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劉恆如今已經十五,到了知人事的年紀,前朝和宗正寺已經提出過奏議,希望劉恆能儘早定下婚事,早日養育皇孫。
一旦皇子成親,如果不是太子,恐怕就會封王,然後去封地上就藩,非皇帝召見,不得離開封地,度過沒什麼懸念的一生。
然而皇帝既沒有對老大封王,也沒有給他娶妻,依舊讓他住在東宮裡,似乎就像是忘了自家大兒子已經十五歲了一般。袁貴妃倒是積極的想爲劉恆找個媳婦,逼得劉恆不得不對袁貴妃越發恭敬,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就在皇帝面前吹耳邊風,給他娶個母夜叉或是家室單薄的女人來。
這幾年,就算劉恆有什麼脾氣,也被袁貴妃和劉未磋磨的差不多了。
劉凌雖然和這位大哥見的不多,但每次相見,總是有一種異樣的違和感。起先他以爲是和這位兄長見的少的緣故,等過了一陣子後才發現,那股違和感不來自其他,而是這位大哥的言行。
他從打扮到舉止,都學的是自己的父皇,無論是眯起眼睛微微看人的樣子、還是憤怒時越發表現的嗤之以鼻的作態,都幾乎和劉未一模一樣。
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但劉未卻從未表現過不希望兒子學自己的樣子,劉恆就越發覺得自己“兒肖其父”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皇帝的沉靜和威壓是多少年爲帝培養出來的氣度,而劉恆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哪裡能有他的氣勢,所以只會讓人覺得這孩子陰鬱沉默,渾身上下流露着說不出的違和感。
二皇子回宮後,每隔一段時間還是會回道觀“修行”,這是皇帝允許的。幾乎宮中朝中每一個人都知道劉祁回道觀是爲了和自己外祖父家聯繫,可皇帝從未約束,其他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眼看着二皇子一天天壯大自己的勢力。
大概正是由於這樣的態度,大皇子越發抱緊皇帝和袁貴妃的大腿,尤其是對袁貴妃,幾乎稱得上“母慈子孝”。
大皇子越對袁貴妃表現的孝順,二皇子就越對大皇子針鋒相對,大皇子得聖眷,二皇子有勢力,誰也不肯低過誰半個頭。
對於劉凌來說,宮宴是十分無聊的事情,劉恆和劉祁如今同住東宮,擡頭不見低頭見,平日裡針尖對麥芒多了,到了宮宴這種時候,越發不願意互相多理睬對方,於是能化解尷尬的唯一渠道,就是找劉凌搭話。
“三弟今年可學了些什麼?我和你二哥早就開始學騎射了,你如今已經十二歲了,沒見過馬,沒摸過武器,白長了這麼大的個子,爲何不向我母妃求求親,能夠早點去東宮學習騎射?你若不好開口,我可以幫你……”
劉恆又開始刷着自己的優越感。
說到騎馬,這倒是劉凌一直以來的遺憾。冷宮裡是沒有馬的,君子六藝裡的“射”他倒是學的很好,蕭太妃爲他做了一把弓,可是弓可以做,馬總不能騎木馬吧?所以馬到底騎起來是什麼樣的,從未出過宮的劉凌根本不知道。
這大概是說到了劉凌的痛腳,所以劉凌只能苦笑,也不敢提真讓這位大哥在袁貴妃那求情的事情,只怕一求情,這輩子都別想摸到馬了,就跟當年靜安宮裡連一片有字的紙都進不來一般。
“有些人啊,總覺得自己一張口,什麼事情都能解決似的,都忘了自己當年什麼樣子了……”
劉祁聽到劉恆對劉凌說的話,立刻嘲笑他“認賊做母”。
“那也不似某人,親孃就在宮中,卻連見一面都不敢……”
劉恆也不甘示弱,反脣相譏。
‘真幼稚。’
劉凌頭疼地坐在那裡,恨不得趕緊聽完袁貴妃“哈哈哈”完回宮去睡一覺。
兩人含沙射影、脣槍舌劍了一番以後,像是又想起了劉凌,不約而同地拉攏起劉凌。
老二劉祁說:“你不是想看看《帝範》嗎?我最近正好在跟先生學這個,回頭我到西宮去找你,給你見識見識……”
劉凌當然高興,連忙起身謝過二哥。
“《帝範》有什麼,我那還有高祖的《禁中起居錄》,當年在禁中和朝廷官員的問答、處理奏對的想法,都一一記錄,這可是父皇親自從秘庫取出讓我研讀的東西,等你來了東宮,我給你看看。”
劉恆斜挑起眼角,傲慢地說着。
《禁中起居錄》!高祖的!
