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龜奴立刻堆笑點頭,他也是隱約看見了秋葉白是從香舞閣裡出來的,但是等他看清楚秋葉白臉上的面具之後,不免一驚:“怎麼是姑娘你?”
秋葉白朝他點點頭,並不說話,她若是說話,照着百里凌風的能耐,說不得會聽出些什麼來。
那龜奴立刻轉頭,尷尬地對着百里凌風道:“對不住了,這位爺,這位姑娘是另外一位客官家中的姬妾,並非咱們空雲閣之人。”
百里凌風聞言,頓了頓,挑眉看向秋葉白,銳目之中閃過冷光,脣角卻彎起淺淺笑容:“是麼,那倒是有趣,觀這位姑娘身姿不凡,出身不低,不知你家主子這般運氣,可否見一見?”
秋葉白心思敏銳,見百里凌風笑容依舊如朝陽一般絢麗,但是他眼中卻不帶一點笑意和慾望,便知他見着自己便要‘包夜’,怕是方纔撞見了自己一些不妥。
若是再糾纏下去……
她抿了抿脣,也不理會百里凌風,轉身扯緊了披風就走。
百里凌風見她那樣子,輕嗤一聲,舉步就跟着她一路而去。
那龜奴見他似有跟着秋葉白不放的意思,便暗自道了聲晦氣,不過這些事兒,他在空雲閣呆久了,也不是沒有遇過見色起意找麻煩的客人。
他立刻往百里凌風面前一站,滿臉堆笑道:“這位客官,香舞閣可不在這裡,那是單純用膳的地兒。”
只要他拖上一拖,讓那女子快點回了她主子的包房也就好了。
但是不想百里凌風看都沒看他,直接伸手就撥開了他:“爺今晚不看舞。”
他身邊的侍衛立刻伸手就抓住了龜奴,急的那龜奴滿頭汗,但是又苦惱於對方只道是去用膳的,自己沒有理由阻止,只好使勁地叫:“爺……臺兒都給您定好了。”
平寧跟在百里凌風身邊,壓低了聲音道:“爺,那女子也許真的只是哪家貴人買來的姬妾呢?”
百里凌風眸裡閃過銳色,扯了扯脣角:“家裡那位五哥,在北方邊境呆了些時候,藉着邊境互市,打壓赫赫人,私下也不知怎麼想的,竟還弄了些販賣人口的生意,不過那女子雖然出身不低,但步伐輕盈,行路無塵,身手可不像是能被賣掉的人。”
“您懷疑赫赫的奸細潛了進來?”平寧一驚。
百里凌風莫測地彎起脣角:“嗯,也許咱們上京來了什麼了不得的客人也未可知。”
他頓了頓,忽然又問:“是了,這空雲閣掌櫃是哪家的?”
平寧想了想,道:“一直是周家的產業,不過前些日子才轉手給了梅家,但是這個消息暫時還沒幾個人知道,奴才也是前日查賬時,發現咱們銀莊裡周家有大筆進賬才知道的。”
梅家?
百里凌風心思不免又深了一層,難不成梅家被私鑄兵器一案打擊之後,生出了異心?
他看着前方女子隱約窈窕的背影,眸子裡閃過幽光。
不知爲什麼,他隱約地覺得那女子面具之後的眼神有一種怪異的熟悉感,讓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對此人生出興趣來。
秋葉白哪裡知道自己突然成了‘梅家勾結的赫赫奸細’,卻明白百里凌風在自己身後不遠不近,信步閒庭地綴着,她眉心微顰。
這個百里凌風還真是陰魂不散!
她可不想大婚之夜最後剩個尾巴的時候被無趣之人毀了。
只是不想她才踏進賞景閣,便見掌櫃忽然迎了上來,笑盈盈地道:“這位姑娘,咱們空雲閣這幾日新換了老闆,有些新菜色請各位光臨的客官免費試吃,不知您有沒有興趣試試。”
秋葉白聞言,不免有些奇怪,她若是沒有記錯這空雲閣原是子非家的,她倒是未曾留意這幾日竟賣了麼?
那麼這家主是誰?
那掌櫃見秋葉白沒有立刻應是,又繼續熱情地道:“咱們家主今兒在這裡,也想聽聽各位客人的意見,您可願意上包廂去試菜,若是能留下好意見,您今兒的菜式全部免單。”
她順着那掌櫃的示意看上去,正正對上那包房窗邊一雙清淺似籠着江南煙雨的眸子。
她瞬間一驚,有些不敢置信,今夜後半夜她運氣真是‘好’到見鬼!
