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霸道地認爲可以佔有時間的話，那麼十一月的三十天裡，有一天是屬於秦川的。
自從讀大學開始，秦川就沒有答應過哥幾個的提議，給他過次生日。原因是那天他會相繼接到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兩個人的電話，從不同的房子裡，或者叫家裡，打過來。所以，雖然都是送同樣的祝福，但他聽過之後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就連我們這些旁觀者，也彷彿能看見他的胸口鑲的有一塊石頭，上面篆刻“離婚”二字。
爲了幫他打掉這塊“結石”，由我提議，和喬彬他們商量後，盤算給他辦一場生日會。
可事實上，它只是一場普通到極致的，稱不上熱鬧的聚會。
而恰恰是因爲這樣，它才顯得格外特殊。即使許多個日夜之後，我還是會在輾轉反側的黑夜裡，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個夜晚。那天餐桌上每一個人的面孔，他們像電影畫面一般，在我大腦中一個接一個地閃過，留下不能刪除的影像，和無比純淨的笑容。
以往其他人過生日都是下館子喝酒唱歌吃生日蛋糕的一套程序，老掉牙了。這次爲凸顯不同，我們決定自己動手。
採購員選胖娃和喬彬，他倆拿着大家擬的菜單，從超市和菜場裡拎回來七八個袋子。周小琪和饒毓婷負責炒菜前的準備，柴米油鹽醬醋什麼的。我和莫雪去定蛋糕。至於壽星，千萬別動，自己乖乖休息，看《男人幫》。
按照之前的約定，每人至少做一個菜。喬彬燒了份拿手的麻辣魚，周小琪燜半鍋可樂雞翅，饒毓婷煮一碗長壽麪，胖娃炒個回鍋肉，莫雪用高壓鍋蓮藕燉肉。而我，則來了份老家的特色，小米辣和芹菜炒碎牛肉。光剁肉都剁了半個小時，兩隻手酸到不行。
很快酒足飯飽，大家捨不得散夥，於是開始玩遊戲。
我們玩的是兩個遊戲的結合，首先誰是臥底，輸的那個人要接受坐他上家和下家的兩人想出的真心話或者大冒險的懲罰。實話，好多年沒有大冒險了。
最開始像是預熱，出題的人要麼是女生很溫柔，無非問些糗事和個人小隱私。要麼是像喬彬和胖娃那樣的粗俗男子，搞些令女生臉紅男生如意的惡作劇。幾輪過後，大家轉移興趣，漸漸把焦點聚集到每個人的感情問題上來。
先是我輸，上家坐莫雪，下家喬彬。倆人正虎視眈眈等着，於是我大冒險和真心話各選擇一個。
莫雪拿起一個水杯，當做話筒發問：“于飛，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問完其他人都驚訝地一下沒了聲音，然後馬上又爆發出來，拍着手喊：“求婚！求婚！求婚！”
她依然盯着我，還是笑而不語。
“小雪，你好好問，正玩兒遊戲呢。”莫雪就愛耍小性子，現在那麼多人，不是爲難我嗎。“我不是給你說過嗎，現在我們還沒房沒車的，再工作段時間，有點存款就商量。”
“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的。”她委屈到家了。
但我乃堂堂七尺男兒：“別胡鬧了啊，今天秦川生日呢，你不會要我在他的生日會上和你討論家事吧。”
“沒所謂啊，”秦川擺擺手，“你就答應吧。”
秦川什麼時候和我兩條心了？
“我答應的，只是時間沒定嘛。”
“我就是要你定時間，其他的還能定什麼？”莫雪今天有點反常態。