劉凌眼睛一亮。
他終於明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意思了!
見到劉凌眼睛亮了,劉恆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劉祁氣的鼻子一哼,冷聲道:“你給他看再多《起居錄》也就是翻翻書的料!我看你是白做人情。”
“我自家的弟弟,白做人情我願意。”
言語間,竟不把老二當自家弟弟。
劉凌原本還有些高興,這一爭鬥又把他放在火上烤了,頓時大感鬱悶,只能兩方拱手:“兩位兄長不要老是調笑我……”
“父皇許你明年進東宮讀書,聽說你伺候的人只有一個奶孃和一個宦官,要不要多加幾個人手?如今我和你大哥在東宮都已經有四個宮女四個宦官伺候了,伴讀也有兩個……”劉祁像是突然想起此事,“你畢竟沒有親孃,沒有人張羅這些,等會宮宴若是貴妃娘娘提起你讀書的事情,不妨提上一提……”
“這……這不好吧?”
劉凌露出猶豫的表情。
這種場合提這個事,越發顯得袁貴妃苛待了他,沒對他上心。雖然事實是如此,在內命婦的宴會上直接這麼問,那是給袁貴妃打臉。
二皇兄建議他這麼做,豈不是在害他!
“確實不好。”
劉恆出聲制止。
“回頭我私下裡跟母妃提一提,今日內命婦都在,提這個不合適。說不定母妃都已經安排好了……”
“這時候你倒裝好人……”
劉祁哼了一聲,也沒有再多勸劉凌去找袁貴妃要人。
劉凌對於“要人”這件事無所謂的很,給他他不能不要,不給他那是更好,多了幾個人他就要一天到晚裝傻了,誰願意?
現在外面說起他,都是“草包皇子”,這就是袁貴妃身邊一干狗腿子在外宣揚的結果。
正在說話間,外間有人來請,說是皇帝和各宮妃嬪都到了,三兄弟整了整衣衫,連忙出偏殿去前面。
出門的時候劉祁掃了下四周,不由得搖了搖頭:“你身邊伺候的都是什麼玩意兒,自己跑了個沒影,還得皇子自己穿衣!我說三弟,雖說那王寧是袁貴妃派來伺候你的,該立起來的時候你自己也得先立起來,別讓人看了笑話,丟了我們兄弟的臉面!”
“無妨的,二哥,反正我都自己穿慣了。”
劉凌這說的倒是實話,從小他就已經自理慣了,太妃們都不慣着他,即使王寧要伺候他,他也不喜歡他貼身伺候。
老大隻是皺起眉頭,也沒多說什麼,率先邁開了腿,走在了最前面。
他纔不要吸別人腳踩出來的灰塵!
三人進了凌德殿,中規中矩的對皇帝和袁貴妃行了禮,劉未還沒說什麼,袁貴妃就熱絡地對着劉恆招了招手:“來,恆兒,坐到母妃身邊來!”
大皇子身子微微一顫,大概是想到了以前王皇后坐在那裡招手的樣子,竟覺得身子有些動不了了。
站在大皇子身側的二皇子見狀不着痕跡地咳嗽了一聲,小聲嘲諷:“怎麼,高興地連邁腳都不會了?”