除了遇上百里凌風,竟還撞上梅蘇!
空雲閣竟然賣給了梅家,梅蘇出現在這裡,還請她上去試菜,莫不是發現了什麼,或者一切都是個巧合?
但不管是百里凌風還是梅蘇都是那應付的貨色,她只能謹慎行事!
此時她身後百里凌風和他的人腳步聲越來越近,也令她沒有時間再去細想這到底是不是巧合,心中略一沉吟,便計上心來。
她鎮定對着掌櫃點點頭低聲道:“好,那就不客氣了。”
說罷,她便徑直匆匆向樓上而去。
那掌櫃見她動作如此快,心中暗自嘀咕,這位姑娘也太猴急了,不過貪小便宜就好。
自家主子對這赫赫女子生了興趣,想要看看她的模樣,用這個‘酬賓’的藉口倒是最不容易引人懷疑的了,否則這看他人姬妾,萬一動起手來,只怕難看。
梅蘇坐在窗邊,見那女子低着頭上來,乾脆地直奔他的廂房,倒是微微一怔,這赫赫人倒是大方利落,也許是他多心了,或許只是早年經商之時在何處見過這女子罷。
他吩咐停雲將門打開,又準備上座,青蓮在一邊看着那低頭奔來的高挑女子,眼底閃過一絲不平,卻還是乖巧地站在一邊將門打開,同時吩咐其他侍衛們讓開些。
卻不想那女子行至他們的門口,忽然壓低了聲音道:“抱歉,我要先回房間取點兒東西,我家公子在樓下等着。”
說罷,她足下不停,直接越過梅蘇包房的門口進了隔壁的包房,同時‘砰’地一聲關上門!
這突如其來的一出令門口的侍衛們面面相覷,就連包房裡的梅蘇也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她家公子不是在隔壁沒出門,怎麼又到了樓下?
但是對方如此無禮粗魯的行爲讓梅蘇脣邊笑意一斂,清淺漂亮的眼裡閃過冷色:“去隔壁看看怎麼回事。”
事有反常即爲妖。
停雲才應了纔要動身,卻忽然聽樓下傳來一陣騷動。
“爺,您……您要不香舞閣罷,那兒吃東西還是風景都很好。”
“不必了,就在這裡。”
那一道冷冽的聲音異常的熟悉,瞬間就讓梅蘇清美眸裡閃過銳利之色,他立刻低頭看向閣樓的出口,果然看見一道修長沉冷的玄色人影領着數人負手而入,那人眉宇之間藏秀含蘊,隱現兵氣。
“百里凌風!”梅蘇看着樓下之人,輕緩地吐出四個字,但是卻異常冰冷。
而樓下之人似也感覺到了什麼,驀然擡頭,目光如電,同樣將梅蘇看在眼中,隨後他眯起眸子,微微彎起脣角:“梅——蘇。”
兩人四目相觸的瞬間,似有寒光冷芒交匯,燃燒着地龍的房間裡彷彿掠過寒風瑟瑟,令觀景閣內的衆人皆渾身一寒。
王見王,便是如此。
……
而另外一頭,禍水東引完畢的秋葉白一進門,便輕‘呼’了一聲,放鬆了些。
“門外怎麼了?”百里初坐在房內,正握着一瓶鎮江老陳醋調薑蓉,他自然也聽到了外頭的動靜。
秋葉白瞅着那瓶醋,脣角微抽,幾步上前扯了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道:“‘公主’殿下,快和駙馬我回府,否則你我今兒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梅蘇和你那八皇弟都在外頭。”
都是這個醋精兒,如果不是這廝亂吃飛醋,她何至於撞上那兩個難纏的傢伙。
百里初聞言,眼中閃過冷光,隨後略一沉吟:“嗯,當初本宮放出去的那廚子是在周家,但雙白前幾日似提過周家似轉手出去了一些產業,其中便有空雲閣,如今的家主確實是梅蘇。”
這些小事,他沒有放在心上,卻不想今夜會如此巧合。
秋葉白嘆氣:“別計較這些疏忽了,走罷。”
否則不管最後彼此的身份有沒有被人撞破,今晚閒逸的好心情都要壞了去!
她話音剛落,便聽見門外喧嚷之聲漸大,分明有人直衝着他們的包房而來。
百里初眸色一閃,忽然伸手徑自將秋葉白攔腰抱起,足尖一點,一個青鳥展翼,便抱着懷裡的人兒直接從窗上躍出,如輕鴻一抹,乘風疾馳,速度極快地掠過空中,消失在夜色裡。
“姑娘,你在裡面麼,可否開個門?”
