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秋善寧已經徹底地被驚呆了,她想尖叫,想撲過去廝打,她這輩子從來都沒有人敢真的動她一根汗毛,尤其是還損毀她的容顏,但是此刻卻在秋葉白冰涼的目光下,硬生生地將那些尖叫吞了回去,不爲什麼,只因爲秋葉白看自己的那個眼神。
那是看死人才有的眼神。
冰冷而殘酷。
“讓門口的人關門閉嘴!”秋葉白看着她,淡淡地道。
秋善寧在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顫抖着嗓音道:“不準進來,關……關門。”
不知道爲什麼,她忽然覺得很害怕,對面前這個人的奇異的恐懼感讓她甚至不敢去處理頭上的傷口,任由鮮血緩慢地流淌下來。
“坐。”秋葉白的聲音彷彿指令一般,讓秋善寧莫名乖巧地坐下了。
“疼嗎?你以後會有比這個時候更疼的時候。”秋葉白繼續慢慢地品茶,對她的聽話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畢竟人都有對危險的直覺,而此刻,秋善寧是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殺意。
真正殺過人和沾過血的人所有的濃烈而純粹的殺意自然不是尋常閨閣勾心鬥角的女子能夠承受的。
“你能在秋家活得那麼滋潤,就該知我方纔說的話是對的。”秋葉白看着秋善寧在自己面前一身狼狽,渾身顫抖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譏誚。
秋善寧咬着脣,臉色青白不定,卻還是咬着銀牙道:“爹爹……爹爹會護着我的!”
是啊,她是爹爹最疼愛的女兒,就是嫡出的秋善媛都不及她,所以爹爹一定不會看着她被大夫人暗地裡弄死的。
秋葉白挑眉,眼底都是疏冷譏誚:“你可以試一試,一個庶女重要還是秋家重要。”
秋善寧臉色終是灰敗下去,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就如秋葉白說的,她能在父親的一衆兒女之間以庶女之身得了寵,自然不是真的蠢到一無是處,這等事情,便是閨閣女兒也能看出輕重來。
她一個庶女如果悄無聲息‘病死’就能皆大歡喜的事兒,爹再不捨得她,也不會違逆大夫人。
只是她一心委屈,事情出了以後,也慌了神,強自鎮定,也不敢和不想去思量此事最有可能的結果。
“怎麼辦……我……不知道……我要怎麼辦……我不想死!”秋善寧到底是才及笄的少女,這會子面臨生死大事,終於沒了主意,滿頭的血水看起來狼狽又惶然到了極點,近乎崩潰地大哭起來。
秋葉白不耐煩看她,面無表情地繼續喝茶。
倒是秋善寧終於發現了自己身邊的人,她一把扯住秋葉白的衣袖,面色也不知道是猙獰還是恐懼,尖利地叫:“哥哥,你是我哥哥,我若是不好了,姨娘會傷心的,你現在已經出仕了……你一定能救我,一定可以的!”
秋葉白看着她的樣子,脣角勾起一絲冷笑,隨後輕輕一甩袖子,就讓秋善寧‘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秋善寧吃痛地低叫了一聲,隨後面前就出現了一雙錦緞烏雲靴。
秋葉白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涼薄地道:“是,你說的沒錯,你出事兒了,姨娘會難過,所以這也是我爲什麼推了秋善京下水,讓她涼快涼快的原因。”
秋善寧一驚,擡起水霧濛濛的眼:“你……。”
“說你聰明,也不過是因爲這兄弟姐妹裡比你蠢的不過個把人,但是秋善京卻偏是比你聰明的那種。”秋葉白勾起脣角,她毒舌起來一向狠,只是平日裡裝溫文爾雅慣了。
“妹妹最好不要拿姨娘威脅我,秋善京戳竄你幹了蠢事兒,讓姨娘傷心了,所以如今半死不活地躺在牀上,而你是直接幹出了蠢事兒,連累了姨娘,也連累我,你說我是不是直接讓你徹底消失了,讓姨娘哭一次以後,不用時時爲你以淚洗面,嗯?”秋葉白這一回是含笑着伏下身子,單手擡了秋善寧的下巴起來,只是她眼底一絲笑意都沒有,清清楚楚地讓秋善寧看見她眼底的惡劣的蔑視及……殺意。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因爲運氣好和我從一個肚子裡出來,你既從沒有將我當成親人,自別指望我當你是親人!
