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銷售

大廟會這種活動很受歡迎,儘管許多人都不知道是做什麼的,但依然阻止不了它的熱鬧非凡。

我和Crazy融進擁擠的人流,一路走走停停,根本看不到那些花燈的文字介紹。向周圍詢問懸掛燈籠的來歷,得到的也是同樣的迷茫。

猜燈謎還不錯,能勾起人莫大的好奇心。我和Crazy堅持不肯用手機查詢,結果看了半天也只猜出來一個。

不過看着Crazy冥思苦想的模樣,我感覺到一股欣慰。最近一段時間,只要一有空,他就會想盡辦法地帶我到處轉悠,讓失戀中的人開心些。

走到裡面,一陣歌聲傳來,向人打聽,原來是一位‘中國好聲音’出來的歌手,現在小有名氣,今天特來此爲成都市民獻唱。

我和Crazy本不是狂熱的追星族,而且似乎已經過了追星的年紀。不過遇到屏幕裡的明星出現在眼前,還是莫名其妙的忍不住想上去“一探究竟”。

Crazy機靈地左右看了看,對我說一句“你等着”便一頭扎進擁擠的人羣裡。

也許他去試試“水深水淺”,我站到離人羣遠一點的路燈下這麼想。

歌星的好聲音在一小段停頓後再次響起,人羣頓時沸騰開來,後面的人不斷地朝前擁擠,狂熱呼喚着混亂。

我百無聊賴地看着他們扎堆的出口,想象Crazy探出欣喜的腦袋,對我喊:“有門兒。”

可是,措不及防,視線中突兀地出現一個女生的身影。

她似乎穿件薄絨外套,綰着公主頭,瓜子臉上神情焦急,像在尋找什麼。

沒有一點點防備,我下意識地踏出一步。

隨即生生停住。

從與我相對的另外一邊,急急趕來一個男生,他手裡應該抱着兩杯熱飲,他向女生遞過去一個,然後兩人相視而笑,很快並肩消失在匆匆人流當中。

我一陣紛亂,感覺腦袋眩暈,周圍的談話聲和歌聲都成了紛擾,我甚至懷疑剛剛出現的一幕是幻覺:那是秦川和莫雪嗎?

一曲歌畢,Crazy從人羣裡鑽出來,找到我後看了看手機,說有急事,於是忙拉着我回家。我迷迷糊糊地跟着,走幾步偏過頭去,還想尋找些什麼。歌星又開始在臺下人們的狂熱聲中表演,他的歌聲,一定深深存在在大家的腦海裡。而下一次又聽到他的消息,說是吸毒被抓。

路上我問Crazy什麼事,不能聽完了再走。

Crazy說好事,片刻不得耽擱,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回到家他撥了一個電話,沒幾分鐘就過來三個人,一女兩男。女的年齡較大,我們稱呼徐阿姨,提着一個小白板。兩男的和我差不多年齡,說是Crazy的同事,其中一男的抱來一個紙箱子,

幾人落座,簡單的介紹和寒暄後,徐阿姨說要給我們看樣好東西,說着站起身去開紙箱。

我茫然地看向Crazy,他示意我先什麼都不要問。

只見徐阿姨陸續從箱子裡面拿出幾塊透明玻璃,兩把菜刀,和七八個塑料瓶子,接着全部擺放到我們圍坐的桌子上。我仔細瞧了幾眼,玻璃和菜刀很平常,倒是裝着各種沐浴液洗髮露洗潔精和營養膠囊的瓶子和盒子上有個共同點,表面都印了一個詞:Amway。

準備停當後徐阿姨開始向我們解答疑惑:“今天是我約大家來的,老早就聽說有幾個特別優秀的年輕人,都在本地打拼、奮鬥,今天終於認識了。我很佩服你們,但身爲過來人,我也清楚,正因爲年輕,正因爲經驗尚淺,所以你們更容易迷茫,甚至走錯路、走彎路,到頭來多半會後悔莫及。那麼現在,我——作爲前輩,會給你們介紹一條正確的路,快捷的路,幫助你們早日實現目標......”