停雲嘴上雖然客氣,但是手上卻一點不客氣地直接大力推開了房門。
但是門開之後,卻只看見滿桌殘羹,房內已經是空無一人。
他神色一冷,隨後領着人幾步上前,衝到雕花大窗邊向下張望,卻見窗外景緻流光溢彩,遠處絲竹渺渺,但是卻沒有看見一個人影。
“關門,不允許任何一個人踏出空雲閣,此事只怕另有蹊蹺,待我稟明家主之後再做定奪!”
停雲下令之後,周圍的梅家侍衛們立刻齊齊應道:“是!”
隨後他們便立刻齊齊下了樓,依照命令分頭行事。
……
寂寥靜夜已長,天色漸沉,歌臺之上歌舞卻未曾眠歇。
這空雲閣依池而建的舞臺,爲求好看,便臨水懸空而建,底下蓄青磚池,引入金水河水活水,但是這會兒是春冬枯水期,上京府早已經有佈告,冬日不許各家各戶再引蓄河水。
是以此刻的舞臺底下青磚池子水早就退到下頭去了,露出了不少能容人站着的地兒。
秋葉白側耳細聽了一會外頭的動靜,還可見不遠處異常的人聲動靜,隨後靠在百里初的懷裡,壓低了聲音道。
“這地是樓裡姑娘們掛花燈、放河燈的偏僻角兒,尋常無人來,他們應當不會那麼容易搜到這裡,等着人從樓上走後,咱們便可以翻到樓上去順着另外一個小門離開。”
空雲閣的姑娘們在上元佳節都喜做掛燈,過了正月十五之後,不捨得拋了那些燈,便都掛在了舞臺底下。
滿滿懸掛了整個舞臺底下的燈、舞臺、池子都形成了一個視覺死角,除非是對方也跟着鑽下舞臺,否則很難發現這兒有人。
“小白果然是熟門熟路。”百里初涼薄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他似乎一點都不緊張,頗有些閒逸的樣子。
秋葉白無奈,輕捶了下他胸口:“還吃醋麼,嫌事兒不夠多麼?”
不是這位殿下多事兒,他們此刻只怕早已回府洗洗睡了,何至於躲在這舞臺底下!
百里初聽着懷裡的人兒有些惱了,輕笑了一聲,見她不自覺地抿着脣,睫毛輕閃,心中不自覺意動,便低頭用薄脣在她額上印了印:“那又如何,小白和我在一起,今夜這一折波瀾,也算趣事。”
秋葉白感覺額上微涼潮溼的觸感,只覺得那柔軟的潮意似一路蔓至心底,讓她心底也似生出如水池裡柔軟的青荇來,那點惱意也化做了虛無。
她頓了頓,慢慢地靠近他懷裡,聞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氣,應了聲:“嗯。”
是,和中意之人在一塊,彷彿一切都是趣事,萬般不悅,見他一笑,軟語輕言幾句,便也做了繞指柔。
見懷裡的小豹子化成了乖巧的貓兒,百里初心中乍起一種陌生的情緒,柔軟而輕悠,不自覺地伸手慢慢地順着她柔軟的髮絲。
涼風掠過,懷中的人兒經不住打了個小噴嚏,他藉着燈光發現她披風內一抹嫣紅,纔想起她應當是換了衣衫的,便忽然伸鬆開了她,然後取下自己的貂皮大氅將她一裹,再將她攬回懷裡。
他見秋葉白睜着明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便淡淡地道:“這裡沒有地龍和炭爐,我身上涼,你靠着只會更涼。”
她心中一暖,只覺得脣角不自覺地上翹,伸手環住他的修腰肢,臉兒貼在他胸前,聽着他比尋常人都要緩慢不少的心跳,輕喃:“阿初……。”
於是冰冷無情者的溫柔,愈讓人易醉。
“嗯。”他低低地應了一句,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換着她手臂微微緊了點。
她看着那一盞盞的七彩燈籠掛在房檐下隨着冰冷的風飄飄蕩,盪漾開一地一池迷離光影,亦掩了他們依偎的一雙璧影,將那些喧囂遠遠地隔開,她心中不禁有些恍惚。
若能一世相依,不離不遠,所謂歲月靜好,不過如此。
……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幾乎都快在他臂彎之中睡着,不遠處的池水上卻忽然發出一聲‘噗通’之聲。
秋葉白立刻敏銳的睜開眸子,警惕地看向池面。
“無事,只是樓上的客人嬉鬧時扔下的杯子。”百里初幽涼低柔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秋葉白點點頭,不知爲什麼,她覺得百里初似乎一點都不擔憂他們的處境,不溫不火的樣子,讓她有些猜不透。
她沉吟道:“咱們這麼久不出去,一白、雙白和寧秋、寧冬他們只怕會等急了。”
她沉吟了一會,打算從他懷裡退了出來:“我還是先去上面看看情形。”
她感覺百里初似沒有鬆手的意思,便擡頭看着他,柔了聲音道:“我熟悉空雲閣些,一會兒就回來,這點不被發現的能耐都沒有,還做什麼司禮監的提督?”
