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離得極遠,劉凌也爲這青年聲音中的戾氣而震動不已。
所謂“扮演”云云,帶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輕蔑,即使劉凌已經習慣了被神仙們“耍猴戲”,也接受不了這種侮辱。
“陛下?您不是內急嗎?”
王寧見劉凌突然停住,左右看了看,爲難的說。
“要不然,奴婢去給您找個金壺來?”
“不必,朕自己去。”
劉凌沉着臉,一步步向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秦先生,這裡和你說的虛擬世界是不一樣的技術,不一樣的您懂嗎?在一定意義上,這就是穿越時空!您所看到的一切,是曾經發生過的、真實的事情,我們作爲‘旁觀者’,能做的不過是靜靜等待而已。”
姚霽最煩這種有錢以後恨不得將天上地下都買下來的中二,還好她帶的團大部分都很有素質,這樣的人這麼久了,也才遇見一個。
她已經算是脾氣很好的人了,此刻也被秦銘的態度氣得不輕。
“而且,來之前我們是簽過協議的,你們作爲‘遊客’,不可以干擾我們項目上的任何進展,更別說取代誰!別說這在技術上做不到,就算做的到,被更改的‘歷史’,我們要來何用?!”
被更改的“歷史”?
歷史?
劉凌一驚,眼睛瞪得極大。
難道這些神仙可以自由穿梭過去和未來,而他現在發生的一切,並非他們能掐會算,而是因爲他們也去過未來,所以知道過去發生過什麼?
“我爸爸都說了,你們這種技術毫無用處,無非就是圖個新鮮罷了。就算你們推算出未來天上掉下個隕石,我們能做什麼?還不是睜大了眼睛等死?!好吧,如果推算出外星人襲擊,我們也許可以做個準備,可這不過是一套純粹建立在‘數據’上的推測,當政者真的會相信嗎?”
秦銘激怒之下,終於把心中的實話說了出來。
他看到從後面走來的劉凌,伸手一指。
“譬如他,這個皇帝是你稱讚不已的明君,如果讓他全靠‘預言’治國,你看他會不會幹?如果有人跟他說,陛下,我看見天上要掉隕石了,我們快跑吧,你看他是把預言者殺了,還是真的跑!”
秦銘冷哼一聲:“對了,還有種可能,先把預言者殺了,再自己跑。”
“您說的太悲觀了,而且我們怎麼用它,也是我們的事,您若覺得我們的項目毫無意義,又何必一次又一次的來?”
姚霽也被說的動了真火,擡起手腕召出腕錶。
“我現在就送您回……”
“你敢!我可是投資了大價錢的!你們新添的設備全是我贊助的!”秦銘速度極快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姚霽的胳膊。
“我回去要投訴你!”
“投訴我?”
姚霽突然對秦銘做出了一個和她一貫溫柔形象不符的動作。
她擡起腿,惡狠狠地踢了一下秦銘的下/身,趁他又疼又怒的時候,從他的手中掙脫出,快速地呼喚出腕錶的一個界面。
隨着她“確認”的清冽聲音傳出,秦銘突然被一團綠色的光芒裹住,綠色的光柱直直通向上空,隱約可見其中有一道人影。
“你別得意,我會讓你們求着讓我回來的!”
光柱中,男人的咆哮聲震耳欲聾。
“走好,一路順風!你還是我第一個用上‘強行遣返’的遊客,你應該高興纔對!”姚霽對着天空揮了揮手。
“再見!這個是免費服務,不要錢!”
等那光柱驟然而收,姚霽拍了拍手,翻了個白眼道:
“呸!投訴我?我們這組裡窮的就差沒啃乾糧了,把我換了,讓他們一羣科研人員應付你這種極品?你投訴你的,我帶我的團,真把自己當什麼人物了!”
姚霽一轉身,和迎面而來的劉凌打了個照面,連忙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這昭帝看不見我,否則教壞小孩子了……”
“陛下,您,您爲什麼又站着不動了?”
王寧眼淚都快下來了。
“您,您不是尿,尿……”
尿褲子了?!
