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既然燃燈師太也是爲殿下效力的人,是不是可以告知我此事?”秋葉白淡淡地道。
燃燈猶豫了一會,便輕哼了一聲:“怎麼攝國殿下沒有告訴你麼?”
她頓了頓又似自言自語地道:“不過也是,此事除了杜家之人,外人又怎麼會得知內情呢?”
“當年的國師到底爲何會留下下那樣的預言,難道真是因爲天象顯示秋家四女會惑國殃民?”秋葉白看着燃燈,再次追問。
燃燈遲疑了片刻,露出個古怪的笑來:“說起來,你可知道當年秋家始祖是姓白,乃是光武大帝的開國大將白起,也是武將世家,後第五代家主在戰場上救了兩次定文帝的性命,身負重傷,因此被定文帝賜姓秋,意指白家在便可守護天極千秋大業之意?”
她聞言,點點頭:“聽過。”
“其實歷代史上,你們秋家或者說白家出的皇后並不比杜家少,只是不如杜家這般每一任都皇后都姓杜而已,而且白家被當成皇后教導的女兒一向素有賢德,換個說法就是極爲普通,和尋常的皇后沒有人。”
燃燈有點不屑地輕嗤了一聲:“但是男人絕對不是看到你溫柔賢惠,便會把一顆心放在你身上的,哼。”
她有些譏誚地看着秋葉白:“男人要嘗慣了順從溫柔,賢德之後,口味就會變成需要明豔和鮮麗。”
秋葉白聽着燃燈說着這些話,只覺得千百年來關於男人口味的這事兒似乎都不曾改變過。
“但是這和我們秋家四女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是我們秋家出了個明豔動人如妲己一樣的四女,然後蠱惑帝心?”
燃燈聞言,譏誚地笑了起來,忽然換了一個話題:“呵呵,說起來,杜家和你們秋家還是有點兒淵源的,杜家原是你們秋家的門客,或者說是秋家的家將,甚至與秋家有姻親友誼,其中定武帝的元皇后和當年後來的第一代杜皇后還情同姐妹。”
秋葉白聞言,不免一愣,她確實不知道這些過往淵源,不過她在秋家呆的時日不長,一直以爲杜家是爲了控制秋家,將杜珍瀾嫁入了秋家以後,兩家才站在了一個陣營裡。
看着秋葉白驚訝的目光,燃燈頗有點滿足感,繼續道:“而當年還不是杜皇后的杜小姐其實還在蓮戒山之中修行,如果不是因爲秋皇后的舉薦,杜皇后也不會遇上定武帝,後來還在秋皇后病歿後,被定武帝擢升爲繼皇后,並且成爲當年已經空了三代主人的明光殿的新主人。”
明光殿的新主人?
秋葉白是知道明光殿的傳說的,那華麗如仙宮的殿宇,是當年開國皇帝送給自己摯愛的女子,也是當年的開國元宸皇后的宮殿,帝后二人一直在明光殿如尋常夫妻一般居住到真武大帝退位,與元宸皇后歸隱大漠,成爲一段美麗的傳說。
同時明光殿也成爲宮中聖地一般,代表着帝皇的至高恩寵。
從此如非皇帝陛下心頭深愛之人,非正妻永不得入住明光殿,但若是皇后娘娘沒有得到皇帝陛下下了聖旨,也一樣不得入住明光殿。
是以明光殿經常深鎖,並不是每一任天極帝國的皇帝都會去開啓它。
而秋皇后沒有得到的恩寵,落在了杜皇后的身上,還是一個帶髮修行的女尼?
秋葉白一點不客氣滴冷笑了起來:“想來杜皇后在蓮戒山修的也不是佛,而是《素女經》、《愛經》或者《陰陽和合經》之類的天竺異經罷?”
她終於明白真言宮是怎麼興起的了,十有八九和這位杜家的初代皇后脫不了關係。
“呵呵,得不到男人的心也只是自己沒有本事罷了,杜家也不是每一位皇后都能讓皇帝陛下開啓明光殿,至今五任杜皇后,也只有初代杜皇后娘娘得以入住明光殿,如今的老佛爺就算再機關算盡,就算手段再厲害,先帝也沒有爲她開啓明光殿,可先帝卻答應了我,若是我……。”
燃燈說得一時得意暢快,卻忽然想起自己竟然說了些不該說的,她立刻下意識地住嘴,然後警惕地看向秋葉白。
秋葉白確實是聽出來了燃燈說的這些話,只怕是意味着另外一種含義,她心中一轉,隨後便看着燃燈微笑道:“師太比太后老佛爺要年輕,容貌也不比太后差,想來當年先帝對您也是動了心的罷?”
