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永信跟在永明身後極近,最先發現了永明的不對勁,便立刻伸手去拉他。
卻不想他這麼一拉,永明便直挺挺地向後倒了過去。
永信差點兒被他壓到,下意識地就避開:“你他孃的在作甚!”
只是不想他才移開身子便見永明已經直接‘砰’地一聲摔在地上,雙眼暴凸,舌頭不停地往外吐,使勁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似想要說什麼,最終卻一陣抽搐之後,再沒了聲息。
燃燈和精元也驚住了。
永信慢慢地伸手在他鼻間一探,手瞬間一抖,又往永明的脖上一模,他驚恐地道:“喉嚨碎了,永明死……死了?!”
“我這個人動手的話,一貫不太喜歡把場面弄得太血腥。”一道人影從黑暗的角落裡款步而出,一邊隨意地將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束在頭頂,一邊淡淡地道。
說罷她一擡腳直接將自己腳邊的一隻鍋子踢了出去。
“咣噹!”那鍋子直接撞上試圖偷偷溜走的永信後腦,永信直接一個踉蹌倒地,吐了一口血,也沒了聲息。
她可沒有百里初那種變態的嗜好,喜歡那種血肉橫飛的殺戮場面,她更喜歡乾淨利落,連血都不見的殺戮方式,但是也不喜歡自己的獵物跑了。
“你……你是誰!”精元看着秋葉白,只覺得面前的這個‘丫頭’還是那個‘丫頭’,但是此時他方纔發現她露出來的雋秀無雙的面容甚至比常清歡更吸引人的目光。
有一種交織着男子凌冽英氣和女子柔美雋秀的雌雄莫辨的迷人氣息
而她身上的氣息卻彷彿全然變了一個人一般,凌冽而莫測,讓精元看得心頭蠢蠢欲動,但一想起她片刻之間就捏斷了永明的喉嚨,直接砸得永信生死未卜,他又心中生出忌憚和不安來,慢慢地退後。
“我是誰?”她整理好了自己身上的僧袍,隨後微笑了一下,隨後看向一邊站着的滿臉震驚的燃燈師太。
“燃燈宮主,許久不見,不想你我竟是這般見面了。”
“你……秋葉白,你怎麼會在這裡!”燃燈臉色變得異常地難看。
秋葉白挑眉:“本副座是司禮監提督,司禮監主職責之一就是刑事偵緝,我難道不該出現在這裡麼?”
燃燈盯着她,神色有點古怪,卻沒有什麼畏懼之色,只冷冷道:“秋葉白,不管是從任何一個方面說,這都不是你該插手的事。”
秋葉白輕嗤,似笑非笑地道:“哦,不該我插手?是因爲你是幫着太后老佛爺的緣故?”
燃燈想要說什麼,但是目光掠過她身後的常清歡便又硬生生地嚥下去了,顰眉不耐煩地道:“總歸你身後的人和貧尼身後之人皆是一人,貧尼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秋葉白,你不要多管閒事。”
秋葉白看着燃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也只以爲她是說她們都是爲了永寧宮效力,便淡漠地勾了下脣角道:“那真是抱歉了,這閒事本副座還真是管定了。”
說着她突然一擡修腿,沒有任何花俏的招式,也沒有任何徵兆到底直接踹在了一臉淫猥地盯着她的精元身上,精元瞬間便直接撞在了牆壁之上,慘叫一聲,落地之後,便吐出一口鮮血,直接腦袋一歪,也沒有了聲息。
“你……你居然殺了他!”燃燈師太大驚失色地撲過去扶住精元,她臉色一片慘白,惡狠狠地瞪着秋葉白:“你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精元伺候了燃燈也有些年頭了,雖然一直都花心,揹着她偷腥,但是對燃燈師太而言還是忠心耿耿地,一下子就被秋葉白給廢了,精元燃燈怎麼能不惱恨和痛心。
秋葉白看着她輕嗤了一聲:“放心罷,他還沒死,至少現在沒有死。”
她還要留着這住持做污點證人,否則怎麼能證明太后老佛爺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早已經不是這個國度曾經母儀天下的國母了。
“秋葉白,秋葉白,你以爲你很聰明麼!”燃燈被激怒了,她盯着秋葉白,忽然露出個古怪而猙獰的表情來:“你最好留下你身後的這個臭丫頭,否則……。”
燃燈頓了頓,站起身惡狠狠地睨着秋葉白,壓低了聲音:“否則貧尼就把那你和你身後的這個丫頭、甚至我,還有這裡所有的製作香膏燕窩的‘原料’都是一種人的事情宣揚出去!”
秋葉白聞言,眼底瞬間閃過冷凝之色:“你說什麼!”
一種人?