“我……我……。”這是秋善寧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秋葉白,哪怕上次秋葉白對她動了手,卻還是沒有說任何重話,更不要說如今這副樣子,讓她心中控制不住的恐懼。
秋善寧那柔弱驚懼的樣子,看得秋葉白心中冷笑,狗尾巴刺草裝小白花,也不嫌滲得慌。
秋葉白捏着她的下巴,聲音溫和到涼薄。
“讓我幫你收拾爛攤子是需要代價的,妹妹可要想好了,這一次的代價就是你流的血,而下一回的這代價就是不需要別人動手,我會親自送你早登極樂世界。”
說罷,她鬆了手,轉身毫不留戀地向門外而去,只留下蜷縮在地,滿心惶恐和驚懼的秋善寧。
在下人們疑惑的目光中,秋葉白剛走出了杏雨閣,不一會就聽見身後傳來尖叫聲:“小姐,血……血……是誰!”
她停住了腳步,過了好一會,聽見後面傳來秋善寧虛弱而勉強的聲音:“沒事……我……不小心撞了頭。”
她眼中閃過黠光,輕笑一聲,方纔轉身離去。
跟在身後的寧春則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四少撕破臉起來,真是可怕,也不知道那些紅顏知己們看見會不會嚇死。
這一頭彈壓了秋善寧,那一頭秋鳳瀾召她去御風閣議事堂的命令就下來了,秋葉白讓那小廝去回秋鳳瀾,只道自己剛回家,實在疲憊,明日再去。
秋家大少爺是秋家的驕傲,一身軍功靠的不是世家庇佑,而是實打實刀口舔血出來的,在家裡說話的分量和大夫人是差不多的,那小廝還是第一次看見除了有人敢違背大少爺的命令,而且違背了命令的四少爺說完話,漫不經
心地就這麼走了。
小廝目瞪口呆了半天,還是轉身回了命令去。
秋葉白往自己的新居所走了沒兩步,轉身就朝另外一個地方去了。
——老子是四少操着鑽石黃瓜威震天下的愛的分界線——
“小姐,喝點熱藥湯吧。”侍女給躺在牀上的少女喂湯藥。
少女眉目一股子書卷氣,只是原本溫柔討喜的臉龐如今一片蒼白,低頭就着她的手喝了藥以後,疲倦地打發了侍女出去。
秋善京還在發燒,卻不太喜歡有人在這裡陪着,會吵了她的思路。
但是侍女剛剛出去,秋善寧就覺得眼前似有一道飄渺的影子,她大驚,驀然坐起,就看見自己房間藤椅上懶洋洋地坐了一個人,那人手上還把玩着什麼東西。
不是秋葉白又是誰!
秋善京眉頭一顰,隨後眼眶一紅,娓娓道:“你……四弟,男女授受不親,就算我們是姐弟,你半夜擅闖我的閨房,今日之事未了,你莫要再犯糊塗……。”
“沒錯,我就是來威脅你。”秋葉白冷淡的聲音響起,徑自打斷了秋善京的話。
秋善京一楞,她素來是個心思細密的人,說話向來一拐三繞,讓人落進她的陷阱,這一次原本是打算給秋葉白下個套子,安秋葉白個威脅自己的的罪名,卻不想秋葉白居然這麼幹脆地應了,反而讓她無所適從。
“三姐姐,不猜猜我想威脅你什麼?”秋葉白微微勾起脣角,身子微微前傾,剛好讓秋善京看清楚了自己手上把玩的東西。
秋善京一低頭,果然看見了秋葉白手上正是半塊玉牌,那玉牌像是被人攔腰折斷了,上面刻的數字也沒了一半。
正是叼獸大會上的那參賽世家子們人手一塊的號牌。
她眸光梭然微微一變,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眉目荏弱含淚地道:“四弟,我們終歸是親人,姐姐不知何處讓四弟這麼討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