二皇子一聲輕咳打醒了大皇子的幽思,連忙擠出一個笑容,高高興興地應了一聲,上去坐在袁貴妃下首,離劉未不過一臂遠的距離。
袁貴妃無論在哪個場合都不吝嗇表現出對劉恆的喜愛,哪怕劉恆不住在蓬萊殿,每個月各種東西都不停的往東宮送,劉恆每日早晚的請安也從不間斷,吃穿用度都比二皇子要好一大截,更別說跟可憐蛋劉凌比那叫一個天一個地了。
最讓人嫉妒的,就是他和劉未變得越發親近。
劉未一般晚上都是在袁貴妃殿中歇着的,劉恆請安只要刻意去的晚一點,就一定能見到劉未,不像之前在中宮裡,一個月見不到一次劉未。
袁貴妃和劉未笑吟吟地接受着各宮妃嬪的敬酒,袁貴妃意氣風發,儼然就像是六宮之主,實際上,除了沒有皇后那個稱號,她和皇后也沒什麼區別了。
宮裡份位高的嬪妃這幾年都紛紛稱病不怎麼出門了,比如說劉祁的母親方淑妃,來的都是些低位的妃嬪,對袁貴妃自然是各種曲意逢迎,對皇帝也是滿腔期待,越發讓劉凌覺得無聊,恨不得早點回去。
可惜怕什麼來什麼,劉未似是注意到了一臉木然跪坐在席後的劉凌,開口喚起了他的名字:
“劉凌,開過年你就要去東宮居住了,自己可準備好了?”
他能有什麼準備的?難不成把幾張比他年紀還大的破桌子破椅子扛過去?
劉凌無奈地站起身,彎腰回答:“兒臣都準備好了,無非就是些筆墨紙硯,貼身雜物。兩位哥哥說東宮裡什麼都有,想來兒臣也不必再帶什麼。”
“說的也是,你那裡的東西,還沒有東宮的好。”劉未點了點頭,“教你功課的陸博士曾是探花郎出身,學問很好,他在朕面前誇你一心向學……”
大概是因爲陸凡“名聲在外”,殿中傳來微不可聞的一聲輕笑,袁貴妃眉頭一皺,那聲音馬上就收了,也聽不出是哪裡傳來的。
皇帝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繼續說着:“他說你平日裡也很勤奮,覺得你已經準備好去東宮了,朕便給你這次機會。但你要是跟不上功課,就給朕還回含冰殿去,別耽誤你兩位兄長的功課。”
劉凌這次去也不是準備藏拙的,聞言立刻點頭遵命。
‘父皇隻字不提我二人幫襯他一把,到底是希望他不要在東宮裡留下,還是擔心我們拉攏與他?’
坐在袁貴妃下首的大皇子心中暗暗思索。
‘我還想着能拉攏老三一起對抗日益霸道的老二,這麼一來,倒不能操之過急了……’
殿下的二皇子想的和大皇子也差不多。
‘聽父皇那意思,老三倒像是隨時要回冷宮去的。他從小在冷宮長大,又是那酒肉博士開蒙,哪裡能跟得上我們的進度?這不是明擺着讓他在東宮走個過場就滾回去嗎?我要不要拉他一把,讓他從此感激與我?只是得了他的感激,又有什麼用呢?’
老三弟子弱、本事弱、沒後臺,幫他也沒好處。
人總是會幫什麼都有的人,這樣才能互助互惠,而幫一個一無所有的人,除了讓他從此賴上自己沒什麼好處。他身邊又不缺狗,選擇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什麼問題,不是嗎?
