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皓哲憤然離去,縱然宗室裡上上下下反對之聲比比皆是。縱然皇后百般阻撓,縱然輔政親王親自到養心殿去面見皇上。結果都沒有改變,軒轅天佑這一次異常的堅決,我與他之間的感情也到了十分穩固的時刻。我不再擔心一切都是一場噩夢,也不再擔心他會離我而去。
距離我和皓哲大婚的日期已經過去了兩日,皓哲不再出現在皇宮內外,聽皇帝說,他選擇呆在自己的貝勒府邸整日以酒消愁。輔政親王對皇帝多次諫言沒用,也是憤然離開。從那之後,乾脆朝廷裡看不到輔政親王和皓哲的身影。
這一次就連皇帝最最看好的弟弟,天賜也沒有贊成他。他痛斥皇帝,叫他不要出爾反爾,更不要遊戲。皇帝不顧所有人的阻撓終究將我留在了漪紅閣。
而這個將皇帝和皓哲都弄的神魂顛倒,甚至兩兄弟差點反目成仇的女人,便成爲整個後宮,甚至整個天下去唾棄的人了。皇宮裡沒有人願意和我多說一句,雖然鑑於皇帝,她們少不得要對我禮敬尤佳,但是她們打心裡還是無數遍的嘲笑着我,用罪惡毒的語言在背後詛咒着我。
鳳鸞宮裡,皇后對我不再像往日那樣溫柔一笑了,有的只是淡漠,她和其他妃嬪之間相互交談,而把我當作空氣一般。
是的,我再一次被排擠了。
“皇后娘娘,下個月便是柔貴妃的生辰了,咱們一處可要好好樂一樂了。”說話的是嵐嬪,她故意笑着。
“好啊,妹妹的好日子,本宮自然要多吃幾杯了。這一次不知道妹妹打算在拿擺席呢?”皇后溫柔的問着。
“妹妹如今不同往年了,越發沒有心力了,不比的人家年輕貌美的,精力旺盛,能變着法子的討人歡心。原不過是個生辰,混亂過一次,大家就在浴凰宮裡吃一遭酒席,然後聽戲聽說。少不得皇后再賞賜臣妾一兩件好玩的也就是了。”多羅晴柔的話鋒自然是我。
我屏氣吞聲,只是忍耐,毓嬪和葉貴人倒還是待我和從前一樣並沒有什麼分別,毓嬪道:“貴妃娘娘這就是客套了,您雖然和氣,要省事的,咱們這些人也不能叫您的生辰這樣胡亂過了。娘娘的生日在立春這一日,恰好萬物復甦,是個極好的節氣,不如咱們就在碧波亭在裡擺上酒席,在叫人在湖對面吹啦彈唱,一來可以聽曲看戲,二來咱們又能觀賞園子裡的景色,這樣兩下都夠着了,豈不好嗎?”
“毓嬪,你倒是會籌謀,從前也不見你有這樣好的主意和興致,如今也越發跟着別人學些個歪門心思了。怪到古人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這看來說的就是這一個道理了。”說話的是柔貴妃,她用眼角加了毓嬪一眼。
皇后又道:“既然貴妃省事,咱們是客就該由着貴妃的主意。只是貴妃啊,你的浴凰宮裡什麼稀世珍寶,古玩字畫沒有啊?偏偏還討了本宮的玩意?這一時間本宮還真想不住要給你什麼玩意呢,你只是自己說吧,你想要什麼,本宮少不得從庫房
裡蒐羅來給你送去就是了。”
“你們聽聽,皇后娘娘這不是把心都偏的沒有邊際了嗎?”說完貴妃癟着嘴巴。
“妹妹這個愛撒嬌耍性子的毛病這些年倒是一點也沒變呢。你且說說,本宮怎麼偏心了?”皇后微笑着道。
“頭一宗,皇后宮裡的東西自然比別處的多,哪一樣進貢來的不是頭一份送到鳳鸞宮來的?這第二個麼就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給人籌備的嫁妝,臣妾一聽嚇得咋舌呢,如今只要把那人的嫁妝給臣妾一樣作爲生日的賀禮,就要感恩戴德的了不得呢。”柔貴妃的話語裡還是帶刺。
皇后也跟她一唱一和道:“你這說的就是冬古貴人吧?妹妹可是嫉妒錯了。本宮準備的嫁妝,冬古貴人到底也沒用上,叫人退回來了。皇上又不放她去了!”說着皇后冷冷的笑着,多羅晴柔也跟着笑着。
這樣的對話在我面前頻頻出現,即便是鐵做的心也都被擊碎了,我忍受着,努力叫自己充耳不聞。皇后和衆人的態度,總是在皇帝面前一個樣子,沒有皇上卻是截然不同的樣子。
“妹妹。”毓嬪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我與她已經坐在漪紅閣的炕沿上了,“外面的傳聞,你不要往心裡去。樹大招風,恩寵來了,別人自然嫉妒的,第一個就是皇后,她忌憚你不是一日兩日了。這一次皓哲貝勒的事情,皇上疼你的心,大家都看在眼裡了,皇后有些害怕。”