姚霽聞言一怔,眼睛瞟向劉凌的下/身。
劉凌一見瑤姬看自己那裡,頓時想起剛剛那位壞脾氣的神仙被她做了什麼,下腹不由自主的一縮,看在王寧眼裡,越發像是那麼回事了。
“你們幾個還愣着幹什麼!你,你你,快去後殿給陛下拿乾淨的衣衫!你,你去打盆水來!還有你,和我一起伺候陛下更衣!”
一旁原本不太方便伺候的岱宗見王寧還是這麼生澀,甚至差點喊了出來,有些爛泥扶不上牆的親自開口指揮,甚至上前伸手去摸劉凌的腰帶。
姚霽原本“解決”掉了秦銘,正準備返回宣政殿去集合其他遊客,去其他地方轉轉,卻發現劉凌突然休了朝,心中也有些驚訝。
她一直以爲皇帝上朝是一口氣上到朝散的,沒聽說過還跟課間休息似的還能停幾次,再見王寧說那種話,心中也就瞭然了。
原來如果皇帝尿急,也是可以暫停一下朝會的。
她在心中記下這個“小冷門”的知識,還沒走兩步,就見着小皇帝惱羞成怒地抓住了身邊那個老太監的手,羞紅了臉道:“岱總管,您這是做什麼?我沒有……”
“王寧,你還幹看着!”
“呃?是!”
劉凌不敢用力掙扎,怕傷了這位父皇身邊的老人,可岱總管已經是人精了,認定了皇帝尿了褲子又不好意思,早就支走了不相干的人,被抓住手反而借勢一抵卡住劉凌的視線,讓王寧順利的摸了上來。
王寧上來也沒幹別的,他伺候劉凌穿衣脫衣習慣了,手腳靈活的摸上劉凌的腰帶,蹭蹭蹭幾下,就扒下了劉凌的褲子。
“陛下,您別倔了!滿朝文武還等着您……咦?沒,沒溼?”
“溼什麼!溼什麼!你們,你們這是欺君!”
劉凌被人當着姚霽的面把褲子扒了,眼淚都快下來了。
“不,不是欺君,是辱君!”
王寧和岱山自詡都是皇帝一擡眼就知道他要什麼的人物,如今卻鬧了這麼個大烏龍,而且剛剛被指使去拿乾淨衣衫的宮人們回來還不知道要傳成什麼樣子,頓時膝蓋一軟,跪倒在劉凌身前,連稱該死。
劉凌又羞又憤地提起衣衫,手忙腳亂的穿好,看也不看跪着一地的宮人,大步流星地跑了。
除了溜,他不知道該用什麼面目來面對這樣的情況。
他悶着頭走,姚霽看他過來,反射性讓了下身子,讓他在自己身邊擦身而過,甚至於劉凌貼着她過去的時候,還能聽到她小聲的呢喃。
“呃,原來欺君之罪的欺,還能做‘欺負’來說?”
欺負你個頭啊啊啊啊!
丟了大臉的劉凌,接下來的時間都是臭着臉色,弄的王寧和岱宗,生怕撞到了槍口上。
送走了“秦銘”的姚霽,正如她之前所說的,並沒有害怕被秦銘報復到,而是繼續帶着她的團,在金殿上到處轉悠,讓大夥兒參觀劉凌主持朝會。
已經慢慢習慣了上朝之時突然竄出來一幫子人東走西逛的劉凌,涵養是越來越好了,即使這麼一大幫子人繞來繞去,剛剛還有個被“遣返”的曾說他治國治理的爛,依舊能夠安心處理朝政。
只是偶爾有時候,劉凌也會失態。
“親愛的,你說在金殿之上親吻,我們的愛情會不會天長地久?來,親一個吧……MUA!”
“MUA!”
……
大衆廣庭之下私相授受,還正好站的面前,好羞恥!好不要臉!
“哎呀?不是說金殿嗎?哪裡有金子啊!這不都是銅嗎?”
“‘金’有時候也指銅,這裡說的是它的顏色爲‘金’,俗稱‘金殿’。”
“上當!太上當!”