二皇子劉祁權衡了下利弊,發現自己得了老三的好感,除了讓父皇和袁貴妃更討厭他並沒有什麼好處,也就乾脆放棄了幫他一把的想法。
剩下來的時間,自然是一副父慈子孝,妻妾和諧的和樂融融之景,劉凌氣悶地大口吃着御廚做的御膳,兩隻手一直不着痕跡地把一些糕點用帕子包起來,塞到自己的袖子裡和懷裡。
一旁伺候的宮女很快就發現了,但看着劉凌輪廓分明的側臉竟隱隱有些臉紅,再想到這位殿下在冷宮裡的經歷,心中也有些同情,便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反倒將身子往側面又擋了擋,防止別人發現這位殿下在做這麼掉價的事情。
所以說,人若長得好,也有不少的方便。可惜太妃們和陸凡都算得上君子,從未教過劉凌如何善於利用自己的好相貌,否則哪怕劉凌只有十二歲,沒事賣賣萌、裝裝可憐,也能騙取許多宮人的同情,給予一些方便。
劉未午宴完了還要去前面參加大臣們的大宴,只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許多嬪妃頓時有些失望,但也不敢說什麼,只能繼續互相吹捧,劉未走了,幾個皇子倒是精神一鬆,尤其是劉恆,終於可以不必正襟危坐了。
袁貴妃見劉恆一下子癱了下來,微笑着對他招了招手,讓他靠着自己身邊坐下,親熱地噓寒問暖,劉恆也一一答覆,待看到劉凌在那裡悶頭苦吃時,劉恆心中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地問起了袁貴妃:
“母妃有沒有給三弟準備東宮裡伺候的宮人?”
“不是有王寧嗎?”袁貴妃似乎沒想過劉恆會說這個,有些不自然地回答:“怎麼,你想幫他?”
“不是。”
劉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一被質疑就縮回殼裡的孩子了,他腹中早就想好了說辭,慢慢說道:“東宮裡的太傅、博士們和後宮裡的宮人們不同,有許多都是剛直不阿之輩,如果我們三兄弟明面上差的太多,恐怕又會引起言官的爭議。既然父皇說三弟如果跟不上進度就要回去,那鐵定呆不了幾個月,反正也就幾個月的事情,母妃賜他幾個人做個樣子,也免於父皇在前朝爲這些小事煩神,豈不是兩全其美?”
“你這孩子,思慮是越來越周全了。”袁貴妃和藹地對着劉恆微笑,“還知道爲母妃考慮……”
劉恆連忙跟着微笑。
“不過,我管他前面說什麼……”
袁貴妃嘴角的一絲嘲諷,讓劉恆臉上的微笑有些僵硬。
“他就是個廢物,左右在東宮待不了幾個月的時間,我何苦爲他張羅這些人?我心力有限,管不了那麼多人,你是我兒子,我在乎你吃穿用度,他又不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管他伺候的人夠不顧……”
說到“肚子裡爬出來”云云時,劉恆笑容越發不太自然。
“再說了,劉凌身邊不是還有王寧嗎?雖說王寧有些外務……咦,說起來,王寧要是去了東宮,還能不能開賭局了?”
袁貴妃說一半突然自言自語起來,臉色也有些遲疑。
王寧每個月“孝敬”的錢不是小數,袁貴妃雖管着後宮,但皇帝擔心她算賬本事不好,被人糊弄,派了不少得力的女官下來,所以她即使有心貪墨,也貪不了太多,王寧“孝敬”的錢足夠她的脂粉錢了,當然不願意斷了這個財路。
‘不行,不能讓王寧一天到晚在東宮呆着,我得想個法子讓他經常還回外三殿去……’
袁貴妃掃了一眼劉凌,一反剛纔對劉凌的不屑一顧,突然熱情地開口,學着劉未的口氣點起劉凌。
“老三啊……”
劉凌吃的正舒坦呢,聽到袁貴妃喊他,頓時一口銀絲捲卡在了喉嚨裡,脖子到臉都憋得通紅,眼睛都直翻……
旁邊的妃嬪們嘻嘻哈哈笑成一片,對着劉凌指指點點,她們越笑劉凌越急,那一塊銀絲捲噎的他痛不欲生,簡直想要咆哮。
指什麼指,給我口水啊!
笑什麼啊!不知道從背後拍拍我嘛!
啊啊啊啊啊,他要是這麼噎死在殿上,會不會成爲代國的一大笑柄啊?薛太妃他們會從冷宮裡跑出來把他屍骨都鞭爛了吧!