她頓了頓,很滿意自己的開場白,可我依然沒有反應過來,還在木訥地想桌子上的菜刀怎麼能和心靈雞湯扯上關係?

“那麼好,我們先來看看安利的產品。”徐阿姨拿起一把菜刀問:“你們家裡買把新菜刀能用多久?”

這我哪裡知道?可出於禮貌,我還是說:“幾個月吧。”

Crazy的同事也說:“也許半年,但不能剁排骨。”

徐阿姨甩過來一個白眼:“我敢保證,不出一個月,刀口上肯定會壞,不信你們回去瞧瞧。但是我用的這把刀,大半年了,天天剁骨頭,刀口上一點痕跡都沒有。來,你們摸摸,跟新的一樣。”

我們很聽話地摸了摸,點點頭。

“來,再看洗潔精。”她邊說邊拿起一塊玻璃,在我們眼前晃了晃後將事先準備好的菜油滴上去,然後又叫我用家裡的洗潔精清洗掉。完了她重複同樣的動作,用桌上的洗潔精再次洗去滴上的油漬。“你們看,我的產品比其他的要好很多吧,不但清洗容易,效果還好很多。現在玻璃亮吧?”

“亮。”我們如實回答。

“不單單是這樣,我們的洗潔精質量好到不行,你可以按照一比二十的比例用水勾兌,兌後的效果不變。還有,裡面沒有任何能傷害人體的物質,你們清洗後的水還可以二次循環,用來拖地。這樣做以後,不僅保持香味,地板還能防蟲,防腐,幾十年裡都不會有問題......”

我心想,不是吧,好萬能啊,還真是好東西。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徐阿姨又向我們展示介紹了更多萬能的用品,有小孩兒專用和女士專用,還有吃的有用的,像鍋碗瓢盆什麼的還分的有等級,金銀有別。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Crazy家裡的好多生活用品都是新的,還是統一的牌子,之前注意力分散,一直未察覺。

“那我們要做些什麼呢?”我急不可待地問她。

“問得好。”她彷彿比我還着急,“那我先問問,你們一年的收入有多少?”

我們各自估算了一下,報出幾個數。徐阿姨聽了點點頭,但看得出來不很滿意。

她又問:“你們幾位都是外地人,那如果要在成都買一套房,算算需要多少年呢?”

我們略一估算,又絕望地報數。

徐阿姨這下很激動,替我們喊冤:“你們想想,這樣上班有意思嗎,有出頭之日嗎?不吃不喝都要那麼多年才能買套房,以後還要買車呢,還要結婚呢!這還是在忽略掉生活各種開支的情況下,那萬一要遇着個意外呢,萬一親人生個病痛呢,你們想想?”

不用想,永無出頭之日。也許其實,更多的是我們不敢想,所以只好假裝不知情,搖頭嘆息。

徐阿姨顯然沒有放棄我們,而是鼓勵道:“不用擔心,不用愁。現在我們一起來做產品,做大做強,做到營業主任,再做到營業經理,說不定還會更高。我敢保證,只要你們堅持下去,那麼三到五年的時間,你的年收入會達到七十到一百萬,至於以後,‘錢途’沒法預測,但肯定是不可限量的。你們想想,只用幾年的時間,就能完成別人一輩子都無法做到的事情,過上優質的生活,衣食不愁。”

“那我怎麼讓親戚朋友買我銷售的東西呢?”Crazy的一個同事問道。

徐阿姨舉起食指搖了搖:“錯誤,我們不是在銷售,是分享,懂嗎?在我們國家,污染很嚴重,已經找不出一塊不受污染的土地,和一股乾淨的水源。所以,我們自己種植和生產的東西對人體有着看不見的危害,會嚴重影響身體健康。而我現在做的產品,原材料都是從美國運輸過來,是純綠色純環保的,代表着絕對的營養和健康。這麼好的東西,你不能自私地擁有,而應該拿出來,學會分享,讓你周圍的親戚朋友都能使用它,爲他們帶去好福氣......”

我第一次接觸這種方式,聽得雲裡霧裡的。Crazy倒沒說話,但他的一個同事當即表示要買一全套鍋具,我則回答需要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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