“我不介意你點石成金,真的……”
劉凌不由自主的扭頭看向一羣圍着銅鎏金香爐繞圈圈的遊客,心中腹誹:“我現在窮的恨不得把那層鎏金都給刮下來融了……”
各地戰事吃緊,他登基又不得不大赦天下,減免賦稅,加上登基大典、父皇的葬禮,甚至私下資助蕭逸重建黑甲軍也是一筆大的開銷,這些都花費了國庫裡不少的銀子。
現在戶部尚書見了他就哭窮,想要從他的內庫裡掏一點東西出來,卻不知年初時他父皇已經和皇商們定了契約,讓他們調動了大半內庫的銀子和皇莊裡的出產去經營,最快也要到秋後才能回返。
換句話說,不光國家沒錢,內庫其實也不豐裕,唯一能動的,只有皇商們作爲質押的“保金”,不到萬不得已,劉凌不想動這個錢。
從瑤姬仙子的話語中,他聽得出她也很缺“錢”,每次有這麼多莫名其妙的“神仙”下界來,就是她通過這種方式來賣個人緣,得些好處。
就是不知道神仙的“錢”是什麼錢,如果他們人間的金玉之流仙界也能通用的話,他倒不介意將內庫裡的東西都給她,換取她庇護代國國泰民安。
可從她甚至能從自己身上穿過去看,似乎凡間的錢,不是那麼容易能“收”到的。
想不到做了神仙,依舊能被一文錢憋死,這麼一想,倒也不覺得神仙有什麼好的了。
“陛下,如今國庫空虛的緊,這樣下去,百官的俸祿都發不出了,陛下!”戶部尚書和禮部尚書齊齊叫嚷。
“賣地吧。”
劉凌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朕記得在郊外還有一處園子,是方家在京外的私產,除此之外,方家在京中還有不少產業被查抄了,統統收歸了國有,這些產業放在那兒還要人經營,一時半會變不成錢,着戶部牽頭,御史臺監督,將它們都賣了。價高者得!”
“咦,這小皇帝要搞拍賣?這時候就有拍賣了嗎?”
“哇,這些人這麼先進?現在就知道國有資產拍賣換錢。”
幾個“神仙”滿臉震撼的呼出聲來。
什麼拍賣?
邊拍桌子邊賣嗎?
劉凌又聽到一個新鮮詞兒。
“可是陛下,這種事從無先例啊……以往收歸國有的犯官財產,不是成爲天子的私產,便是賞賜有功之臣,從未有過,有過……”
幾個大臣痛心疾首。
“從未有過價高者得的事情啊!”
萬一給那些渾身銅臭味兒的商人住到了自家的隔壁,豈不是有辱斯文!
先例?
窮的都快沒辦法發糧發銀了,還要什麼先例!
是要一朝的人和他一起喝西北風嗎?
“恵帝當年連後宮裡的金銀器都拿出去換錢了,別跟朕提先例!”劉凌不以爲然道:“只是一些空的產業,還有一些朕根本不會去的莊子,如今愛卿們都快沒俸祿了,讓朕如何能安心享受?統統賣了,都賣了!”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扭頭問身側的大理寺卿。
“還有年前犯事的那些宗室家中,似乎也查沒了不少產業和宅子?如今都是封着的嗎?”
“是,陛下。”
大理寺卿點了點頭。
“都封着,有些是恵帝甚至是景帝時的賞賜,屬於敕造,只能封存。”
“將那些不是敕造的都一併賣了吧。”
劉凌也是不拘小節了,他甚至一點也不覺得丟臉地看了下朝中面色各異的官員。
“朕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在想,如果你們旁邊突然住進了一家販夫走卒或是商賈之家,會丟了你們的臉面。但如今國家急迫,朕財務也吃緊,顧不得什麼面子,不能讓朕一登基,就斷了官員的俸祿。從高祖以來,還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
他摸了摸下巴,接着說道:“但朕也不能不顧及你們的感受,這樣吧,朕知道東城和內城的房子是寸土寸金,有價無市,根本沒人賣,愛卿們如果家財豐厚,想要換個大一點的宅子,不如優先購買,與其讓外面的富賈商人買了,不如愛卿們換個住處?”
