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叵測的風險
賈薔在寧國一脈,並不是那些快出五服的子弟,他是寧國一脈正派玄孫,十分得賈珍寵愛,關係非同一般。
而賈珍賈蓉因爲謀奪秀娘香鋪,覬覦威脅可卿,被他設計除掉。
單單出於這層關係,他也絕不會和賈薔牽扯上關係,而且這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二哥,有所不知,聖上對火器作坊十分在意,涉及軍國要務,入坊之人都要報入宮中御覽。
且入坊之人必須熟悉火器之術,不知薔哥兒對火器瞭解幾何,於火器有什麼專長嗎?”
賈琮這話一說,賈璉和賈薔都傻了眼。
入坊之人都要報到宮中御覽,在賈璉看來,賈薔比自己還不如,是個不頂事的,被皇帝御覽,還不覽出事情來。
不要差事沒落下,還惹出禍事,坐下罪過。
賈薔這樣的也就普通廝混一番可以,大的場面哪裡是上得去的主。
賈琮還說入坊之人要熟悉火器之術,賈薔估計連火槍都沒摸過。
至於火器專長,更是搞笑了,他對聽戲喝花酒倒是有專長……。
賈琮見自己這話一說,賈璉和賈薔大眼瞪小眼,都說不出什麼話來。
“如果薔哥兒對火器並不在行,那就恕我愛莫能助了,如果是要找個營生,火器作坊不算什麼好去處。
以賈家在神京的人脈,找一個簡便的地方,應該不算難吧?”
賈璉苦笑,如果是以前,賈薔找個營生,自然不算什麼難事。
可如今寧國府被削爵抄家,沒了依仗,哪個還會給寧國一脈子弟面子,避嫌還來不及呢。
寧榮賈家已敗落了一半,連自己這個榮國長房嫡子,如今出門都矮了三分氣勢。
更不用說薔哥兒,都中那個不知,他和珍大哥一向親厚……。
……
賈薔見事情無望,只好神情沮喪的告辭。
賈璉這人勾搭女人生冷不忌,不過不是慣好強勢之人,雖自己請託之事,被賈琮拒絕,但聽賈琮也有理由,倒也不放心上。
但眼下遼東女真挑起戰禍,火槍陣在戰場顯露崢嶸,火器作坊大肆營造火器,而自己又身爲火器司監正,即將跟着九省統制巡邊。
在這個關口,家族中一個看似紈絝懶惰的子弟,卻要謀取火器作坊中的職位。
乍一看有些巧合罷了,仔細一想似乎太過巧合了。
賈琮心中難免升起疑竇……。
“二哥,薔哥兒怎麼突然想到要謀火器坊的差事,小弟倒是有些奇怪了。”
賈璉滿不在乎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以前寧國府在時,這些子弟每年兩祭祀和年關,都能收到宗禮。
不管是自用,還是變賣,都是不小的數目,這也是族中爲了富貴惠及同宗子弟。
可如今寧國除爵,家產抄沒,他們這些人每年就少了一大筆進項,日子自然過得緊巴。
方纔我幫薔哥兒謀差事,所以沒好意思告訴三弟。
當初薔哥兒出府時,珍大哥是分了宅子和兩間鋪面給他的,足夠他嚼用。
可是這小子沒出息,前段時間被人挑唆去賭錢,把手頭兩家鋪面都賠進去了,日子不好過了,就找大老爺想法子。
他想謀火器坊的差事,也是大老爺給他提的醒……。”
賈琮聽到這事居然和賈赦有關,心中猛然一跳。
……
自從那年賈赦逼得芷芍跳河,父子兩人徹底失和,他又搬到了西府過活。
除了每年必要的禮數拜見,兩父子幾乎沒什麼交合,連相敬如冰都算不上,只能算兩看相厭。
賈薔謀取火器坊差事,居然是賈赦的建議,讓賈琮有些不太好的感覺。
賈璉又說道:“原本薔哥兒讓大老爺來說,可三弟你和大老爺……,呵呵,只好讓我出面了。”
賈琮心中冷笑,嘴上卻說道:“二哥有所不知,薔哥兒不進火器工坊,對他來說是好事。
火器工坊負責營造火器,事關軍國重器,聖上極其重視,坊中工匠從各地調入,連他們的家眷都要遷入神京。”
賈璉好奇的問道:“爲何要把家眷都遷入神京?”
