被捕,東城許多人家也受到牽連,朝中官員被抓去了一小半,奉旨出京抓捕方黨黨羽的御使也接連不斷,畢竟方孝庭的勢力並非只在朝中,更多的是這麼多年來培養出的門生故吏。
劉未並未作出血洗東城的行爲,但那日身負各種攻城器械奔走與東城的禁衛軍及京兆府差吏,還是讓許多人心有餘悸。
方孝庭的黨羽遍佈朝中和地方,哪怕劉未真的對方黨動如雷霆,後續的亂局沒有三五年都不可能解決。
遠的不說,這麼多官職的空缺,就足以讓劉未傷透腦筋。唯一覺得高興的,恐怕就只有即將參加科舉的士子們了。
好在現在冬季剛過,既沒到春耕的時候,上一年的賦稅和官員考覈工作也已經結束,最繁忙的戶部和工部因爲皇帝刻意留人的原因還沒有出現大的問題,但吏部幾乎被摘了個遍,禮部也有一堆人遭殃,劉未甚至下了一道旨意,今年的“禮部試”通過的士子不必參加吏部的“選試”,直接由吏部和門下省商議後進行授官。
這便是要大量擢升地方官員,將背景關係複雜的地方官們切斷其中的聯繫,直接升入京中,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而新進的士子能夠通過在底層歷練快速累積經驗,爲日後進入朝廷做準備。
在這種情況下,劉未已經足足有七八天沒有好好休息,幾乎是睡不到兩個時辰就要爬起來處理公務,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官員拿着各種問題來請求批覆,大部分是因爲在職的官員被處置後職位空缺,造成無人可用的情況而延誤的。
就連宣政殿和紫宸殿的官員們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尤其是薛棣,甚至破天荒的去了一次太醫院。
作爲劉未的擬詔舍人,他的任務最繁重辛苦,一支筆從早到晚動不停,加上長期坐立,肩膀和手腕全部紅腫。
他還十分倔強,忍着不和皇帝報病,直到去了太醫院請了個醫官稍微處理了下被報到皇帝那裡,才被發現手腕已經沒辦法握筆了。
劉未發現之後,自然是立刻安排了一個舍人接替了他的抄寫工作,但重要的傳召和整理奏摺工作,依舊安排給薛棣去做。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薛棣這下子得了聖眷,恐怕是要一步登天了。
薛棣都把手寫殘了,更不要說劉未。這麼多天來,他全靠“八物方”頂着,可再好的藥這麼嗑也是要出問題的,先是藥很快就用完了不說,皇帝也長時間出現了無法入眠的問題。
按岱山的話說,簡直就像是被人做了法一般,根本不知疲倦。
太醫院。
滿臉是汗的李明東研磨着手上的藥粉,整個人都像是虛脫了一般不住的顫抖着。從前幾天皇帝那邊發出最後命令,派人來找他將藥都送去時,他就知道自己已經快要命不久矣了。
“八物方”雖然神奇,但它畢竟是道門中人爲了方便安排後事所研製出來的猛藥,因爲作用的是虛弱之人,對身體的負擔極小,可誰也不知道長期當補藥這麼嗑,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現在看起來好像沒人知道他在爲皇帝制藥,但是他很清楚,一旦皇帝真出了什麼問題,知道內情的人會毫不猶豫的將他抖出去,除了這些人,太醫令孟順之也知道他在配藥,就算他能以“藥是他告訴自己”的把柄將他拉下水,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一起死。
他要的是活着,不是一起死。
可是如果這藥不配,不需要事後出事,皇帝第一個就把他滅口了。
他留着自己,本就是爲了瞞着衆人耳目制這副秘藥的,孟太醫能替他隱瞞一時,可歸根結底,不是皇帝給了他許多方便和權力,他也沒辦法這麼肆無忌憚的在太醫院行動。
最近他太過得寵,不但皇帝所有的平安脈都是自己診的,甚至還被皇帝在京中賜下了宅邸,別人都羨慕嫉妒他得了聖眷,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那是皇帝在警告他,他的家人都捏在他的手裡,隨着宅邸一起賜下來的那些下人,可沒人知道是什麼身份!
如今進也是死,退也是死,李明東這時候才知道,通天路一個沒走好摔下來也是會把人摔死的,就算爬上去了,那上面的風景也許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早知道如此,何苦要死要活爬上去?
