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應該相信盛華延是無所不能的。
但這件事我沒辦法信他沒那麼菜,因爲我突然想起他抱着我哭的樣子,不惜關我也要逼我妥協的樣子。
我覺得他做不到,他只能維穩。
第二天早晨盛華延送我回家,開門時聽到一聲尖叫,是喵喵蹲在門口,躲閃不及爪子被門壓得血肉模糊。
盛華延趕緊把它抱起來,止血之後送去寵物醫院,檢查發現腳趾骨斷了一根,可能不好再走路。
因爲是我當時開的門,從寵物醫院出來時喵喵依然躲着我,小腦袋藏在盛華延胳膊裡,完全鬆不開手。
於是我來開車,看着盛華延輕輕摸着喵喵的毛,聽它嘰裡咕嚕地哼哼,看那樣子像在告狀,盛華延就應着聲,看那表情顯然已經十分熟練。
我隱隱覺得有點好笑,忍不住問盛華延:“你聽懂它說什麼了嗎?”
盛華延有模有樣地回答:“它說它自己害怕,肚子又餓了纔到門口等着你回來。”
“呃!”我猛地想起了什麼:“我就是沒給它留飯。”
盛華延沉下了臉:“你要出門不給它留飯?”
我解釋:“沒想到會在你家睡……”
盛華延不悅地質問:“你去我家不在我家睡?”
我的確開始煩了:“就餓了兩頓。”
“你還想餓它幾頓!”盛華延棱起眼睛,不依不饒起來:“你到底會不會養寵物?”
我瞟了他一眼:“你在找茬打架?”
他沒吭聲,繼續低頭哄喵喵。
貓這種動物我本來就不那麼喜歡,因爲它雖然漂亮可愛卻始終跟人比較生分。
看盛華延這樣子顯然是喜歡得不得了,於是我問:“把它送給你?”
“allen給你的。”
“讓萌萌養着。”我問:“萌萌還在你舅舅那嗎?”
“嗯。”
“你什麼時候去看她?”
“下星期一去y市開會,順便就去看她。”
“那你就把喵喵帶去給小舅舅。”我解釋:“吳姨是不是也可以幫她看看,看看腳還能不能醫好。”
盛華延仍搖頭:“算了,你養着吧。”
我連忙停下車,湊到他跟前,在他臉頰上吻了吻,說:“我有你就夠了,會說話,還可以摸可以抱。把喵喵送萌萌吧。”
盛華延看着我,許久,莞爾:“那好。”
正好得來全不費工夫,安置好喵喵後,我連忙在網上買了個微型定位器,到貨之後放到項圈裡,繫到了喵喵脖頸上。
盛華延來取貓時,拎着項圈看了看,笑着說:“又不是狗,還拴鈴鐺。”
我面不改色地解釋:“掛着好看。”
他瞄了我一眼,沒吭聲,小心翼翼地抱着喵喵走了。
盛華延這次要去一個星期,我這個星期也被各種活動塞滿。需要錄製一個訪談,以及幾場慈善活動。
訪談在週三錄製,於週五晚上播出,內容是虞雯的新片《千面佳人》,是一部現代戲,女主角也是一位影星,同時是一個變態富商的晴婦,過着水深火熱的日子。在機緣巧合之下得知黑幫男主角在徵集妻子,爲了逃出魔爪,不惜僞裝成男主角喜歡的樣子,成功地嫁給了男主角。但這個計劃很快被男主角識破,從而引出了一系列愛恨交織的誤會,最後女主角死了,男主角再婚娶了女二號。
這個劇本是個挺有名的編劇親自操刀,筆名叫詩丁,劇本是詩丁全程親自監製。影片也採用了國內最好的製作班底,最知名的導演,男主角是影帝葉映,其他配角也都是一線藝人。
我會參與這個訪談,是因爲我接下來要錄製裡面的主題曲,並會用我的照片露一小下臉,代表男主角心裡一直愛慕卻另嫁他人的女醬油。
我一直只知道有這個通告,但一直沒有接到allen的通知和有關唱片的細節。週二這天晚上才接到盛華銘的電話,問:“千面佳人的主題曲是你唱嗎?”
“是。”
他一愣,隨後笑了:“allen告訴我可能要沈丹影來唱,剛我又聽別人講是你唱。”
我忙問:“歌詞是你寫?”
“嗯。”
“已經寫好了?”
“嗯,不過看樣子得改一下。”他似乎不太舒服,聲音蔫蔫的:“我是按照沈丹影的風格寫的。”
機不可失,我便笑着問:“我和她的歌詞也區別嗎?”
“其實……”他道:“區別不大,但我希望我給你寫的每一首歌都是最合適的。”
“謝謝。”
“應該的。”
靜默了一會兒,我問:“你要改很久嗎?聽說明天錄節目要說到歌詞部分。”
“我不確定,可能要晚一點,改好我會發allen郵箱。”
“發我的行嗎?”
