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吶近乎瘋狂的笑聲,讓所有人都齊齊一震。
而他笑聲裡流露出來的殺意更是讓人心驚。
秋葉白看着他,心中一片冰涼,她不知道他竟恨她到了如斯地步。
她沉默了片刻,方纔道:“阿吶,對於小池的事,我很抱歉,但……。”
“抱歉,你有什麼可以抱歉的,你要是真的對她有所歉意,你怎麼不去死,你去死啊,去啊!”阿吶不再掩飾對她的恨意,目光森然猙獰地看着她,片刻之後,他似想起了什麼一般,忽然獰笑一笑:“對了,你這狗孃養的不是很偉大麼,你不是來救這些漢狗的麼,你要是當場直裁,我就讓你和這些人活着出去!”
衆人一片譁然,自家打心中尊崇的人被冒犯,讓司禮監諸人更是羣情激憤,小七更是直接把他脖子的刀往他脖子裡一推,亦怒目圓睜地狠聲道:“你纔是狗孃養的雜種,你真當老子不會殺你是麼!”
阿吶亦手腕同樣一翻,直接在韓愈的脖子上劃拉出一道血痕來,獰笑:“你可以試試看是你的刀子快,還是老子的刀子快!”
氣氛瞬間凝緊,一觸即發。
韓愈脖子上一疼,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咬牙低聲道:“冤有頭債有主,是秋葉白那奸佞害你和你們聖女的,你有能耐找他去!”
小七勃然大怒:“姓韓的,你說的是人話麼,四少不是爲了救你們的人,會來這裡麼!”
墨林也眉頭一顰,看着向韓愈:“韓先生,請你說話謹慎些。”
韓愈見墨林爲秋葉白說話,連着被救下來的龍衛們都對他投來不悅的目光,他只覺得自己脖子的疼處似越發疼痛了,他看着墨林等人,神色陰鬱地道:“墨將軍,你們不要被這奸佞裝模作樣地騙了,這番禍事還就是他當年害了苗疆聖女惹下的!”
墨林等人聞言皆是一愣,疑惑的目光移到了秋葉白的臉上。
秋葉白只淡淡地回望了他們一眼,隨後輕扯了下脣角,不置一詞。
墨林等人見她沒有否認,神色便有瞬間變得複雜。
阿吶見他們自己人內部似起了內訌,眼底陰厲光芒大盛,嗤笑了一聲:“看樣子,你們漢人自己也有了決斷是麼,我大軍早已經將飛鴿山包圍,秋葉白死,你們自能活下去!”
韓愈聞言,眼珠子一轉,看着墨林等人跟冷笑一聲:“各人造業各人擔,他這奸佞自己惹下的禍事,現在害得我們無法脫身,難不成我們還要感謝他麼?”
墨林等人跟皆陷入沉默之中,而小七見狀不對,臉色鐵青,陰沉地環顧周圍的龍衛厲聲道:“你們若是相信這出爾反爾的賊子,所有人都一起死!”
說着,他手腕一轉,也不客氣地直接在阿吶的脖子上一壓,直接劃破阿吶的皮膚,壓迫上他的大血管,一道腥紅瞬間從阿吶脖子浸出來。
“阿吶將軍!”
“漢狗,放了我家將軍!”
苗兵們激憤了起來,但是自家主將性命還在
阿吶也沒有想到他說動手就動手,頓時僵住了,咬着他頸部血管的冰冷兇器讓他清晰地感受到什麼叫命懸一線,一時間不敢再造次。
秋葉白看着阿吶扭曲的面容,目光漸漸地涼了下去:“阿吶,當年我是欠了小池的,但是我欠了的是她,不是你,我想你我也都該有點契約精神,既然我拿着糧食來換人,就一定要把人帶出去。”
“就憑你?”九簪被阿奎罵得一肚子火,此刻見秋葉白這般說話,便冷笑了起來。
阿吶眼底的陰沉和譏誚也透露了他同樣的想法。
秋葉白目光不閃不避地從九簪的面容掠過,最後停在阿吶的臉上,看着他一字一頓道:“沒錯,就憑我。”
隨後,她一揮手。
一直守在馬車附近不動聲色的大鼠立刻頷首,隨後一擡手,司禮監諸人立刻一掀馬車上蓋着的席子露出裡面的白花花的大米來。
“怎麼,你們還想用毀掉這些糧食來威脅我們?”
阿吶譏誚地看着她:“只要你們這些人都死了,糧食不也是我們的麼,而且……。”
他頓了頓,眼裡露出詭冷的光,笑出一口陰森白牙:“泡了漢人血的糧食特別好吃之外,咱們還有肉吃。”
他意有所指的話讓墨林等人瞬間暴怒,眼眶腥紅:“你們這些禽獸不如的東西!”
秋葉白看着他,目光裡掠過冷色,忽然道:“阿吶,你變成這樣的殘忍的畜生,小池知道麼?”
阿吶一呆,隨後瞬間彷彿被戳中了痛腳一般,暴怒:“你有什麼資格提小池,有什麼資格……呃!”
阿七一手扣住他肩頭,將他狠狠按住,厲聲道:“阿吶九耶,你再動試試!”
“住手!”
“阿吶將軍!”