肉芝、木靈、雄黃、巨勝,雲母……
“咦?這雲母的顏色好像和上次的顏色有些不太一樣?”李明東擦了把汗,自言自語着將雲母從鐵器中取出,微微怔了怔。
隨即之後,他就爲自己的想法苦笑了下。
但凡是藥,哪裡有一模一樣的,哪怕是同批入庫的藥,也有可能顏色不同,這批雲母是他親自去領的,除了還給孟太醫的部分,都在這裡藏着,絕對沒可能被人掉包,何況雲母產量極少,也不是常用藥,能找到這麼多已經是萬幸,拿什麼來調換呢?
李明東小心翼翼的將藥一點點添入藥引之中,用酒焙之,當放入最後一味硝石合入竹筒裡之後,這八物方就算是成了。
他晃了晃竹筒,聽着八物方化成水後“嘩嘩譁”的聲音,不知爲何眼淚一下子下來了……
這哪裡是水聲,這是他的命啊!
“橫豎都是死,不如拿這個像陛下多求些財……”李明東心想,“至少有些財物,家中不會難熬。”
他捧着竹筒,呆呆地立在這裡,恨不得能拖一陣是一陣。
然而外面不停的催促聲卻告訴了他再拖下去絕無可能。這裡是最後一副肉芝,用完之後再無藥可用,他的作用已經沒有了,這副藥下去,也許皇帝日後會因此有什麼後遺症,到了那個時候,他不會想到此時自己費盡心思爲他配了藥,只會想到自己用的藥讓他變成那個樣子……
“李太醫,好了沒有?”
外面的岱山不耐煩地詢問。
爲了他,岱山已經來回跑了無數次了。
這樣重要的東西,他不放心交給其他人。
“好了,這就送來!”
李明東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捧着竹筒,送出門去。
取回了八物方的岱山連忙直奔宣政殿方向,而李明東爲了配這些藥,也有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此時重任一卸,立刻全身癱軟,扶着牆壁一點點移到了御藥局的大門旁,拖着腳步往自己的住處回返。
他太需要睡一覺了,不僅僅是因爲疲累,更是因爲一旦睡着,腦子裡就不會出現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兩人離開御藥局後不久,被封閉的小院裡那些暗衛也就漸漸撤離,直到院子裡一點聲音都沒有了,院中處理藥渣的小屋才“嘎吱”一聲被人推開。
從屋中走出來的,正是一臉疲憊之色的陳太醫。
李明東在配藥室裡待了多久,他就在隔壁藏了多久,如今衆人都已經離開,他纔敢進去查探一二。
“這小子,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一定是用了什麼東西,才得了皇帝的青睞,奪了原本屬於我的差事……”
陳太醫精神疲倦,臉上卻滿是紅光。
“我一定會抓住這小子的把柄!那些見不得人的媚上手段,我要將它們公諸於衆!”
他一面在腦子裡想象着李明東被千夫所指的樣子,一面精神抖擻地踏入李明東剛剛配藥的房間。
只是屋子裡太乾淨了,乾淨的就像從來沒有人待過一樣。
原本應該放滿藥材的案桌上,如今清爽的似乎別人舔過一般。放眼看去能裝東西的地方,裡面都空空如也。
李明東很小心,將配藥所有的東西全部帶走了,而且還清理過了藥室。
但有些痕跡,是根本遮不掉的。
陳太醫是辯藥大師,也是醫毒大師,否則也不會由他來給皇帝診平安脈。只見他使勁地嗅了嗅,閉着眼睛通過屋子裡殘留的氣味分析着剛剛曾經使用過的藥材,以及用什麼方式處理過。
好在一般製藥的屋子都是避風避光,整個屋子裡氣味還沒散盡,雖然分辨的困難,可陳太醫還是從器材殘餘的氣味以及案桌上一些燒灼的痕跡裡找到了剛剛李明東使用的藥物。
“雄黃?巨勝?這兩物是壯/陽的……要壯/陽的藥物作甚?皇帝這時候哪裡有功夫臨幸娘娘?”
陳太醫先以爲李明東是以這種骯髒的藥物諂媚於聖上,後來轉念一想,不對,皇帝除了專寵袁貴妃,好像也沒有什麼耽於美色的癖好,否則也沒有李明東什麼事了,何況如今朝中這麼亂,是個人都有心無力……
“爲何有隱隱的鐵鏽味?什麼藥材是必須放在鏽掉的鐵器裡的?”陳太醫在藥勺上細細嗅聞,滿臉狐疑。
“難道是雲母?可雲母一般都是拿來做藥引……”
陳太醫百思不得其解,越探查越是迷糊,最後乾脆將自己聞出來的氣味強記下,準備回書庫細細翻找用得上這幾味藥的方子。
這些藥大多都是讓人保持心力旺盛的,按照藥性去找……
等等,保持心力旺盛?