他想了一下,道:“那我再給你發一份。”
我又問:“你最近怎麼沒有給我打電話?”
他說:“有點忙的。”
“忙得連個電話也沒空打?”
“是真的很忙,接了好多歌詞,然後……”他嘆了口氣,聲音很低很無力:“你不是和我哥在一起?”
接下來我等了兩小時,郵箱卻一直沒動靜,看看錶已經晚上八點。我便又打給盛華銘,問:“寫好了嗎?”
“還要等等。”他解釋:“有幾個句子怎麼改都不舒服。”
“不用太認真的,你平時寫的都很好。”我溫言軟語地問:“吃晚飯了嗎?”
“還沒。”他似乎猶豫了一下,問:“你現在有空嗎?”
“有啊。”
“能幫我買份晚飯嗎?”盛華銘嘆了口氣,說:“經紀人電話不接,我又懶得動。”
“好啊,想吃什麼?”
他似乎鬆了一口氣,說:“我想吃點心。”
“我給你做點吃的吧?你午飯吃的什麼?”
“午飯也沒吃,今天太忙了。”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只想吃點心、蛋糕這些東西。”
“好吧。”我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巧克力慕斯還是芝士?或者別的?”
“芝士吧。”
我自然不能開那輛顯眼的918,武裝好了,坐計程車去了盛華銘家裡,在路上買了一盒無糖芝士。
盛華銘給我開門時臉色顯得不太好,有點蒼白,走路也有點晃。
書房很亂,滿地扔着揉成團的廢紙。垃圾桶也是滿的,裡面都是糖果的包裝紙。
盛華銘似乎也沒什麼靈感,坐到椅子上,顯得有點焦慮,問我:“你想喝什麼?我這裡只有果汁。”
我把芝士推給他::“不用,你先吃點東西。歌詞不急,寫不出還有最早那份可以應付。”
他搖了下頭,拆開芝士來,切了一塊,放進嘴裡,隨即一愣,看向了我:“無糖芝士?”
“嗯?”我拿着叉子去叉了一小塊,嚐了嚐,縱然無糖,其實依然有甜味:“很甜啊,這是無糖的?”
ωwш▪ тt kan▪ C〇 他搖了下頭,笑了一下,道:“可能是我嘗錯了。”又站起了身,說:“我出去買點奶油。”
我連忙攔住他:“買奶油做什麼?”
“我喜歡甜一點的。”
“我去幫你買。”我當然不能讓他去:“你就歇着。”
出門前,他又不忘了叮嚀我:“一定要含糖的。”
我出去轉了許久,最後千挑萬選了一罐純英語包裝的。
回來時盛華銘的臉色顯然比剛剛還要差勁一些,我把奶油給他時,他看了看,臉上終於露出了懷疑,看着我,一字一頓地問:“你想做什麼?”
我露出一臉茫然:“什麼?”
他乾笑:“我說了要含糖。”
我看看奶油的包裝,問:“我又買錯了嗎?奶油不都是這樣嗎?”
盛華銘沉默了很久,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說:“我自己去買。”
我連忙跟到玄關去,追問:“沒糖不能將就一下嗎?再愛吃糖也不能這樣吃啊,吃多了對身體不好的。”
他看樣子已經沒力氣對我解釋什麼,只說:“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回來。”
我剛剛去的就是最近的超市,步行來回只需要十分鐘。我連忙趁着這點時間翻找,在垃圾桶裡找到了吃過的藥瓶,是葡萄糖片和葡萄糖空瓶。
果然是低血糖。
這病可大可小,是個需要食療和修養的病,嚴重了會昏迷或者意識障礙,平時也看不出什麼。
我會覺得盛華銘有病,還是因爲盛華延告訴我陳德音可能有精神病。如果我沒記錯,三年前在維也納時,陳德音曾經問過他是不是嫌棄她,他回答了半句“我也是……”
家裡已經沒有食物,連廚房的糖也見了底。檯曆上也寫着這周的日程,他寫了二十多首歌,前天的那張歌名叫《怨念》,地上有一張殘稿就是這個名字。
既然知道自己的病需要規律的飲食和糖,會造成家裡這樣,看來他是至少兩天沒有出門?
我似乎已經被仇恨燒乾了理智,現在絲毫不覺得盛華銘是無辜的,只覺得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老天爺這麼給面子,我當然不能浪費好機會。
最後的兩分鐘,我翻了翻他沒有帶走的手機,在裡面找到了莫姨的手機號碼,存到了我自己的手機上。
盛華銘回來時臉色依舊不太好,買了一大堆糖果奶油,看樣子爲了避免我看出,沒有買任何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