燃燈師太見她竟然這麼不遮不掩,直白地說出這話來,臉色白了白,下意識地向四周圍看去,見到漆黑的石頭牆壁時,纔想起自己在地下室,能聽到不該聽到的事的人都已經沒了神智,不必擔心隔牆有耳。
她方纔放鬆了下倆,輕哼了一聲:“那是自然,女人若是咄咄逼人,就不招人喜歡了。”
“但是不管是杜皇后也好,還是秋皇后也好,這與我身上這個可笑的咒語到底有什麼關係,而且怎麼聽着,杜皇后才更像那個禍國殃民的災星罷?”
秋葉白看着她在那兜了半天都沒有到重點,按捺不耐,繼續追問。
這纔是她關心的問題,她可一點不關心什麼女人更受男人歡迎,她可不想被百里初抓去在他的醋缸裡活活淹死。
燃燈見她沒有耐性,自己索性也不再繞圈子,也乾脆地道:“第一代的國師來自真言宮,而初代杜皇后是真言宮的建立者,或者確切地說是捐助了真言宮裡來自天竺異域的修行人……。”
“你的意思是杜皇后建立了真言宮,並且請出來了國師,讓他去詛咒推薦自己成爲皇后的先皇后的家人?”秋葉白一聽,便忍不住顰眉。
這種宮廷秘辛無非是誰得罪了誰,誰背叛了誰,誰掌握大權之後施以報復。
只是如果說是秋皇后和杜皇后之前並不如史書記載的那樣關係親密,而是有仇的話,那麼到底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讓杜皇后給秋家下了這樣古怪的、綿延不絕的‘詛咒’?
杜家和秋家也必定從此決裂。
而且不合理的事還有一件,按理說杜家和秋家既然有這樣的一段淵源,那麼杜家和杜皇后按理該將秋家給滅族以絕後患纔是。
既然杜皇后能有能耐讓定武帝爲她開了明光殿,後來她成爲皇太后之後,要滅了已經成爲宿敵秋家,不是輕而易舉的麼?
燃燈聽了秋葉白的疑問之後,也是啞然了半天,遲疑着:“這……這……。”
她也不是很明白,因爲按照她們杜家女子的精明和眼裡容不得砂子的性子,在蠱惑了帝王之心後,一定會對當年的仇家趕盡殺絕。
秋葉白見燃燈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就知道這老尼姑大概也不知道。
不過,目前她已經知道了很多內幕和秘辛,那麼……
“多謝燃燈宮主大方告知我這麼多東西,不過我有一件事還需要拜託師太。”秋葉白看着燃燈師太微笑道。
“你我皆是爲殿下做事的,不必客氣,什麼事,只管說就是了。”燃燈師太見秋葉白好聲好氣的模樣,以爲她已經接受了自己關於製作血燕窩和養顏膏的說辭?...
,迴應起來倒也乾脆。
“只一件事,既然你我皆爲殿下效力,那麼咱們必定要爲殿下分憂,您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污點證人,只要你指證太后,那麼朝臣們一定會更相信太后的爲人如此可怕和惡毒。”秋葉白慢條斯理地道。
“那怎麼可能,若是我出來指證太后,那豈非連問我真言宮都要被拖下去,成爲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更不要說在朝中還有立足之地。”燃燈師太還做着自己要成爲太妃的打算,自然不會允許出現這種事情。
秋葉白卻睨着她,露出鄙夷又輕蔑的笑容:“難道真言宮不是早就該人人喊打麼?”
那種可怕的毫無人倫人性的黑暗地獄,早就該被終結了!