“好了好了。”周小琪坐莫雪旁邊，用手拉她，“小雪彆着急，于飛你還信不過啊，我們大家都很相信他呢，他說會就一定會的。飛哥你說你也是，莫雪那麼好的人，你是怎麼哄的，待會兒寫個檢討啊，我給你打分，不及格明天可要罰做飯的。”
“就是就是，我也要打分。”饒毓婷不落人於後。
“得得，這下得罪了半邊天了。”我嘴上玩笑，心裡卻是感激她們。
“還沒完呢。”喬彬適時候冒出來搶戲，“輪到我了。”說着捏了捏嗓子：“咳咳，輸家做好準備啊，我出題了：于飛你現場選擇一位女士，必須是除莫雪以外的，然後親一下。”
“我靠，喬彬幺兒，你找死啊。”這都是什麼人，這題出的也太嚇人了吧。剩餘的女生只有周小琪和饒毓婷，而周小琪是她老婆，饒毓婷一個單身妹子，你想叫我當禽獸啊！
奇怪的是我抗議了半天，竟然沒人反對，莫雪不緊不慢地剝花生吃，饒毓婷不自在地低着頭，其他人都看着我，像是在說：趕快啊。難道是我醉了，幻想出的和平日不一樣的世界？
“不行不行，要不我換真心話......罰喝酒也行。”我還是不能接受，再好的朋友也不能這麼玩兒。
“真的不選？”
“是，我明確拒絕。”
他突然伸過手來一拍我腦袋：“你這會兒腦袋堵車啦？”
“啊？”還真堵上了。
周小琪一招手：“飛哥，我們逗你玩兒呢，又沒說讓你親她臉，親她本人。來，我這兒有個喬彬送我的鑰匙鏈，你拿去意思意思就OK。”
“啊？！原來你倆一起給我挖坑呢。”不過好歹放下心了。
“難道你想親我？”周小琪拋個媚眼，像把藏在鞘裡的寶刀一樣，殺氣外露。
“不敢不敢。”我恭恭敬敬地接過鑰匙鏈，然後一轉身，按住喬彬的頭，啵的一聲。
他顯然受到驚嚇，捂住臉半天才有反應：“于飛你幹什麼！”
旁邊的人都熱烈地鼓掌。我得意洋洋：“完成冒險啊，你就是我心裡長裙飄飄的美女哦。”
他傷心欲絕，誓言馬上要報復。
接着饒毓婷輸，上首胖娃，下首周小琪，她都選擇真心話。
胖娃搓搓手，學着周星馳搞怪的笑聲：“嘿嘿嘿......饒毓婷，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呢？”
嚇我一跳，他還不算太笨。
饒毓婷一點不害羞，聽完就答：“陽光，開朗，有責任心，有理想，特別是可以容忍我，能照顧我的......”
“啊！我知道了。”我沒來由地一拍桌子。
莫雪朝衣服上扇我一下：“你知道什麼了就，一驚一乍的？”
“我知道饒毓婷喜歡什麼樣的，現在在座的就有這樣的男生啊。”說着我朝另外的兩劍客打眼色。他們會意，然後三個火槍手一起開腔，邊打着拍子：“胖娃一樣的，胖娃一樣的，胖娃一樣的......”
胖娃聽後很受用，雙手抱拳：“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多謝各位的捧場，在下領了。你們放心，以後婷婷就拜託給我，我肯定容忍她，照顧她......”
饒毓婷聽不下去，嬌聲嬌氣地喊他：“胖娃？”
“哎？”
“我不喜歡胖子。”
“嗷。”一聲哀嚎。我們表示同情胖子。
接下來周小琪發問。她們兩個女生，一般不爲難的。
然後她拋出問題：“你喜歡的男生今天在場嗎？”
看來今天我沒喝醉，眼前也不是幻覺。
饒毓婷沒有回答，看着導遊，半響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誰？”在我們都各自想着事情，一愣神的工夫，胖娃發出他那渾厚的嗓音，好奇心完全寫在臉上，天真無邪的樣子。想想，我之前真是大大高估了他的智商。
饒毓婷這下不給他好臉色了，轉過去給他凳子一腳：“滾開，你早問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