袁貴妃對這樣的結果很是意外,但她也不多話,只是沉默着就這麼看着劉凌,也沒有喚人做些什麼,大有噎死在這裡也不會出手的架勢。
一干嬪妃原本只是笑他這麼大了還是個飯桶,可漸漸地看着劉凌眼皮直翻袁貴妃都沒有出聲,也開始覺得有些不太妙,笑也不敢笑了,連大氣都不敢出,滿是同情和恐懼地看着劉凌伸手在席上亂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年紀太小,沒有備酒,冬日湯水易涼,都是幹食。
“喝了它!”
猛然間,一隻酒壺塞了過來,抓着劉凌的頭髮往後仰就把酒往裡面倒。
酒壺裡都是些喝不醉的甜酒,是給二皇子劉祁佐餐的。
他離得劉凌最近,出事時原本等着劉凌自己把噎着的東西吞下去,可劉凌一直沒見嚥下喉中的東西,袁貴妃又陰測測地看着劉凌,頓時心中一陣煩躁,抄起案桌上的酒壺就把酒給劉凌灌了下去。
‘叫你這麼蠢!’
二皇子心中快意地使勁灌着劉凌。
‘叫你連吃飯都要噎死!’
劉凌原本就懂得一些自救的法子,他亂抓案席不是爲了抓席上的東西,而是爲了找到案角去衝擊腹部正中臍上的位置,將異物衝出來,誰料他剛抓到桌角,頭髮立刻被人從側面抓的倒仰,一大口酒就倒了進來。
劉凌哪裡喝過酒?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個十五歲、一個十四歲,哪怕是祭祀時各種酒也喝的多了,這些甜酒根本不怕喝醉,劉凌卻是滴酒都沒有沾過的,一喝了酒立刻連眼睛都紅了,那長長的壺嘴塞入了他的嘴裡,頂着他的舌根,更是讓他還有些反胃。
袁貴妃見老二出了手,知道老三是死不了了,有些失望地拍了拍劉恆的肩膀,“你過去看看你弟弟有事沒有……”
她話音剛落,劉恆就應了一聲,站起了身子走到劉凌席間,關切地一邊拍着劉凌的背部,一邊不滿地斥責劉祁:“有你這麼救急的嗎?灌酒能管什麼?應該拍他的背……”
劉恆不拍還好,這麼一拍,原本就反胃的劉凌頓時更加忍受不住,劉祁抓着他頭髮的手一鬆,他頓時身子一顫,推開面前的酒壺,抓住身前什麼東西就翻江倒海地吐了起來。
“嘔……唔……嘔……”
他剛剛悶頭苦吃,肚子裡也不知道塞了多少,這一吐何止是狼狽!
不過也多虧了他吐了這一通,噎住喉嚨的銀絲捲也吐了出來,其他各種食物也從鼻子裡、喉嚨裡噴的到處都是,總算是活了下來。
“咳咳咳咳咳……嘔……呼……呼……”
劉凌扶着身前的柱子,虛弱地向身前幫他的二皇子道謝。
“真是謝謝二哥,救了弟弟我一命……”
咦?
這柱子怎麼有點軟?
不對,他坐在大殿上,哪裡有什麼柱……子?
劉凌眼睛裡都是嗆出來的淚,伸出手揉了揉肉,再定睛一看,哪裡是什麼柱子,而是被他噴了一身穢物的大哥!
“大哥!大哥?你怎麼了?”
劉凌有些擔憂地伸手在老大面前晃了晃。
“大哥,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老大整個人呈現石化狀態,一動不動,臉上還掛着幾根劉凌噴出來的紅的、綠的蔬菜。
劉凌心中大叫不好,連忙擠出慣有的傻笑伸出手想要去擦他的臉:“呵呵……大哥,實在對不起,弟弟我……”
就在劉凌將沾着眼淚鼻涕口水的手摸到劉恆臉上時,一動不動的劉恆終於有了動作……
他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