百里初看着她片刻,到底還是鬆了手:“小心些。”
她笑了笑,點點頭,隨後便退下大衣,戴上面具,輕巧地轉出了舞臺底下。
歌舞聲依舊沒有停歇,而原先那些騷動卻似乎少了不少,她悄悄地上去之後,正打算繞到香舞閣去,卻不想忽然見香舞閣前站着一道熟悉修長的人影,他一身玄色衣袍,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香舞閣,不是八皇子百里凌風又是誰!
她在樹叢裡潛伏了一會,見百里凌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而且他的侍衛時不時地過來與他低聲說着些什麼,她只得無奈放棄了從這條路出去的打算,便折回頭去,打算另尋它路。
只是她才下了臺階,繞過七七八八的雜物,便看見百里初正站在各色七彩的燈籠下,靜靜擡頭地看着那些燈籠,眼神有些悠遠,各色燈籠在風中搖晃着,橘色的燈光在他俊美無雙的臉上烙下柔和的光暈,柔了他臉上的冰冷與莫測,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一種異樣的溫柔,精緻的脣角似也彎起淺淺的弧度。
他似覺得那些燈籠下綴着的穗子和搖晃着發出清脆響聲的鈴鐺有趣,便伸手去輕觸那些穗子和鈴鐺。
那種溫柔和笑容,令他仰頭輕觸鈴鐺的模樣看起來像一幅雋美亙永的畫,讓她移不開眼,亦下意識地站住了腳步,不想去驚擾那樣美麗的畫面。
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近乎可以用溫暖一詞來形容的百里初,也讓她恍惚之中幾乎以爲自己看見了站在燈下的人是元澤。
遠遠地有歌女柔軟的歌聲隔了水,伴着琵琶聲輕輕地飄蕩而來。
“漸新痕懸柳,淡彩穿花,依約破初暝。便有團圓意,深深拜,相逢誰在香徑……。”
百里初雖然半側着身子,卻彷彿知道是她站在拐彎處,他看着那飄蕩的燈籠,忽然輕聲道:“宮中曾有老人道,當年宮中一名江南秀女初入宮中,中秋月下,一曲《眉嫵》折腰舞,柔若無骨,豔驚四座。”
“……從此她深鐫帝王心,更製得一手精美好燈,可飛天不墮,年年月月爲君王制新燈,向上天祈願年風調雨順,帝心永駐,又爲腹中孩兒制新燈,祈孩兒平安,一家和樂。”
秋葉白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看着那燈火搖晃,他眉宇間神色似有些迷離,心中微疼。
她知道那秀女是誰。
初時她視他爲平生大敵,自然想盡了法子去查各種宮闈秘聞,只想能拿着他的弱點把柄,其中秘聞裡便有提到宸妃性情柔順,是江南絕代美人,多才多藝,其中一曲折腰《眉嫵》和能飛天不墮的祈福燈是她和皇帝定情結緣之起,宸妃寵冠六宮,從此這一曲《眉嫵》也流傳到了民間,爲女子傳唱。
只是如今數十年後,樓臺之上歌女仍在歌《眉嫵》,輕歌曼舞,但是當年絕代佳人卻早已黃土白骨,而她所做的那些祈福燈,早已不知散落在哪裡,被一代代新佳人手中華美新燈所取代。
這是阿初第一次跟她提起他的孃親。
她原以爲他憎惡女人與太后、宸妃有關,所以從來不提自己的孃親,但是如今看着他迷離幽遠的眸光,便知他心中永遠有一處空缺給那個從來沒有見過的母親,哪怕他和阿澤都從來沒有感受過母親溫柔的手指和溫暖的目光。
她眸光微閃,沉默了一會,隨後輕嘆了一聲,擡手輕扯,直接解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隨後慢慢地朝燈下之人走了過去。
