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是我州(少數民族自治州)唯一的一所國家級重點中學,每年可以輸送衆多學生進名牌大學,聲名鼎盛。當時教育界流傳着這樣一句話:進到一中就等於一隻腳踏進重點大學的門坎。此等比喻雖有宣傳的意味,但足見一中影響的深遠。
學校的位置也頗爲考究,在城市中心地段,又剛好避開喧鬧嘈雜的街道,想來是設計之初有意如此。附近有氣象臺,有舊城塔,有教堂和仿古街道,閒暇時出得校門隨意走逛,也別有一番滋味。
一中的學生大多來自本市,家離學校都不遠,所以他們基本上都申請走讀。爲了方便少部分像我一樣家庭較遠的外地學生,學校專門建造有一棟小小的住宿公寓,一共七層,女生住一到四樓,剩餘樓層劃歸男生。公寓對面即是食堂,中間夾了個小花園,種着鐵樹、薔薇和白蘭花。花園裡常年芳香四溢,蟬蟲鳴唱,更加凸顯出公寓的別緻幽靜。
爲表示對高中學業的重視,我和丁哥依然選擇住校。雖然兩者沒有必然聯繫,但我倆堅持認爲這樣做更能襯托出“十年寒窗苦讀”的學子形象。
由於各班的住宿人數不一,所以公寓實行的是混住制,即把所有新生打亂,隨機分配到各個寢室。當然,這是在異性首先分開的前提下。
管理員阿姨說不要拘泥於班級團體,混住有利於大家交流學習心得。我們對此不以爲然,同年級的學生都在一層樓,能遠得到哪裡去?
結果我們不僅沒有拘泥,更是“海納百川”,兩個月時間不到已經可以隨意進出自己喜歡的寢室,呼朋喚友,胡亂打鬧。三年下來,我們學習沒怎麼交流,朋友倒着實交了不少,其中和我關係要好的除去丁哥還有Crazy、老K和蘭姐。
似乎課堂上大家已經聽膩了自己的名字,所以私底下都喜歡給別人取個外號,以此稱呼過癮。
Crazy性格柔和、溫文爾雅,但一遇英語即開啓瘋狂模式,口語速度極快,人近癲狂。每次老師請他朗讀英語時我們都要笑着大聲驚歎:You are so crazy! 蘭姐是同班的一位女生,氣質不凡,笑聲爽朗,在我們幾個男生面前尤愛以大姐自居。她還特別喜歡白蘭花,經常會把在公寓花園裡採的白蘭花用別針固定在胸口衣服上。我們有時捉弄蘭姐,待她走進時假裝暈倒,蘭姐故作嬌羞地說:“看把你們迷得。”我們說:“不關你的事,是你衣領上的黃花菜薰的。”蘭姐發怒:“小屁孩,以後都要叫我蘭姐。”
老K的外號則是來源於我們高中生涯裡的一次賭博事件。
讀書不免枯燥,百無聊賴之下我們也會做些刺激的事情。
有段時間公寓裡流行起炸金花,也不知哪個寢室帶的頭,短時間內很是風靡。鑑於白天有管理員巡查,我們的秘密活動一般都設在晚上熄燈後,而且不敢高聲喧譁,以蚊子聲傳遞訊號。
一次晚睡巡查後我們招呼來幾個隔壁的兄弟,照常Crazy搬出檯燈,老K拿出撲克,一羣人就搜出零花錢廝殺起來。礙於賭錢的性質,我們打的都不大,以五毛起底,五元封頂,只圖一樂。
那天我似乎手氣不佳,轉了好幾輪都沒拿到好牌,正在鬱悶時卻忽然破天荒地拿到一副三個七。我壓住內心的激動,悄悄觀察,幸運的是有好幾家在跟錢,我不禁暗自高興。幾圈過後其餘幾家均敗退,只剩下我和老K。我盯着他看,他也瞪我,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
我說:“牌小就別太犟,趕快開牌,我不想贏光你的生活費。”
他說:“這話應該是我送給你。”
我倆互不相讓,大家知道我們拿了大牌,有隱隱的躁動,都等着看熱鬧。五元又丟了幾圈,終究是我心怯,選擇了開牌。
我說:“你輸了,我是**!”
老K問:“**算個屁。你到頂沒有?”
“差一點。”說完我亮出底牌。
老K拿着牌站起來用勁一甩:“老子三個K!”吼完哈哈大笑。
可他還沒笑完,門突然被打開,一束刺目的光照得我們無處可躲。管理員阿姨手拿電筒站在門口,一臉看自己不爭氣孩子般的憤怒:“你們在幹什麼?”
答案已經明瞭,我們不作辯解。阿姨罰我們站定樓道,一字排開,清點過後驚訝地發現“涉案人員"竟然遍及好幾個班。
阿姨氣得不行:“你們的所作所爲簡直無法無天,性質惡劣!”
我們說:“阿姨我們下次不敢了。”
阿姨說:“還下次!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已經嚴重違反了校規,是要受處分的。萬一記入檔案,更是會影響一輩子的。”
我們說:“大姐我們再也不敢了。”
阿姨說:“叫大姐也沒用,這事兒我得秉公辦理,上報教務處。你們先去睡覺,錢我沒收了。”
後來我們都被班主任狠狠訓了一頓,教務處念及初犯,倒沒給處分。不過饒是如此,我們也驚出了一身汗。
我埋怨老K:“你怎麼不早點開牌,還笑那麼大聲,差點害死大家。”
老K說:“我那麼大的牌,先開不是瓜貨麼?”
我說:“真是老奸巨猾,以後就叫你老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