說着她出手快如閃電地就向燃燈師太抓了過去。
那燃燈師太大驚失色,但是她到底是會些武藝地,立刻身子向後一躺,也不顧自己這把老骨頭會在地上摔個八瓣,似只求避開對着自己頸項的一抓。
但是秋葉白卻敏銳地察覺她手上瞬間朝着自己彈了什麼東西,那紅粉末狀的東西在幽暗的地下室裡也泛着詭異的華光,一看便不是什麼好東西,她亦立刻收手,打算避開那些粉末狀的東西。
以秋葉白的武藝要做到這點輕而易舉,但是下一刻,她忽然想起自己身後還躺着常清歡,如果自己避開,那麼遭殃的就是常清歡了。
她眼神一冷,索性一抽自己腰間的衣帶,同時轉身將身上的僧袍一翻,向那紅色的詭粉捲去,試圖將那些詭粉全部卷在衣服裡。
雖然運氣之後的僧袍確實如同一個包袱布一般地將大部分的紅色詭粉捲入,但是事發倉促,地方又過於狹窄,所以還是有少量的粉末落在她的身上和臉上。
一股子濃郁的異香撲來。
秋葉白只覺得頭一暈,她方纔暗叫了一聲不好。
而燃燈師太見秋葉白還是着了道,立刻躺在地上不顧劇痛地得意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你這個無恥又卑鄙的小賤人,就憑你也想對本宮主不利?”
秋葉白微微顰眉,沒有做聲,也沒有動。
燃燈師太方纔那一摔算是豁出去了,一下子摔個結結實實,痛得半天爬不起來,只得一邊勉力地拱起身子,一邊陰森森地看着秋葉白:“你這個小賤人,竟然打着這種要壞我真言宮,出賣我的主意,誰給你的狗膽?”
她使勁地掙扎了好一會,終於勉強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惡狠狠地瞪了眼秋葉白,隨後四處看了看,扶着腰肢,去那多寶閣上取了一把銳利的剝皮刀後,一瘸一拐地向秋葉白走了過去。
“你不仁我不義,等着我把你這張漂亮的臉蛋劃花了,再把你身上一點點地劃破,取出血脂做成養顏膏。”
燃燈獰笑着,走近秋葉白在她臉上比劃着:“那麼多年了,你們秋家的女人都是廢物,永遠都是我們杜家女的卑賤的奴僕,等着你變成了養顏膏,就永遠不用擔心你秋家四女的身份被發現了。”
秋葉白算是聽出來,這位燃燈師太也是杜家女,她譏誚地挑眉:“是麼,那還真是多謝師太了。”
燃燈一愣:“你怎麼中我的屍香,還能說話?!”
秋葉白,微笑:“我不光能說話,還能揍人呢,師太。”
說罷,她直接單手抓住了燃燈的衣領,忽然一個過肩摔,狠狠地將燃燈師太摔在地上,再一個折肘、擰腕、鎖喉、壓膝,一招少林三十六路小擒拿的,將燃燈師太給狠狠地壓在了膝下。
“嗚嗚……痛!”燃燈師太慘叫一聲,原本她剛摔了一次,還全身疼痛,這會子更是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頭都給摔散了。
“救命……!”
秋葉白看着被自己壓在身下,如同一灘爛泥,直翻白眼的燃燈,她有些抱歉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師太,真是不好意思,晚輩一向尊敬老年人,晚輩方纔的動作是不是太粗魯了?”
燃燈師太這時候也顧上罵了,甚至顧不上喊疼,她腦子裡只想着一件事,嘶啞着嗓音道:“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人會中了我的屍香,毫無反應……這怎麼可能……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秋葉白看着膝下渾身顫抖的燃燈師太,眼底閃過譏誚地輕笑。
看來阿初真是沒有欺她,他這個屍香蠱王親自在她身上‘中香’之後,其他人的屍香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難道你和國師……你和阿澤有了肌膚之親?”燃燈忽然竭力地轉過頭來,目眥欲裂地盯着秋葉白。
“說,是不是元澤!”
