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順王爺對蔣玉菡當衆表白,周圍的一衆家將都是臉色平靜,而蔣玉菡也是坦然受之,這實在是刷新了柳五兒對這個世界的認知。?800
這時候卻是忠順王爺先反應過來,問:“等等,剛纔在外頭擒住了賈府的小廝與車伕,都已經招認了,說這個姑娘是賈府的侍女。你什麼時候去過賈府,又如何認得的這姑娘”
忠順王府手下的家將這時便上前將柳五兒從蔣玉菡身後拽了出來。柳五兒心裡暗恨,這茗煙真是關鍵時候掉鏈子啊,回去要將這臭小子狠狠整治一番才行,如果她還有命回得去的話
蔣玉菡這時候面對着柳五兒,滿臉的溫柔,似乎回想起了很久遠之前的往事,慢慢地說:“我小時候,剛進班子學戲。那時候戲班子的駐地在榮府後的三條巷。榮國府有好些下人都住在那三條巷之中”蔣玉菡這就算是交代了認識柳五兒的因果。
“那時學戲極辛苦,只要稍有犯錯,班主便非打即罵,動輒不給吃飯。那時候,住在三條巷之中的一個小姑娘,見我有時餓得可憐,便從家中偷些吃食,來賙濟我這個什麼都不是的戲班學徒。當時我就想,若是有將來,只要我蔣玉菡能有出人頭地的一日,無論那姑娘長大,是貌若天仙,還是醜若無鹽,我都願負擔她一世,以償她一飯之恩。”
蔣玉菡說編的這故事極其討巧,只是在追憶一對小兒女年幼時候的互幫互助,絲毫不涉私情淫邪,聽上去卻叫人感動不已,既讚了柳五兒年幼之時的心底善良,也凸顯了蔣玉菡思恩圖報的高尚品質,忠順王爺若是信了,估計也只有更喜愛這蔣玉菡的份兒。熱門
柳五兒這下傻了眼了,她不是柳五兒原主,原主小時候的事情,她一點兒也不記得啊。所以柳五兒沒辦法確認眼前這蔣玉菡所說的,到底是真心實意,還是隻是虛構來騙騙忠順王爺的。不過柳五兒還是使勁地在原主的記憶裡搜索了一下,但是就如上回在瀟湘館一樣,她只模模糊糊地見到一些片段,似乎三條巷這個地名也是熟識的,但是再往下想,便什麼也記不起來了,而且令她腦殼一陣一陣地發疼。
蔣玉菡這故事編得如此感天動地、催人淚下,卻只得了忠順王爺半信半疑。忠順王爺揹着手走到柳五兒面前,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冷笑道:“這姑娘相貌甚美,小時候想必也是個美人胚子。琪官,你小時在戲班學戲,竟然還記得憐香惜玉,真不簡單呢”
蔣玉菡聽着,便皺起眉頭。他曉得這忠順王爺喜歡說反話,越是讚許,只怕後頭便發作得越厲害。果然,只聽忠順王爺提起高聲喝道:“琪官,既然是你的心上人。你說,這小丫頭叫什麼名字若是說不出來,你知道我不會拿你怎麼樣,但是本王要叫這小丫頭吃不了兜着走。”
柳五兒大吃一驚,臉色變得蒼白。剛剛她進來的時候自報家門,只說了姓柳,從未告訴過蔣玉菡自己的名字,這下被忠順王爺問起,蔣玉菡總不會被問倒吧
果然,蔣玉菡用那眼神淡淡地看着柳五兒,微微搖頭,說:“其實,我也不曉得這姑娘到底叫什麼名字”
柳五兒臉色徹底白得跟一張紙一樣,她身邊一左一右兩名王府家將緊緊地捏住了她的胳膊,捏得她生疼。而忠順王爺,則盯着柳五兒看了片刻,又陰陰地冷笑起來。柳五兒覺得對方的眼神始終在自己脖頸處飄來飄去,她不曉得對方會給自己加諸什麼樣的刑罰,心裡直發毛。
就在這冷笑聲中,只聽蔣玉菡淡定地說:“我只曉得這柳家的姑娘行五,所以大家都喚她五兒”
柳五兒覺得腿登時一軟,若是沒有左右兩個家將扶着,她估計就要坐倒在地上去了。
忠順王爺終於不笑了,盯着蔣玉菡與柳五兒兩人,說:“好你個琪官,好不容易看上個姑娘,竟然還瞞本王這麼久。”他說着擡頭看看紫檀堡的蔣家小莊,笑着說:“你在此購置房產田地,就是想築巢引鳳的吧”
蔣玉菡點點頭,笑着說:“當日結交賈府公子,也是因爲想打聽她的下落。只是柳姑娘已經進賈府當差,我又沒法入府探視,因此陰差陽錯,落到今日的這番田地,千錯萬錯,都是琪官一人的錯,請王爺重重責罰”說着,身子一矮,就朝忠順王跪了下去。
忠順王卻似乎並不在意蔣玉菡身邊多個女人,當下打了個哈哈,說:“琪官得遇舊人,這是喜事一件。我早與你說過,給你置一房妻室,給你蔣家傳宗接代,你卻一直不肯,只說沒遇上合適的人。你存了這番心思,卻不肯與本王說,非要一個人避到此間來,害得本王找了許久。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說到最後一句,忠順王爺一改陰鷙沉鬱的表情,壓低了嗓音與蔣玉菡說話,口氣裡頗帶些嬌嗔。
柳五兒聽得面紅耳赤,她身旁的家將就像是全然沒有聽見似的,一個個都板着臉立着。而蔣玉菡則頭一低,後領露出一截雪白修長的脖頸,似乎嬌羞無限。
忠順王爺看得志得意滿,登時挺起了胸,高聲道:“來人啊將琪官與這柳五兒一起帶回王府,本王今晚便爲他們操持婚事”
衆王府家將一起喝了一聲,中間卻夾雜了一個不和諧的、嬌嫩的女聲,“等等,你們還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柳五兒高聲說,她這也是被逼急了。這廳中這麼多男人,就自說自話地決定了她柳五兒的命運,這哪兒行
“小丫頭,你且說來,你的意見是什麼,不過事先警告你,本王的耐心有限。”忠順王爺臉上的陰雲又開始聚攏。
柳五兒卻挺了挺胸脯,說:“回稟王爺,我叫柳五兒,是賈府的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