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護情有深意
居德坊,榮慶堂。
一大早,賈母心中有些奇怪,往日這個時候迎春、黛玉等孫女兒,過來請安都會陪着說些閒話,逗着自己解悶。
今天個個也不知怎麼了,黛玉和探春總是竊竊私語,迎春也有些心不在焉,個個像是心中擔着事,只有惜春年齡還小,倒是看不出什麼,
黛玉、探春機敏細膩,知道老太太和三哥不親近,很少在賈母面前提賈琮的事,迎春少言,更不會多說。
所以賈母倒知道那小子前段時間忙着考學,卻哪裡會留意今天是鄉試放榜之日,除非是她的寶玉也參試了,這事自然也不可能發生。
老太太今天最留意之事,莫過東府蓉哥兒娶親,一大早鳳姐和賈璉都去了東府幫襯料理,只是現在還不到時辰,迎親還早。
……
今天正好是各部休沐之日,賈政也不用去上衙,只在夢坡齋書屋清談,程日興、詹光、單聘仁等清客正陪着說得火熱。
話題不外乎聖賢書經、詩詞雅趣之類,最後話題又拐到這次恩科鄉試。
賈家自從三十多年前出了個進士,便像是被斷絕了書香之氣。
在京八房子弟,除了早逝的賈珠,還有早早因遺奏賜官的賈政,竟連個進學秀才都沒出過。
這等鼎盛大族,文氣衰敗如此,實在有些難以啓齒,這也是賈政對寶玉不肯讀書,如此耿耿於懷的原因。
這兩年賈琮於文華一道,異軍突起,先點雍州案首,又被數次敕封,更以詞名書法震動江南,給榮國賈家增添偌大光彩。
衆清客自然知道,這一樁是賈政心中得意之處。
今天又是恩科放榜之日,哪裡不會在這上頭做文章,變着法子討賈政歡心,都言玉章此處必定高中,雛鳳新於老鳳聲,前途不可限量。
賈政心中估量,琮哥兒是前科院試案首,於書經上根底紮實,得中的希望還是很大的,不過總歸還沒準信,心中自然少不了忐忑期待。
這時,兩個跟着賈琮去看榜的小廝,終於趕回了府,一臉興奮的往夢坡齋跑。
這時書房中還有其他人,兩人規矩禮數也顧不得,爭先恐後,一臉喜氣,將賈琮得了鄉試魁首的消息說了。
他們倒不是因賈琮得了榜首高興,只是知道老爺十分在意此事,這會子三爺得了魁首,這喜訊報了進去,老爺重賞是免不了的。
賈政聽了消息,大喜過望,賈琮不僅上榜,居然還是鄉試榜首解元,如此算來已是二元登科,祖宗庇佑,賈門何等榮耀!
聽了這等喜訊,程日興、詹光、單聘仁等人各種好話乖話,不要錢似的噴涌而出,把賈政樂得雲裡霧裡,似乎已忘自己身在何處。
旁邊兩個小廝心中焦急,這般混閒食的混賬秀才,把老爺哄得團團轉,竟讓老爺忘了賞喜錢的事。
其中一個機靈的,又把琮三爺得了榜首,在場的讀書人還有不服氣的,結果貢院裡的官老爺貼了三爺寫的文章,立馬就沒人說怪話了。
又說貢院的官老爺說三爺寫的文章好,還給三爺施禮,貢院門口這麼多讀書人,黑壓壓一片,都給三爺施禮……。
程日興、詹光、單聘仁也是混過科舉的,聽了情景也有些呆了,怎麼還鬧出這麼大事情來。
賈政更是兩眼放光,琮哥兒一篇文章,竟能讓這麼多人給他施禮,這其中必定發生了了不得的事。
連忙問兩個小廝,寫的是什麼文章,那兩個小廝大字不識,哪裡又記得住,支支吾吾半晌也說不出個屁來。
賈政氣得大罵蠢材,又問道:“怎麼就你們回來了,琮兒沒一起回來?”
那小廝見賈政生氣,連忙回道:“三爺馬車看方向去了西城,說是去辦事,要稍候纔回府。”
賈政有些焦急,說道:“什麼事情非要這個時候去辦,他應該早早回府,說不得禮部登科報喜的差役就要上門。”
一邊讓這兩個小廝去找人,一邊又吩咐下去,在府門張燈結綵,只等禮部報喜差役一到,便燃放煙火爆竹,揚一揚喜氣。
此等美事必定要與人同樂,最好是讓整個神京城都知道,榮國賈家出了鄉試解元公。
只是那兩個報喜的小廝一臉沮喪,因說不出三爺寫的是什麼文章,老爺連討彩賞錢的事也一併忘了。
又讓他們去找三爺回府,可他們只知馬車去了西城,具體是什麼地方卻不知道,西城這麼大地方,可要去哪裡找。
……
西城,鑫春街,街角到底那處小院。
“你要寶珠幫你的忙?一個毛丫頭又能做什麼。”
“伱不是說這幾個孩子,寶珠最有靈氣,而且小姑娘身手也好,必定能幫上我的忙。”
賈琮自己的事,也不瞞曲泓秀,便將原委說了一遍。
曲泓秀白了他一眼,說道:“還以爲你去金陵辦皇差,又惹這麼筆糊塗賬回來,怪不得遲遲不回,原來樂不思蜀呢。”
賈琮聽出她心中有些不滿,心中赫然,卻不知該怎麼回話,想想還是閉嘴最好,省的越描越黑。
曲泓秀又說道:“其實香鋪的生意越來越好,金陵那邊生意也要做起了,你又是擅長這些,做個富家翁也是容易的事。
將來你家裡放你出府,就能安安穩穩過日子,用不着招惹外頭的風險糾葛,倒是極好的事。”
說到這裡,曲泓秀怔怔的望着他,目光閃爍,卻見賈琮並沒反應,心中有些失望,知道他如今剛中解元,哪裡聽得進去。
又微微嘆了口氣,說道:“你既要科舉做官,也由你自己,只是官面上最在乎這些體面名聲。
惹上這些事情,小心毀了自己,那人……那人算起來還是你的晚輩呢。”
賈琮聽出她有些嗔意,卻是真心關心自己,微笑道:“哪裡會惹上什麼事情,寧國府藏污納垢,我只是心有不安罷了。”
曲泓秀哼了一聲,說道:“那位姑娘也是可憐,我就讓寶珠幫你一次。”
賈琮笑道:“謝謝秀姐,誰說不是呢,我也覺得她處境可憐,相識一場,怎麼可以袖手旁觀。”
曲泓秀纖腰一折,站起走到門口,似乎心中有氣,回頭說道:
“我是說那姑娘遇上你可憐,以後不許再沾惹這種事回來,我可只有一個寶珠。”
賈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