秋葉白看着她那張猙獰的臉,淡漠地道:“師太,你知道的不少,真是讓晚輩佩服,不過你這張嘴還是叫痛好聽點,別的就暫時不必說了。”
說着她直接用特殊的手法在燃燈師太的大脊椎上點了數下,直接用了分筋錯骨手。
所謂分筋錯骨就是用特殊手法扭曲人的經絡骨骼,是武林大會之上懲罰罪大惡極的罪人,密不外傳的刑罰。
一旦施以此刑,能讓人一品錯骨、分筋之痛,而且永不停歇,如果不是施刑之人親自解刑,被施刑者連咬牙自盡的力氣都沒有。
果然,燃燈師太瞬間眼珠暴突,渾身痛得發抖,一陣陣地出冷汗,臉色鐵青,卻愣是連叫都叫不出來,只能如軟泥一般地癱軟在地。
秋葉白處理完燃燈,起身之後,看向附近的那些殘酷的場景,微微顰眉,立刻走到那兩個還活着的少女身邊,一探那吊着的少女的脈搏,她臉色微微凝,隨後再掀開了那大甕的蓋子一看,便忍不住別開了臉,同時心頭的怒火飆升。
那被溫水煮着的少女已經是身上全無好肉,明顯已經是沒有救的了。
她正打算將那被吊着的少女解救下來,卻忽然聽見空氣有一種奇異的風聲,似一點風掠過狹窄的門縫,極輕。
但是這對她這樣無感敏銳的人而言,已經是足夠了。
秋葉白頭也不回地,忽然伸手抓了掛在樑上的一條鐵鏈猛然地向身後甩去。
“啊!”鐵鏈擊中了人,那人發出一聲悶哼。
秋葉白一轉身就從旁邊的多寶格上也取了一把造型奇特的片骨刀,就向那試圖拖走燃燈師太的蒙面黑衣人飛身劈去。
“什麼人!”
那蒙面黑衣人一邊指揮着另外的黑衣人將方纔被秋葉白打得吐血的手下和燃燈師太拖走,一邊抽刀接住秋葉白砍來的片骨刀。
“當!”一聲清脆的兵戈交織聲,讓秋葉白瞬間感覺到那黑衣人內力不差,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而接下來兩人一交手就連續過了數招,都讓秋葉白髮現對方果然也很強,而且武功路數皆是陰柔狠辣一派,竟和百里初有些相似,但是卻比不得百里初的招式精妙和他手上那些排山倒海的內力壓迫。
“真言宮的殺手麼?”她忽然後退了一步,有些興奮地眯起眸子。
她和百里初的幾次交手,除了那一次百?...
裡初讓着她,每一次,她都在他手下走不過百招,雖然她也是女兒家,對能夠征服自己的男人有天生的好感。
但是作爲一個武者,這種事情多少都讓她頗爲有感覺挫敗。
今兒忽然來了一個和百里初武功路數差不多的傢伙,瞬間激起了她某種古怪地好勝心。
“嘖,真難得,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和你們宮主作伴罷,何必要離開!”秋葉白輕笑了一聲,又挑了把片骨刀過來,直接朝那黑衣人的首領襲去。
“當、當、當!”
秋葉白的刀刃再次和黑衣人手裡的刀劍撞上的時候,她忽然改換了招式,直接用了一套老仙專門教給她的靈活刁鑽的分水刺劍法。
這種片骨刀本來就短小輕薄,和分水刺差不多一樣大小,所以她一纏上那黑衣人,就用靈活的身份將手裡的兩把片骨刀舞出一片銀光,織成致命的刀網籠向那黑衣人首領。
那黑衣人手裡的本來是長劍,原本該是佔優勢的,但是此時卻只能手忙腳亂地抵擋秋葉白手裡的片骨刀。
但他始終抵擋不過秋葉白那種不安牌理出牌的招式,他永遠防不住那神出鬼沒削刺過來的片骨刀。
不過交手十招,他身上一下子就多了四五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片骨刀,果然是片骨刀。”秋葉白冷冷地睨着他,輕笑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緩下來,繼續快如閃電一般地在那黑衣人身上繼續製造傷痕。
那黑衣人首領狼狽不堪,只能使勁地用眼神附近的人求救。
可惜這密室雖然大,但是燃燈師太躺下的地方卻在常清歡的牢房門口的狹隘處,秋葉白和那黑衣人首領交手的時候,刀光劍影武做了一片,其他的黑衣人根本就沒有法子過來拖走燃燈師太,更不要說救人了。
他們只能焦灼地提着刀乾巴巴地看着。
最終那黑衣人首領身上又多了七八道血痕之後,他似再也支撐不住了,厲聲道:“放袖箭,殺了燃燈!”
