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喬彬打來的電話時,于飛正在辦公室修改明天召開安全會議的資料。
“飛哥,在幹嘛呢?”喬彬在電話那頭嚷嚷。
“加班唄。”
“哇,怎麼每次打電話你都在加班!年紀輕輕,爲人民服務的勁頭不小,將來必成大器哦。”
“大你妹啊。”于飛提高几分嗓音,嘴角邊卻慢慢掛起笑容,“找我是不是有事?”
“恩。”喬彬聲音轉爲嚴肅,“是這樣,我和小琪選好日子了,下個月21號,已經在蜀都盛宴預訂下席位,邀請的客人也大都是成都這邊的同事和好友。開始吧,我覺得就吃飯喝酒完事兒,後來小琪說盡吃飯也沒意思,單調了點,還是搞個主持熱鬧些。我們商量着,你的口才不錯,也是我們多年來的好朋友,所以想請你做主持。你覺得有沒有問題?”
“恭喜你們,哥哥等這一天多少年了。”于飛說着起身踱步到窗前,外面天空還沒有黑盡,但街道上已經盈滿了刺眼的五光十色。右手推開窗戶,一股暖風瞬間涌進屋內。
“你們可別嫌棄我水平太業餘。”
“哈哈。”喬彬轉而大笑,彷彿對這答覆已早有預料,聲音又不正經起來,“不信你信誰呢!那這事就這麼定了,到時候給你封一個大大的紅包。”
聽着手機那頭的笑聲,于飛也是滿心歡喜,臉上也難得地擠出笑容。又聊了一會兒,喬彬說還有朋友需要通知,囑咐幾句後便掐了電話。
寫完材料已經快九點鐘,于飛伸着懶腰看窗外,天已黑盡,於是麻利地關閉電腦,鎖門下樓。門衛大叔一臉慈祥,笑容滿面:“回家啦?”于飛應了一聲,報以微笑。
加班時于飛全神貫注,只想着儘快完成工作,以致身體感官的本能也退居其次,倒還不覺得餓。現在出得辦公樓,受不得委屈的肚子立馬咕咕抗議起來。于飛苦笑搖頭,好在街邊小吃店不少,索性隨便找家粥鋪飽餐一頓。
飯後時間還早,想到回去後一個人冷冰冰地待在屋子裡,于飛突然提不起精神,於是順着街道漫無目的地走。
天空似乎飄着薄薄的雲,正過濾初升月亮的光芒,襯着星辰的點點閃光,有一種朦朧的美。
然而擡頭仰望久了,感覺到的卻是隱隱的黑暗。
在這黑暗幕布下,是城市的夜晚,彷彿故意在唱着反調,總是一片日不落的寫實主義繪畫景象:一日勞作後的人們還在不知疲倦地穿行,而他們周圍,是林立的店面和燈火通明的高樓,密密麻麻的車燈和閃耀刺眼紅白光的大廣告屏。一切都亮地如此囂張肆意,就連路邊有崎嶇樹幹的梧桐也沒有被照得形單影隻。
這樣的景象于飛每晚都能見到。可今天似乎時間過得很慢,走了許久也不覺得累,倒是眉頭不知不覺起了褶皺,某些問題也漸漸絮凝,一時想不明白:到成都已經多久了?似乎早已習慣這裡的景象了吧?可是爲什麼看着這裡的一燈一樹、一梯一橋,好像昨天才剛剛與他們擁抱,今天就迅即換上另一幅容貌?
絮凝沒有沉澱。于飛搖搖腦袋,頓感思緒萬千。
八月盛夏的晚風,帶着絲絲的熱氣,一浪一浪從身邊漫過去。夜空中,霓虹的光暈灑向視野所及的黑暗。而在那迷糊的邊界,橙色的天幕下,有淡淡的黃,舒心暖意。
這裡的天,我永遠也不會忘。
于飛輕輕地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