“我靠,內部認購!這皇帝絕了!”
一名遊客瞪大了眼睛。
“真是活到老學到老,想不到我還能看到代國時候的人搞這一套!”
“是啊,每看一次,都極爲感慨。”
姚霽也沒想到這個小皇帝“變通”到如此地步,幾乎不像是個古代人,每每做出讓人意想不到之事。
比如說,尿急了休朝去方便……
想到剛剛被太監扒掉褲子的一幕,姚霽忍不住笑了出聲,眼神中都是笑意。
不過,這小皇帝脾氣倒是挺好的,比起那個失手摔了杯茶都要被杖責幾十下的劉未,他好像只是臭了一張臉而已。
劉凌坐在金殿至高之處,自然對臺下的一切一目瞭然,他看到有許多官員竊竊私語,表情已經有些動搖,再見瑤姬看了他一眼後滿是笑意,似乎在笑話他掉到了錢眼裡,不由得心中嘆氣。
同是天涯淪落人,你沒錢只能帶仙人到這污濁之地來玩耍,我沒錢,自然只能把好東西賤賣了,又有什麼辦法……
想到空空的國庫,劉凌一咬牙,乾脆像是個商賈一樣開始吆喝:
“各位想好,宗室裡不乏享受之輩,那宅子必定是置辦的極好的,尤其是那些湖石、假山並花草樹木,無一不是從全國各地採辦來,又有名師造景,這些都是有錢買不到的。今日是國庫無錢,朕將這些宅子放出去了,否則這些宅子都是國有,愛卿家中不知要子弟出人頭地到何等地步才能遇到朕賞賜一間,如今只要破費點錢糧就能購置,子孫也有了傳家的產業……”
他看着百官們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他,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着:
“再說,這樣既能爲朕排憂解難,又能爲在外南征北戰的將士們增添一份助力,是於國有功,於民有益的事,又何必扭扭捏捏?想當年恵帝賣出的擺設,不都是王公大臣們爭相競買嗎?”
大臣們不敢開這個口,無非是“財不露白”的心思作祟,生怕別人將自己當做了貪贓枉法、**奢靡的貪官,可也有不怕的,譬如說沈國公府世代經營其實富得流油的戴勇戴國公。
他有意給皇帝開個頭,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地開口:“陛下,臣家中人丁衆多,從未分過家,如今已經人滿爲患,有時候隔壁拌個嘴,這邊都聽得見。恰巧臣隔壁住的滎陽侯因‘宗正寺案’被貶爲庶人,滎陽侯府也被查封,臣有意購置此處,將家中幾個不肖子移出去,也算是公中置辦了個產業。”
劉凌見終於有人開了頭,眼睛一亮,立刻扭頭問身邊的大理寺卿。
“滎陽侯府可是敕造?”
“啓稟陛下,並非敕造,滎陽侯並非開國侯,這是後來置辦的產業。”
“準了,念在愛卿一片赤誠之心,就比市價低兩成與給愛卿吧!回頭朕就召幾個皇商來,給這些產業估個價!”
劉凌準備把王七召進宮來處理這什麼“拍賣”,什麼“內部認購”的事情了。
“臣替家中不肖子,謝過陛下的恩典!”
戴勇一聽少兩成,頓時眼睛都笑眯了。
京中任何一處宅院都是天價,這兩成可不是普通宅子的兩成,會樂成這樣自然是正常。
戴勇一出頭,原本還扭扭捏捏的官員們哪裡還按捺的住騷動的心思,急忙一個個跳了出來。
“啓稟陛下,臣家中在京城住了有近百年了,如今還住在西城啊陛下!臣家中沒有什麼餘財,一直置辦不起東城的產業,望陛下垂憐,售一處便宜的給臣!”
“你走開,沒錢買個什麼房子!陛下,臣家中的老母腿腳有疾,一到天陰下雨就疼痛不已,京郊那處帶溫湯的莊子最是適合老人養病,臣願爲國分憂,盤下那處莊子!”