那黑衣人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秋葉白就瞬間手上一頓,微微睜大了眸子看向他。
那把聲音太特殊,她不會不認得。
那樣尖利的、特殊的音尾上扯的調子,不是太監,還有什麼人?
而且還是她非常熟悉的太監!
“鄭鈞,鄭督公!”秋葉白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被自己幾乎削成個血葫蘆的狼狽黑衣人,當然,她也沒有忘記直接甩出一把片骨刀,直接將那首先試圖放袖箭的黑衣人給釘了個透心涼。
“啊——!”
那偷襲者慘叫一聲,便沒了聲息,而其他人卻頓時被秋葉白狠辣的手段給嚇住了。
“不過我也許不該驚訝的,咱們之間遲早有這一日!”秋葉白恢復了平靜,隻身擋在鄭鈞面前,一邊取了身下被她敲暈的黑衣人的面罩布巾擦自己手上片骨刀的血,一邊冷冷地道。
那第一個被她一鐵鏈砸得頭破血流的黑衣人,不正是周宇的姐夫——杜千總麼?
那麼那些黑衣人想來都是司禮監捕風部或者聽風部的人了!
看樣子這位燃燈師太算計太后老佛爺,而太后老佛爺也一直都防着她,如今派出心腹來滅口了。
鄭鈞被她發現了,眸光裡閃過一絲複雜而古怪的光芒,似有些感嘆,又似有些無奈,隨後他索性也扯下了臉上的布巾,露出臉來。
但是他卻沒有回答秋葉白的話,而是忽然厲聲道:“太后有令,燃燈師太手段殘酷,傷天害理,以活人煉製藥物,格殺勿論!”
“還不放袖箭!”
那些黑衣人也不再猶豫擡手就朝秋葉白和地上的燃燈師太激射袖箭!
只是他們才擡起手,便忽然齊齊僵住了。
片刻之後,他們的脖子後瞬間爆出一蓬蓬的血花,然後便一聲不響地步齊齊地向地面倒去。
血花迸射,一下子濺了鄭鈞滿臉。
秋葉白早有所覺,立刻退了數步,遠離那些方纔還準備行兇,此刻卻已經變成一具具屍體的黑衣人。
同時,她心有所覺一般地擡頭看去,果然見一道同樣是穿着黑色勁裝的修長人影款步下來,身後還跟着幾道她也很熟悉的人影。
那黑衣少俠手上比了個優雅的手勢輕輕一收,一團詭異的紅霧便瞬間消失在了他的手心裡。
“你不來,我也能處理。”秋葉白看着他,搖搖頭。
這種袖箭的威力,還不如之前燃燈師太的手上那些屍香對她有效。
那黑衣少俠看着她輕笑了起來:“我知道你能處理,只是我怕黑,所以下來尋你保護我。”
此話一出,原本凝重血腥的氣氛似一下子就變了味。
那跟着黑衣少俠的幾個人都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忍不住低低地咳嗽起來。
哎?
自己主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撒嬌’了?
秋葉白莫名其妙地有點窘,她摸摸鼻子:“哦……。”
她也不知道要回答他什麼,詞窮了。
自從百里初犯病之後,他似乎變‘溫軟’了,說這些古怪的‘甜言蜜語’也比從前順口了許多,讓她這個‘情場老手’都有點不知如何應付。
“這裡的味道實在難聞,我聞着頭暈。”黑衣少俠淡淡地道。
“嗯,那我陪你上去。”秋葉白立刻道。
左右這裡也沒有什麼別的還需要她處理的了,老甄、雙白或者一白都在,定能將一切處理妥當。
百里初點點頭,向她伸出了手。
秋葉白看着他瑩白的指尖在空氣裡似乎能發光一般,便不由自主地上前數步,伸手握住了他的修手。
他從一白手裡接了一盞燈籠,隨後對着她淡淡一笑:“走罷。”
她點點頭,又想起什麼,簡單地交代了一下那常清歡的事兒,便跟着百里初一路上了樓梯臺階。
……*……*……*……*……*……
很快,他們便順着那黑暗的樓梯出了一堵牆,牆壁之外就是天寧寺的後院。
後院里正見着大鼠領着看風部的紈絝們和那些拿着刀劍的淫和尚們戰成了一團,但是很明顯,那些和尚們雖然武藝都不差,但是看風部的紈絝們手段卻是‘有效’和‘狠辣’。
從不講究打法和招式套路,而是各種卑劣的手段和陷阱葷素不忌地都用上,目的就是讓對方失去戰鬥力。
大鼠、大黑他們打得不亦樂乎,明顯佔據了上風,淫和尚們被追得狼狽地到處跑,而牆壁之上還有小樓幾個人拿着弩,看見誰敢翻牆,一點不客氣地就是一弩箭射過去,牆根下已經放躺了好幾個哀嚎的淫和尚。
秋葉白看着那熱水朝天的場面,先是一怔,這裡並不是她被擡下地下囚室的那個入口。
但是隨後,她便明白了,這裡地下囚室確實有很多入口,方纔那燃燈和永明等人去搬藥物便是去了別的出口。
“走罷,有他們在這裡,這些‘東西’跑不掉的。”百里初淡淡地道。
秋葉白點點頭,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來。
這一次她沒有跟着他們行動,但是他們都做得非常地好,不需要她在的時候,在周宇和大鼠的指揮下也能順利地完成任務!
