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餘光撇了她一眼,轉臉看向父親。這些時日在司樂塾我早已學會了察言觀色猜度人心的本事。他眉頭微皺嘴角抖動了兩下,卻又瞬間平復。
心下不由得一涼,從前父親是那樣疼愛我,如今卻由得別人在他面前挑撥我們父女之情也無反應,只怕在他心裡我早已是外人了。在司樂塾的數月,我還懂得了一樣事情,那便是反抗,於現在的我而言三言兩語便能打發了她,我早已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單純少女了。
“母親這話說的,父親母親還在,豈有女兒當家的理呢。讓外人聽了還以爲女兒不孝順不懂事呢。”我溫柔的笑着,撿起剝好的乾果放到了父親的手中。
父親這時睜開了雙目。我繼續道:“只是我親孃在世時,見她打理家事樣樣妥帖,且生意興隆,年下里總是大豐收的。哪裡見父親這樣辛苦了?因此心疼父親,也不免爲家中生意買賣多勞神罷了。”父親聽聞也有些動容,到底是多年的夫妻豈能無情。且母親雖然能幹,卻十分張弛有度,對父親溫婉恭順,謹遵婦德。
“你娘確實能幹。若她在就好了。哎”說着父親微微嘆氣。
董胡氏一旁不敢吭氣,只是別過身子看着子澗。這番話也不是無緣無故說的,繡莊生意虧損全是因她孃家。從此之後她在父親面前不敢隨意插手賬務,收斂許多。提到母親當家時的光景她自然是不得臉的。
窗外的樹枝邪影着窗櫺,家丁們划拳吃酒的聲音也漸漸淡了,僕婦都在收拾着,鄰家的炮竹聲也淡了下來。算算時辰亥時已過了。董氏族羣的祭祖都是在新夜的交替子時進行的。子時的打更聲中,父親已然起身,在董胡氏的攙扶下到臥房中去更衣了。看着他們的身影,中指繞着手帕來回的旋轉糾纏,心中五味雜陳。
正當我思量時,遙遙的聽聞幾下叩門聲。過不多時,白福小跑着到父親臥房簾外回話。原來是叔父家及堂伯家的馬車到了門外,催促父親快些出去,免得誤了祭祖的時辰。
許多時日沒有見過叔父了,想着到了年下也該去行禮請安的。隨即起身朝前院走去,孫婆婆隨後追了出來,爲我披上了大襖,扶着我朝前院去了。說話間便到了宅子門口,幾步上前雙手置於小腹,微屈雙膝道:“伯父大人、叔父大人,侄女慕白給您請安了。”
馬車內傳出了微微的一聲輕咳聲,隨即有人掀起了簾子。
“誰叫你前來請安的?!!”堂伯非常不悅。
我心下不解:“並無人讓白兒來,是白兒自己......”
未等我把話說完,他厲聲呵斥道:“我們董氏一族沒有你這樣的後代,你也無需給我請安。”我怔怔的愣在原地,被這突如其來的責罵嚇的不敢吭聲。堂伯是族裡德高望重的人,我自小便很尊敬他。
“還不快退下。”叔父在一旁看都不看我一眼。
“是。”我轉身快步跑回院裡,一路上咬着嘴脣,儘量不發出聲響,只是豆大的眼淚不住的淌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