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灰塵

夏季是火熱的,激情的。啤酒,炸雞塊,冰凍西瓜,火辣身材的妹子,這些都可以成爲它鮮亮的標誌,最好的詮釋。而在這個夏天,還多出一個遠射到非洲大陸的足球。

此次世界盃雖然沒在亞洲舉辦,但國家不是障礙,距離從來不是問題。雖然中國隊又一次沒機會,可地球人對足球的熱愛早已席捲全世界,外星人亦無法阻擋。

學校裡的學生們也早早就在預熱,開賽前即萬分期待,走路吃飯的光景冷不丁都要討論一番。特別是男生們,爭論球隊、球星、戰術能說上幾個小時,一口氣不歇。連秦川這個僞球迷也天天在那兒看天下足球,評頭論足。

所以在六月份開賽之後男生們的寢室都沸騰了,一到晚間十點鐘三五成堆的都擠在電腦前,邊罵着網速邊看的興致盎然。

要是你僅僅認爲精彩只在這直播的時間段裡,那就大錯特錯。早在此之前,一切的相關活動已經展開。

樓下小賣部瞅準商機,在門前騰出空地,支起架子放上大電視,擺出十幾張長桌椅。店內烤腸方便麪熱開水啤酒飲料一應俱全,早已堆滿貨櫃。老闆比我們還急着看比賽呢。

年級裡有人組織開了莊,下注賭輸贏賭勝球賭進球者,大張旗鼓的。賭球的也轟轟烈烈地拉着隊伍去下注,看他們那視死如歸的狂熱眼神,竟是絲毫不怕被學校嚴打。

網上軟件推出各種賭注,贏就送金幣送銀幣,送麒麟送寵物,反正總有你喜歡的菜。別猶豫,捲起全部家底博一把吧。

還有數不清的博彩公司開出的各種盤口,規模龐大到嚇人。要是你想一擊即中,必須好好了解每一支球隊的運行、每位球員的技術和他們的最近狀態等等,還要試着看穿莊家開出的虛虛實實的讓球盤,最後才能定下方案,壓上自己可憐的生活費。

好了,休息結束,現在繼續直播。你一定有自己喜歡的球員,C羅、梅西、卡卡、羅本、蘭帕德還是穆勒?你也一定有支持的球隊,是三獅軍團、桑巴軍團、橙衣軍團、還是西班牙鬥牛士抑或德國日耳曼戰車?不管是誰,趕快選好,他們正在戰鬥,讓我們不管身在何方,一起爲他們加油助威。

足球比賽九十多分鐘,卻處處一刻千金,博弈激烈。場上戰況亦瞬息萬變,結果常常出人意料。爲此我們多不能自已,時而憤憤責罵:

“危險啦危險啦!他媽的後衛哪裡去了,瓜娃子,吃乾飯的!守住!”

“好的......好的......再過一個人,下底傳中!快!快!嗨呀,這個瓜娃子......”

“黑哨!你大爺的,黑哨啊!”

輸球之後一部分同學更是情緒不能自控,隨手抄起什麼東西就砸,所以我們也漸漸習慣臉盆和溫水瓶在半夜裡從高處落下的聲響,呯呯碰碰不足爲奇。而你第二天起來,就會發現樓下遍地的雜物,摔成碎片渣渣。

伴着足球的一次次入網,我們的課程也陸續結束。最後一次考試,我只求六十分萬歲。

對於補考和重修的學生學校也在期末對他們作出相應的安排,在繳納一定的費用後老師們編寫出數套極簡單的卷子,以期能讓大夥順當地考過關。不過即使這樣,考生們還是要用盡手段,方纔保險。所以待到開考的時候,已經完全等同於開卷,老師把考卷一發,佯裝走出教室散散心,待一個小時後才進來收卷,監考形同虛設。

另一邊,努力的同學還是以書本爲伴,每天大早上就搜出教室今日排課表,篩選過後或背或提,搬着一摞書興沖沖去佔位子。去得晚點找不到稱心的地兒就心急火燎,引發爭吵,而從兩人的領地之爭迅速擴大爲數個羣體互搶地盤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兩個極端,像是神話中的正魔兩股勢力,一直存在於這個校園,互容互嗆地不斷上演。

等到舞臺謝幕,我們發現自己也已成爲這個舞臺上的一個角色,和許許多多其他的無名之輩和名角,共同完成了一段屬於我們的演出。

而學校的任務,就是把它打包疊好,裝進檔案袋,放到早已標註編號的儲物櫃,封爲歷史。

也許若干年後,學校也會不堪重負,裝不下這許多的來往。於是他們重新打開儲櫃,果斷地將它翻出來,統統拋棄,以迎接新的儲存。

但平凡的我,一名普通的學生,還是期望將來的一天,有某一位即將退休的老者,在眷戀不捨之際,會去尋找塵封的回憶線,去探摸稀碎的光影,拍拍時光中揚灑出的輕細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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