於是她放心地跟着百里初一路向僻靜之處而去。
不一會他們便來到了一處放生池,那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倒映着滿池子月光的池子和一處精緻的小亭子。
百里初和她分別在亭子裡坐下。
他取下斗笠,擡起魅眸看向她,忽然淡淡地一笑:“你爲什麼不相信燃燈的話?”
秋葉白擡眼,看着他,亦淡淡地問:“你覺得我應該相信她的話麼,或者說她說的是實話麼?”
百里初看着她明麗的眸子,眸色幽魅,似笑非笑地道:“燃燈說的話是真的,我和她確實有交易,我是讓她想法子毀了太后老佛爺的聲譽,作爲交換,我會讓她成爲太妃,取代太后的位置。”
秋葉白一愣,看向百里初,卻見他並沒有說笑的樣子,
片刻之後,她有些不可置否地道:“哦,然後呢?”
百里初看着她如此平靜,目光倒是有些奇異:“你不覺得我很卑劣,很殘忍?”
秋葉白看着他,忽然道:“不,我只是覺得你沒有那麼蠢而已。”
百里初一愣,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眸色幽幽:“本宮小白果然是不同凡響。”
他微微彎起脣角,眼中閃過一絲輕笑,繼續道:“不過本宮想聽聽小白對此事的見解。”
“你對燃燈說的事情是真的,只是依照你的性子,能對着燃燈說一句話已經能讓你噁心許久,所以你最多隻是會告訴燃燈,讓她想法子毀了太后老佛爺的聲譽,但是不會讓她去做那些事。”秋葉白看着他,悠悠地道。
她太瞭解他,這世間有誰比他更憎惡真言宮呢?
那些殘酷而下作的手法,是他經歷過的地獄,他連觸及都不願意再觸及,又怎麼會讓燃燈師太再次去重現?
如今真言宮自從元澤成爲國師之後,沒有再出現一個靈童,這是阿澤不願意有人再重蹈他的噩夢,想必更是阿初的心願。
而且……
“你那麼驕傲,更善於光明正大地玩弄和利用人心的弱點,而不是用這種手段。”
秋葉白微微彎起脣角看着面前之人傾國傾城的容顏,暗自輕嘆了一聲。
這是屬於神或者魔的驕傲。
“小白,我的小白……。”百里初低頭看着面前的人兒,眼底閃過莫測迷離的幽光,伸出手輕撫過她的臉頰,輕笑了起來。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呢?”
秋葉白擡眸看着他,挑眉:“你說呢。”
百里初低低地笑了起來,卻忽然道:“小白,說得都沒有錯,我是隻讓一白去交代燃燈做這件事,只是沒有想到她會用這種手段。”
隨後,他頓了頓:“不過,我的目光並不是只讓她毀了老佛爺的聲譽,而是讓她和我親愛的祖母品嚐一下相互算計和被血親背叛的好滋味罷了,順帶讓真言宮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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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封面了,多謝八戒拋繡球妹紙給我做的這個封面,破費了~很不錯是不是~嘿嘿,
二更了~8000更,但是還是欠了一千,明天補哈~麼麼噠~俺的腰快撐不住了,今天翠花姑娘生日~生日快樂啊~翠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