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們冷戰了兩天，可我感覺像兩個月。
第三個月的下午我坐車到他們學校，給她打電話，說我在你們宿舍底下，她一句話沒說就掛斷。我又打過去，說沒帶錢，現在餓死了，渾身沒力氣。她說餓死活該，可幾分鐘後，人下來了。
我一路哄着她，吃過飯又逛街，給她買一頂新的醬色針織帽，總算把臉色復原回來。
走在天色慢慢暗下去燈火卻漸次亮起來的街道上，我思考着怎麼開始兩天前的話題。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不把針的源頭找出來，我怕下次還被扎得傻啦吧唧，死得糊里糊塗。
莫雪很奇怪，問我：“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我唯唯諾諾：“怕說錯了捱罵。”
“那你講的對我就不罵你。”
“這不還是一個意思。”
“少貧嘴。”莫雪揪住我的手臂，加力道一擰，“快說，抗拒從嚴！”
“好好好，老婆大人。”我想組織下語言，但語法實在沒學好，“我想問，我真的沒出息嗎，你是這麼看我的？”
莫雪收回手，像是不願再提起這個事，臉色委屈：“那還不是被你氣的。其實我也沒這麼想。”
“那你當時那麼大的情緒，非給我講什麼大志、出息的？肯定有事兒。”雖然通常情況下同齡的女生比男生要成熟一點，思考的也多一些，但她具體想些什麼我還是不得而知。
莫雪低着頭，用鞋底一腳一腳踢着地面：“我只是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我一下變緊張，走到她前面站住，讓她看着我的眼睛：“你在亂想些什麼！怎麼就以後了，什麼是不知道會怎樣？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以後就在一起啊。”
莫雪看我激動地語無倫次，安慰地牽起我的手：“飛飛我不是這意思，我是擔心你的工作，只有幾個月你就畢業了......”
“工作沒什麼好擔心的，我一定會找到的。”我放下心，原來是關心我，走火入魔了。
“還有......你想過去哪裡工作嗎？”
“哪裡都可以啊，有你就行。”
“于飛，別這麼幼稚行不行！”莫雪又發起好不容易纔熄滅的火來，“那我問你，你會跟我一起回我的老家嗎？”
我一時愣住，無言以對，不敢給出答案，心裡在速算她家鄉與我家鄉的遙遠距離。這事來得很突然，除掉自身的情況，之前莫雪也從來沒有說過她要回去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不會去。”
“我沒說不去，你別固執。你看喬彬和周小琪已經隔省了不也過得挺好的嘛。”
“就是看到他們的努力我才着急。”
“你想太多了。我會好好考慮考慮的。”原來是喬彬那傢伙引發的血案。
“好，即使你願意，你媽媽怎麼辦？你想過沒有，如果她讓你回去，你又會怎麼做？”
“不會的，我媽媽很開明的，她沒那麼專制，非要我回去。還有，你打算回家鄉嗎？你自己的想法還是你父母的，怎麼沒聽你說起過？你不是還有一年多才畢業嗎？”
我第一次在莫雪的眼睛裡看到喪氣，愛恨交融：“于飛，我拜託你以後能不能成熟一點，多計劃一點。你馬上就要畢業了，而我們學校上週也發出通知，說下學期就要爲我們安排實習醫院，如果不喜歡他們的安排，就要自己去聯繫......可是，如果不回去，又沒能和你在一塊兒，我聽他們的又有什麼意思？”
我聽明白了，也是我的疏忽。莫雪憂慮的是，我倆工作沒定，老家又一個在四川南邊兒，一個在東邊，相距太遠，以至於現實不會讓我們選擇其中任何一個地方。面對這樣的情況，如何來保證我們的將來？
“那我們都去成都吧，我會和媽媽商量的。雖然我不是很喜歡它，但大城市可能會有更大的升職空間。而且，它的位置，正好處在中間。”說這話是有實際考慮的，成都交通發達，現在已經有到莫雪家的動車，我這邊**也已經出爐到老家高鐵的計劃，相信以後的出行會好起來。
聽我這麼一說，莫雪不再端着。我逮到機會趕緊奉上一個吻，然後把她的頭埋進我肩膀，輕輕拍着她的背：“小雪？”
“恩？”懷裡甕聲甕氣。
“沒事兒你別胡思亂想，有我呢，一切都OK的。”
“好。”
“還有......以後別把你和老媽拿來讓我做選擇。”
莫雪一動，從我懷裡擡起頭，嘟起嘴巴：“如果一定要選呢。我和你媽媽掉進河裡你先救誰？”
天啊，女生永遠愛問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沒有這個可能，你們去河邊幹嘛？”
“別想轉移話題，就要你選。”
我知道她是鬧着玩兒，不一定要個答案：“那我也問你個問題......恩，就是......如果我和你老爸嫖娼都被抓進局子裡，你要先撈誰？”
莫雪惱了，一個勁兒地掐我，我大聲求饒，她還不解恨，掐完扭身就要走。我急忙抱住她，她在我懷裡極力想掙脫，我緊緊地抱住不放。過了好一會兒見我沒鬆手的意思，她不再掙扎，只是沉默着也不說話。
我把頭依偎在她肩頭，聞着披肩長髮溢出的清香:“如果你真想知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會先救媽媽，因爲她生我養我，恩情大於天，我不能對不起她......”莫雪靜靜地聽着，我能感覺到她漸漸繃緊的身子。
“但你也是要和我一輩子走下去的人，我會返身救你。如果救不了......”我將莫雪的身子掰轉方向，正對着我，她美麗的睫毛下閃爍起比燈火還耀眼的光芒: “我會和你一起去天堂，還看星星，還接吻......”
莫雪眼裡飄過一縷大霧，隨即泛起漣漣淚花：“不害臊。可是，這是真的嗎，這就是你想清楚的回答？”
我點點頭：“不是我想的，但這個答案最符合我的心聲。如果註定有一個人要陪我走過此生，那麼我希望，這個人此刻就在眼前......”我沒說完，莫雪的脣已經包圍上來。
月輝奪目，繁星掩色，我在皓光之下，幸福裡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