“陛下,臣也願意買那處莊子!”
“方家在東大街上的四家商鋪,原本就是從臣的夫人家中購去的,臣想再買回來送給夫人,望陛下成全!”
一時間,朝中氣氛熱烈,哪裡還有剛剛還矜持地一個勁兒說“這沒有先例”的那些大人們的樣子?
每個人都爭得臉紅脖子粗,恨不得把真金白銀堆在殿上,拿了房契地契回去。
劉凌也沒想到這些大臣一旦放開了這麼“瘋狂”,方家一處帶溫泉的莊子,還算不上京中頂好的,這家報價那家擡價,都已經上了三千兩銀子。
時下一斗米不過八文錢,一兩銀子可以換一千文錢,一畝上等良田也不過五六兩而已,買那一處莊子,都夠置辦六百畝的良田了!
更別說這些人有許多甚至都知道哪個犯事的罪臣家中有什麼產業,連他都不清楚的事情都能一口報出,想來早就知道哪裡賺錢,眼熱不已,只是沒機會買下來罷了,現在有了機會,恨不得大打出手強搶下來。
就連一向老沉持重的宰相莊駿都悄悄在他耳邊咬耳朵,說是哪裡有一處酒樓位置最是好,不能賤賣了,說罷還抹了把眼淚,說可惜家中孫子失蹤,就算買了也無人繼承云云,明顯是在打悲情牌。
劉凌聽了一會兒,總算是聽出了門道:這爭得人最多的那幾處產業,恐怕是位置最好也最能生利的,其次便是那些被人搶的臉紅脖子粗的莊子,大抵是有溫泉的京郊莊子不是宗室享有便是有功之臣的私宅,有錢也買不到,是身份的象徵,能有一處,冬日裡招待親朋,那是天大的面子,也能擴大交友的圈子。
其餘宅邸或商鋪,倒不算什麼搶手貨。
劉凌憑藉着過人的記性,擡手在案上鋪着的紙上寫下了爭得最兇的幾處,準備讓王七按最高的價格估算,好好賺上一筆,價高者得。
其餘無人問津的,可以租賃給無錢購置別院的低級駐京官員,畢竟不是每個都家中殷實到買的起豪宅,也算是一個恩澤。
他寫寫劃劃,下面打成一團,姚霽帶來的“遊客”們看的起勁,議論紛紛又歡聲笑語,哪裡還記得隊伍裡少了一個陰沉的青年?
這場朝會破天荒的比平日裡長得多,劉凌看了看,因爲自己的原因還有許多事情沒議完,像是不經意地掃了殿下和遊客們在交頭接耳的姚霽一眼,笑着說道:“諸位愛卿,諸位愛卿,朕知道你們一片拳拳之心,不過現在已經是午時了,各位還是休息一會兒,用過午膳,再來討論剩下來的議題。”
劉凌心中壞笑。
這是他平日裡最喜歡的一項“活動”。
“既然事務繁忙,諸位愛卿就不必出宮了,在宮中用完膳食之後,下午繼續朝會吧。王寧?”
“奴婢在。”
“記得給諸位大人添座!”
“是!”
“啊?下午還在?陛下,能不能讓老臣先回家一趟,吩咐家裡人準備銀子……”
“是啊,陛下,這……”
“不急,不急,朕先讓諸部把可以售出的產業名單擬出,再估算合適的價格,而後才能動作,哪裡是這一下子急的!”
劉凌笑眯眯的就把主動權又抓回了自己的手裡。
“當然,滎陽侯府那處產業,朕已經允諾了,是跑不掉的,幾位愛卿等下對哪裡有什麼想法,可以去岱總管那記錄,朕會酌情處理。”
哈?
我?