百里初似有所感一般,轉頭看向她,卻見她戴着面具,一身暗紅色貼身的輕薄異國舞衣款步而來,紅衣裹着她酥胸半露,雪白的纖腰楚楚,露出一點香臍小窩,燈光之下,明麗不可方物而神秘,似來自異國的妖嬈神女,勾魂攝魄。
他不禁一怔,隨後眸光慢慢地深了下去,靜靜地看着她。
秋葉白走到他不遠處,忽然停住,足尖一踏,隨着臺上渺渺歌一躍而起。
“千古盈虧休問,嘆慢磨玉斧,難補金鏡……。”
她躍在空中,攬住一盞小燈,身軀輕軟若無骨,但是忽然手腕一折,便是一把寒光四射的袖底短劍出鞘,在空中呈破劍勢,若輕鴻飛橫,寒光如晦,掀起厲風陣陣。
“太液池猶在,淒涼處、何人重賦清景……。”
她看着他,忽然軟腰一曲,手腕一轉,手中短劍翻折出無數光影,一記雁落平沙,似雛雁展翼落於江面,又似蛟龍落海,煙波四起。
“故山夜永,試待他,窺戶端正,看雲外山河,還老桂花舊影……。”
蓮足點地,足跟再踏,她看着他近乎嫵媚一笑,再次折腰而起,翩若驚鴻,手中短劍,忽然攜破山開水之勢,千鈞之力竟直劈百里初的面門。
百里初紋絲不動,淡然而立,彷彿沒有看見那把直取自己眉心致命之處的利劍。
但是那劍光攜着凌厲殺伐之氣在觸碰到他眉心之時,忽然頓住,彷彿時空瞬間靜止。
而最後,落在他眉心之上的,不是奪命的寒光,而是一記溫柔的美人吻。
而他也極爲自然地伸手一託,將那落下的‘舞姬’穩穩地托住,脣角彎起幽涼的笑意。
秋葉白直接落在他身上,居高臨下用柔軟紅脣壓他眉心,輕聲道:“抱歉,不會跳舞,只好舞一套驚鴻劍,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如今我可也算是踐諾了。”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穿成這個樣子跳舞,大約也會是最後一次。
百里初眸中幽光莫測,波瀾頓起,他擡首看着懷中人兒,輕笑:“你是在安慰本宮麼,小白?”
她看他,挑眉:“你需要安慰麼?”
他輕笑,笑容裡一片溫柔:“當然,但這樣子不夠呢。”
說罷,他忽然扣住她的後腦,用與他溫柔幽涼語氣不用的皆近乎兇猛地動作,狠狠吻住她柔軟嘴脣,修長的身軀擠入她的腿間,將她牢牢地抵在牆壁上,。
如此,這般,纔夠。
……
他的吻,兇猛而冰冷,卻讓她覺得有莫名的隱約的痛意和奇異的悲傷,她伸手輕輕圈住他的頸項,任由他緊緊地抱住自己,幾乎將她鑲嵌入他身體裡一般。
她卻喜歡這樣的擁抱,真實、疼痛,卻讓她覺得可以彼此取暖。
許久……
他方纔平靜了下來,把臉靠在她的頸窩裡,喑啞地道:“小白,小白……我的小白。”
如果不是地方不對,時辰不對,他強行壓抑着自己的慾望,定在這裡要了她。
秋葉白抱着他,像在抱着一個大孩子,只是伸手輕輕地撫着他的髮絲,直到他放鬆下來。
她方纔想要說什麼,卻忽然聽見遠處響起一聲爆炸聲。
“轟隆!”
擁抱着的兩人忽然一頓,齊齊看向不遠處的火光嗎,與此同時還有刀兵相交的嘈雜聲。
百里初彷彿因爲這樣的時光被打擾很不悅,眼底瞬間閃過陰戾,隨後小心地放下她,沉聲道:“我去,小白在這裡等着。”
秋葉白沒有拒絕,點了點頭,看着他轉身直接從水面上掠過,消失在夜色中。
她輕喘了一聲,纔要撿起披風,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男子溫淡的聲音:“原來,你在這裡,倒是叫我好找。”
秋葉白手上一僵,揹着他,只聽那把清雅溫存的聲音,她都知道那人是——梅蘇。
------題外話------
徹頭徹尾的甜蜜蜜就要~咳咳咳,準備告一段了~嗯嗯呢~麼麼噠,甜了好幾天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