葉貴人笑着道:“其實也難怪皇后和柔貴妃會這樣擔心。從前皇上對柔貴妃最好,她的恩寵也比別人的多,可是皇上到底在她母家的事情上也沒有半點偏袒,更不會爲了她去觸怒輔政親王。皇后呢,其實皇上對她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倆人說是夫妻,實際上給我瞧着更像是賓主。了不得皇上心裡有一個元格格,可是皇上與她這輩子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大家自然也都不需要擔心了。直到遇着妹妹,咱們皇上就和從前不一樣了。”
“葉姐姐也來取笑我嗎?還是故意也來奚落我的?”我微紅的臉頰,然後嗔怪着她。
“我說的可都是實情。哪裡是奚落你呢?”葉貴人道。
毓嬪也笑着道:“她說的不錯,往日皇上對誰也不像對你這樣上心。獨獨喜歡和你說話。自從飛蘭在你的宮裡就能看出,怎的以前在華清宮的時候不見皇上三日裡兩日在那?獨獨跟着你了,就來往的多了呢?上一次,因着落紅的事情,差一點就要發落你。皇上沒有一絲猶豫救下你。皇后柔貴妃跟前,我瞧着皇上也是護着你多些。其實我早就覺着皇上對你不尋常了。”
“小主,剛纔皇上身邊的小容子過來回話,說皇上晚上叫小主往乾清宮歇息。”小計子施禮後對我道。
我用餘光看了看葉貴人和毓嬪,然後淡淡的道:“知道了,你去吧。”
葉貴人笑着道:“瞧瞧,正經的說嘴打嘴了。才說皇上呢,這下子就派人來找你去侍寢了。”
她們元不知道,
我和皇上直到現在還是清清白白的,但是這些話又不能分說,毓嬪拉住我的手:“好妹妹,我看着你終究不用出去,心裡真是高興啊。咱們姐妹一處,能好好相處了。我是個沒有主意,膽小怕事的,這一點你們都知道。皇上又不大見我,即使見了也未必聽我說話的。原先因着妹妹要出去,所以答允了淑姐姐出西五所,這會子因爲妹妹不必出去了,這話又不提了。如今只有你能跟皇上面前說兩句了,我想皇上也必然肯聽你的。若是你不必出去了,淑姐姐也出來了,咱們幾個還像從前一樣在一起不好嗎?”
“你不說,我也正想着呢,不打算今日說也是明日。橫豎我會在皇上面前找個好時機說出來。既然皇上動了叫淑姐姐出來的心思,想必這次能寬恕她。”我笑着對毓嬪道。她倆說了會子話,覺得舌頭幹,吃了杯六安茶。又怕耽擱我沐浴更衣,知道我晚上要去乾清宮侍寢,所以乾脆又呆了一會就各自回去了。
夏菡早早的就叫人燒了水,將暖閣裡的龍鳳雕花沐桶裡倒好了熱水,兌了玫瑰花汁液,又放了一些乾花進去。玳曼捧着一沓子手巾,上面金線繡着龍鳳紋樣。莫影用香露給我塗上身,幻月舀了清水給我衝頭。玳琴只負責挑水進來,時不時的加水,暖閣裡的熏籠裡燃着香餅。四角都用地龍取暖。夏菡用取了一個小唐彩的翁,用銀勺子進去舀了一勺紅色的血液,然後滴在我的臂膀上。那鮮紅的血液凝固不動,這邊是鸚鵡血了。
一如那時候我第一次侍寢的步驟,只是這一次,我不再鬱郁,不再糾結,因爲我愛那個男人,他是我的選擇。我相信他同樣愛着我。
因爲這些想法,侍寢前的沐浴更衣,就像一個神聖的儀式,它洗滌了我從前的過往,讓我身心如一,靜靜的等待着那個時刻。
等沐浴之後,幻月和莫影一人扶着我的一個臂膀,我站在木桶旁邊的腳踏之上,這是一個四腿盤龍的腳踏。然後是幻月拿來一個極其輕薄的軟被,將我裹住。屏風後,幻月將衣裳架子上的寢衣,宮裝,小襖,比甲一樣樣嶄新的衣裳爲我穿好。
在這之前,夏菡早就用茉莉花粉給我塗在身上,胸口,腋窩,骨縫,脊背,翹臀,細腿,還有潔白的脖頸。莫影這個時候用玫瑰汁液在我的頭髮上輕輕點了幾下。
換好衣裳塗了身體粉之後,便開始梳頭上妝,夏菡爲我梳了一個墮馬髻,用大紅的絲帶纏繞髮髻,而後在額前綴着金掂和流蘇。耳墜子也是金子的,玉環佩戴的是羊脂白玉。
“貴人真是好福氣啊,例來皇上很少在乾清宮召幸嬪妃的,除了皇后,似乎沒有人能宿在皇上的龍榻之上。這是多麼大的福氣啊。可見皇上待小主的心意和別人不一樣。”夏菡看着銅鏡之中的我,微微的笑着。
“皇上是待我不一樣的,可是,可是,我這樣打扮未免太誇張了吧?”我錯愕的看着鏡中的自己,雖然沒有鳳冠在頭,可我宛然就是一個待嫁的新娘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