岱山本來看着熱鬧看的起勁兒,聞言老臉一垮。
他本來都是要告老回鄉的人了,只是劉凌覺得王寧還沒有多少經驗,求着他教導他兩年,所以他才留下,算是王寧的師父。
既然王寧接他的班,自然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岱山平日裡幾乎不做什麼,只有王寧做的不好的時候,稍微做些提點。
如今劉凌玉口一開,又給他添了一樁麻煩事。可他捫心自問,朝中這麼多大臣,還確實沒哪個像他這樣,對每個朝臣都熟悉,知道大部分朝臣的底細,也能應付的。
“老奴接旨……”
岱山嘆了口氣,苦着臉領命。
於是乎,一下了朝,岱山就被一羣大臣們團團圍住,倒讓應該被人抓住的劉凌給跑了。
“岱內侍,來來來,快記着,我要梅嶺的那處莊子!”
“什麼你要,我要!”
“岱總管,那個東大街的鋪子……”
“真是沒勁兒,皇帝上朝的宮殿,倒跟菜市場似的。”一個遊客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姚霽姐姐,我們去其他地方走走吧?”
“啊?”
姚霽目送着劉凌離開金殿,匆匆去了後面,知道他是怕被大臣們拉住求情,心中不由得好笑。
“好,那我就帶你們去後宮裡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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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這一頓午膳衆位大臣吃的是如何茶飯不思,許多關係好的官員已經在私底下偷偷討論着拆借銀子,好“競價”買下莊子的事情。
還有些想着能託什麼關係,在皇帝面前走個方便,將產業順利盤下來。
在一羣大臣之中,安心吃好喝好的戴勇自然是最讓人眼紅不已,他沈國公府是開國公,隔壁的宅子自然也不會是什麼普通貨色,他素來不出頭冒尖,今日一開口,竟得了個天大的便宜。
可不甘心歸不甘心,這便宜換了他們也得不來,他們可沒那樣的膽量,一開口就把公中產業拿出去買一處宅子,許多人家公中分配不均能鬧到分家,像是沈國公府這樣,兄弟之間幾乎都是一母同胞,家中幾代都未分家,公中也不分彼此的,幾乎是沒有。
沈國公敢開口說我買,他們還真不能不管不顧就買了。
於是乎,到了下午上朝的時候,早上被皇帝拋下的重磅炸彈炸的頭還暈暈沉沉的大臣們明顯不在狀態。
而且如今正是初夏之時,所謂春困夏乏,下午上朝更是哈欠把淚眼都能逼出來,一各個無精打采,心裡都在盤算着要不要“爲國家添一把力”的事情。
所以當兵部的雷尚書出列稟奏,說隨州附近出現一支黑甲騎兵,打着“蕭”字旗號,自稱是京中蕭太妃的親人,希望准許天子讓他們入京拜祭蕭太妃時,一個個都像是夢遊一般擡起頭,向着雷尚書看去。
什麼蕭太妃的親人?
等等,蕭太妃的親人,那不是……
哈!
嗬!
天!
剎那間,朝臣們一個一個清醒了過來。
“陛下,此乃大喜之事啊!必定是陛下大赦之時,下令赦免成帝時叛亂諸臣的命令傳到了各地,讓蕭元帥的後人知道了!”
一位將軍眼睛發光,連聲音都在顫抖。
“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時,如果此事不加,陛下將新添一員大將!”
“豈止是大將,黑甲騎兵定是黑甲衛無疑,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黑甲衛重返朝中,這是天大的喜事!”
“陛下,臣認爲,應當應允蕭家人入京,但黑甲衛不可入京,可駐紮在京郊禁衛軍的營地左近,以免突然生事。”
“陛下,臣亦認爲不可全部入京,可令三百人入京,其餘人等原地待命。”也有大臣覺得不妥的,紛紛奏議。
“如果是弔唁的話,三百人都嫌多了!”
“陛下……”
“好了好了,朕明白了。”
劉凌嘴角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發現只要神仙們一來,就總有好事發生。
“傳朕旨意準蕭家人帶三百騎兵入京祭拜!”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祭天壇上,劉凌命宮人捧着一堆東西,默默焚燒。
王寧:(快哭出來了)陛下,這都過了清明瞭,您好生生燒這些紙錢和紙元寶幹什麼啊……
劉凌:(高深莫測臉)你不懂,我這是給神仙送錢,來,再添兩根香燭!
姚霽: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