苗兵們看這阿七手上刀子一挑,阿吶的脖子上的刀口又橫開了些,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阿吶感覺自己的血流得漸漸厲害起來,便也只得一咬牙坐了下來,彷彿要吃人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秋葉白。
秋葉白看着他,心中已經一片平靜,不再如一開始那般波動,她冷淡地道:“這些糧食泡了血還能不能吃,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們若是動手,便一定會有很多人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說罷,她彈了下響指。
司禮監的廠衛們立刻動手將車上的糧食往地上劃拉。
白花花的大米從十輛車上往下流淌了一地,讓不管是苗人,還是從山上下來的龍衛都瞬間嚥了咽口水,直了眼。
陸偉在一臉莫名其妙地上去阻止:“你們瘋了麼,這是幹什麼!”
大鼠擡手一擋,目光冷冽地看着他:“陸校尉,你最好離這裡遠點。”
陸偉眉頭一顰,正要說什麼,但是下一刻,他眼角的餘光掃到了一輛運糧車,頓時一驚,待他看清楚那些埋在運糧車裡的東西是什麼的時候,一下子慌張地踉蹌着退開了好幾步。
“這……這……你們是什麼時候裝上去的!”
陸偉的異狀自然吸引了衆人的注意,皆齊齊將目光投向那十輛運糧車。
而這個時候,深深埋在糧食裡面的東西也跟着掉落在了地面上。
一個個圓圓的成人兩個拳頭大小的黑色東西,立刻讓所有的龍衛們都震了一震,就連墨林和韓愈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而大部分苗兵們則一臉莫名地看着那些東西,只有阿吶和一部分有見識的將領們瞬間也蒼白了臉。
大鼠提起那圓圓的東西,手上掂量了一下,露出個陰森的笑容:“嘿嘿,鄉下土包子們,今兒就讓你們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說罷,他一抽火摺子,直接將手裡的東西的引線點燃,對着山洞附近的山林就扔了過去。
“小心,樹林裡的人快閃開!”阿吶臉色大變,也顧不得脖子上還淌血,歇斯底里地用苗語大吼。
但是下一刻,他的聲音便消失在一聲巨大的轟鳴聲裡。
“轟!”
樹林裡瞬間冒出一陣明亮的煙火和數聲慘叫,不一會便有數名苗兵滿臉是血,渾身着火地從樹林裡衝了出來。
爆炸的巨大沖擊力和那幾名苗兵們的慘狀瞬間讓其餘苗兵們心神大震,兩股戰戰,全部都散開來,恐懼又疑惑地地看着那樹林和大鼠手裡拿着的黑色圓疙瘩。
“雷火彈!”九簪臉色鐵青地看着那燃燒的樹林,一字一頓地吐出三個字。
“嘿嘿,小苗妞兒倒是有點見識。”大鼠冷笑。
雷火彈的威力讓一干苗兵們畏不安地看向秋葉白和大鼠。
秋葉白目光清冷地看向阿吶:“我一向守信,所以給你們送糧食來的時候,也送了點媳的玩意過來。”
如果不是做了兩手準備,她怎麼敢深入虎穴,與虎謀皮?
雷火彈埋在大米中,除非將米倒出來,根本查不出來裡面有東西。
阿吶狠狠地瞪着她:“卑鄙!”
她聞言,輕笑了起來:“彼此彼此,如何,這十車足以夷平半座飛鴿山的雷火彈,能不能換我和我的人離開,或者……。”
她頓了頓,收斂了笑意,目光清冷而譏誚地看着阿吶和一干苗兵:“或者你打算也讓你們的人陪着我和我的人一起爲小池殉葬?”
阿吶看着她,目光淬了毒,銳利如刀,幾乎要將她剖心挖腹。
…………
月色漸沉,天邊浮起淺淺的魚肚白來。
一隊全副武裝的人馬在山路里蜿蜒而行,其中還有不少士兵們都相互攙扶着,每個人都步伐匆匆地前行,不時地四處張望,神色異樣的緊繃。
隊伍的中間均勻地分佈着十輛馬車,馬車周圍的人神色更是緊張異常。
但是走在隊伍前方的第一輛馬車車上的人,卻神色從容異常。
秋葉白站在馬車上,藉着快亮的天光,看了看前方的地形,蹲下來,問那半靠在小七身上的人:“接下來應該是一個三叉路口,咱們要怎麼走,稱糧先生?”
那人半擡起頭,看了看前方,淡淡地道:“最右邊的路口,看着有毒瘴瀰漫,但是太陽起來之後瘴氣便會散去,那些瘴氣不過是設置機關之人的障眼法。”
她看着他清雅卻些蒼白的面容,微微顰眉:“梅大人,你背上的傷要不要緊?”
梅蘇看着她眼中的擔憂,心中閃過異樣的情緒,只微微一笑:“不要緊,都結痂了,只是不方便動彈罷了。”
她見他嘴脣有孝幹,擔心他發燒,便伸手在他額上一探:“如果不是因爲事態緊急,我也不會在你傷還沒有好的時候,還勞你受這般顛簸,也多虧了你識得奇門遁甲。”
好在,他們很快就能離開飛鴿山了。
“嗯。”梅蘇感覺着她柔荑觸在自己額上的感覺,見她話裡毫無防備的擔憂和歉意,心中莫名地一跳,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我沒事。”
(⊙o⊙)…猜測出來稱糧先生是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