賈琮冷笑道:“事涉軍國之事,遷移家眷是爲了羈絆,一旦工匠泄露了火器營造機密,便全家……。”
賈琮話沒說完,只是右手做了個劈砍的動作。
賈璉哪裡還不明白,嚇得臉色慘白,他實在沒想到,那火器工坊居然如此唬人。
連忙說道:“我要是知道這個根底,哪裡會幫他說話。
薔哥兒這種貨色,他又有幾斤幾兩的,要真的進了這種地方,說不得就鬧出事來,到時候反而連累了三弟。
大老爺也是,怎麼給他出這種餿主意……。”
“三弟,是做哥哥的不知道根底,沒來由招惹這種事,你可不要見怪。”
賈琮靜靜看着賈璉的表情,並沒有看出作僞的可能,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他對賈璉沒有好感,但也沒有惡感,自己這個二哥雖然好色,喜歡亂勾搭女人,但至少不會仗勢強迫。
算是個三觀基本正常的紈絝子弟。
反對王熙鳳放印子錢,也反對私藏史家抄家時轉移的財物,說明這人至少有些是非觀,有基本的清醒。
賈赦命他奪石呆子的古扇,他只是上門求對方出讓,對方不肯,他也就作罷了。
而賈雨村以石呆子拖欠官銀爲由,將人打得半死,奪取其扇子,送給賈赦。
賈璉還會說:爲這點子事,弄得人家傾家蕩產,也不算什麼能爲。
比起賈赦之流,他有做人的底線,甚至還有一點正義感。
所以,賈琮並不希望賈璉在這件事上,有什麼陰私的算計,而只是因爲賈赦的要求,纔來和自己請託。
而剛纔看賈璉的神情,和言語反應,事情應該也是這樣。
……
只是賈赦明知道和自己父子不合,卻出主意讓賈薔到自己手下當差。
就算是關心賈薔這個晚輩,這樣的做法也不合常理。
而且大宅門中是瞞不住事情的,賈琮聽說這兩年,賈赦讓賈璉去了幾趟平安州,至於做什麼,只有他們父子知道。
而且這兩年賈赦手頭不缺銀子,連着納了幾房小妾。
以前賈琮不清楚平安州是哪裡,問了人才知道,平安州是邊州,大同鎮的所在地,而大同鎮是九邊之一。
榮國公當年曾做過九鎮邊帥,如今在九邊還有不少麾下故舊。
所以賈家在平安州是有根底人脈的。
如今賈赦讓賈璉多次往返平安州,而且看起來頗有些收益。
如果只是做些尋常的買賣,倒也罷了。
寧榮賈家爲了消解皇家忌憚,自文字輩就完全脫離了軍權,做的都是閒散勳爵官職。
但在京營和邊鎮,依然有積澱不小的故舊人脈,這些卻是無法的,只能靠時間慢慢的消磨掉。
可如果賈赦派賈璉頻繁來往平安州,做的不是尋常的買賣呢?
那就是賈家勳貴結交邊將,活絡啓用舊勢,無異於取死之道了!
這可是比賈珍對平民巧取豪奪,更了不得的罪過。
而賈赦勾連平安州的事情,和賈赦唆使賈薔謀取火器作坊差事,表面上似乎沒什麼關聯。
而內裡的根由,外人又怎麼說得準。
論其肇禍的能力,賈赦絕對是寧榮賈家第一人。
爲了以防萬一,賈琮決定在去九邊之前,做好相關的應對之策,至少要在皇帝面前,洗清自己的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