難道?
難道是這個原因,陛下才用上了李明東?
那李明東正在配的,豈不是比壯/陽的藥物更見不得人的東西?
難不成是鉛丸之流?!
陳太醫赫然一驚,連半刻都不敢耽誤,急匆匆掩上門戶,直奔書庫而去。
這李明東如此喜歡用民間古怪的方子,說不得認識幾個方士巫祝之流,在哪裡知道了一些歪門邪道的本事。
如果從書庫裡“巫醫部”和“道醫”、“僧醫”幾個書部去找,說不得能找到答案。
他用的都是這麼生僻的藥材,會出差錯的可能性極小!
陳太醫已經是經年的老太醫了,埋首於書卷之中後沒多久,就兩眼熠熠生彩地走出了“道醫部”的小門。
找到了!
他一定要讓這專走邪門歪道的傢伙跪地求饒!
***
劉凌在兵部的歷練很快就被迫中止了。
他父皇每天的工作量太大,而中書省和門下省幾乎所有的秘書郎都已經派去了宣政殿,可還是救不了急,結果皇帝從兵部那裡聽說劉凌的心算能力很強,而且很擅長整理案卷,乾脆把大筆一揮,把兒子召到了身旁,美名其曰“學習”,實則處理着大量繁重的雜務工作。
直到劉凌跟在劉未身邊之後,才明白爲什麼薛棣冒着手斷掉的危險也不願意離開近前,因爲看似繁雜的雜務之中,卻可以學到上朝時甚至書本上根本學不到的東西。
無論是各地官員的奏議,還是門下省和中書省層層分撥下來的要務,每一樁皇帝要批的奏摺,都蘊含着無窮的奧秘。
一張奏摺,有時候能把千絲萬縷的關係都連帶出來,而皇帝的每一個批覆,無不是深思熟慮的結果。劉凌甚至看到父皇拿着一張奏摺,足足思考了一個時辰纔開始下筆……
批覆了奏摺不代表馬上就這麼去執行,到了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兩位宰相會根據皇帝的批覆安排合適的委任之人,再進行討論,最終才能推行下去。
現在的問題是很多時候已經無人可用了,朝中許多官員甚至人人自危,就擔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麼事情。
這段時間的御書房裡自然是進出官員無數,每一個官員看到在皇帝身邊不停整理卷宗的劉凌,都會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等東宮的明德殿一整理好,劉凌就要搬進去了,或者乾脆說,自從二皇子被送入了宗正寺中由宗室官員們看管後,整個東宮就已經成了劉凌一個人的。
東宮的配置是和皇帝所在的大內一般的,東宮的官員配置完全仿照朝廷的制度,還擁有一支類似於皇帝禁軍的私人衛隊“太子衛”,如今皇帝並沒有立下儲君,但把明德殿賜給了劉凌,就幾乎已經向天下宣告了儲君的人選,只不過沒有正式下詔罷了。
從現在皇帝帶着劉凌寸步不離看,立下儲君也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如果和這位皇子打好了關係,日後東宮官員的職位少不得可以爲自家的子弟活動一下,說不得日後就是隨王伴駕之功。
因爲人人都抱着這樣的想法,所以對待劉凌也就越發和藹可親。
劉凌心裡比誰都清楚他們爲何對自己另眼相待,所以態度雖然還是一貫的溫和有禮,可在分寸上卻把握的很好,幾乎不和誰單獨相處,也不承諾什麼人什麼,除了公事上的原因和薛棣走的近一點,幾乎沒有結交過什麼外臣。
這一點看在有心人眼裡,自然對這位皇子又多高看了幾分,畢竟勝券在握卻不狂妄,足以證明他的心性和氣度了。
這一日,劉未正在小聲和劉凌討論着那些奏摺要加急送到那些衙門裡去,突然有一位內侍直奔殿門,在門前跪倒通報:
“陛下,毛將軍押解回京的劫匪已經到了!正被京兆尹押解着送往大理寺呢!”
“太好了!”
劉未一下子蹦了起來。
“這下子人證物證俱全,終於可以三司會審了!”
他搓着手,在案前踱來踱去。
“薛棣!”
“在!”
“傳朕旨意,三司會審後的宣判之地,就定在定安樓外!讓全城百姓和官員都來聽判!”
劉未意氣風發。
“朕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方黨一流是禍國殃民的罪人!”
“臣,遵旨!”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實在是病房裡不好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