她唯一和這個殘忍又畸形的老尼姑,還有這裡成爲原料的女子相同的就是——皆爲女子。
燃燈見了她的表情,彷彿以爲自己已經拿住了秋葉白的致命軟處,便一步步地逼近她,意味深長地獰笑:“秋提督,你沒有聽過秋家的詛咒麼?”
秋葉白眸光一寒,忽然一轉擡手就在常清歡身上一點。
常清歡躲在角落,她正不明所以地看着秋葉白和燃燈,卻忽然身上一僵,隨後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燃燈看着秋葉白的動作,臉色方纔好些,譏誚地哼了一聲:“早這樣,貧尼也不必費那麼多功夫了。”
秋葉白轉過身,冷冷地看着她:“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我知道什麼,我知道秋家有個四女,而不是有個四少。”燃燈得意地看着秋葉白,見她臉色陰沉,想起秋葉白方纔不過兩招之內就廢了永明、永信,擊暈了信,擊暈了精元,自己雖然也有些武藝,但就是因爲自己也有武藝,才能看出來自己絕對不是秋葉白的對手。
這裡是地下,也是天寧寺的禁地,除非她和精元帶路,否則廟裡的人根本不可能打開地下牢室的門進來。
也就是說如果秋葉白要殺她,也許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
所以,她立刻又補充了一句話:“但是既然貧尼能爲你保守秘密那麼久,自然是因爲你我皆是一派的人,我知道你是攝國殿下的人。”
秋葉白聽到‘攝國殿下’四個字,她不由微微眯起了眼:“哦,你知道的事還真不少,你還知道什麼?”
阿初和這個惡毒老尼姑之間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麼?
燃燈見她似動搖了,沒有動手的打算,便眼珠子骨碌一轉,然後一臉誠摯地道:“自然,秋提督,你以爲我願意做出這麼慘無人道的事麼,還不是爲了殿下的大計。”
爲了殿下的大計?
秋葉白看了看燃燈,又看了下那恐怖的地獄一般的場景,莫測地道:“幫着太后濫殺無辜,不滿足尋常少女的肉身爲養顏原料,又冒險去捕獵身份高貴的少女,用她們的血製成人血燕窩,身體制做成養顏膏,進貢給太后,試圖讓她返老還童,這就是殿下的大計。”
“是你瘋了,還是殿下瘋了,嗯?”
燃燈見秋葉白不信,她眼珠又轉了轉,搖搖頭嘆息了一聲:“您這就不懂了罷,太后老佛爺和杜家一直把持朝政多年,老佛爺更是多年聲威不墮,皇帝陛下不把朝政交給任何一個皇子,而是讓身爲女子的殿下執政,就是一種對抗,但不管是皇帝陛下還是殿下,他們若是要扳倒老佛爺就是不孝。”
“天極以儒家立國,儒家最講的便是孝道,您入了朝,又跟隨殿下,想必也該知道當年的辛酉政變罷?”
秋葉白聞言,瞬間凝着燃燈:“辛酉政變……。”
當年的辛酉政變皇帝一派的人幾乎都被太后全部清除,此事更是大忌諱,連史官留下的史料也不過繆繆一句——帝爲妖妃奸佞挾持,太后老佛爺辛酉日攜衆臣勤王,清君側。
她所知道的一切都不過是從老甄那裡知道的隻言片語,其中多少內幕,連老甄也未必知道,畢竟他在辛酉政變之時,還不過是一個在小廟裡唸經的和尚罷了。
“沒錯。”
燃燈見秋葉白似被她吸引了注意力,也信了她幾分,便得意地繼續道:“皇帝陛下的辛酉政變失敗,很大的原因就是還有很多朝臣和將領是支持太后的,認爲皇帝陛下爲宸妃娘娘蠱惑,變得昏庸而大不孝,竟與辛苦撫養和輔佐他長大的太后老佛爺反目。”
“然後呢?”秋葉白挑眉。
“然後就是殿下當然不能再重蹈覆轍,如果要乾淨地除掉太后,那麼必定要先毀了她的名聲,如果一國太后,曾經的國母,變得暴虐無道,荒誕殘酷,用人血、人脂來養顏美容,以求永生不老,返老還童,朝廷和臣民們會怎麼看待這樣的太后?”燃燈嘿嘿一笑,眼底還有很是痛快得意的笑容。
“尤其是讓太后‘吃’掉和‘用’掉的少女們,還有不少是朝廷大臣們的愛女的時候?”
秋葉白微微眯起了眼:“所以這就是你選擇劉侍郎的獨女和其他幾位只有女兒或者最疼愛嫡出女兒的大人家裡女兒爲下手目標的原因?”
“沒錯。”感覺秋葉白看着自己的目光冷而有刺,燃燈立刻又低下頭,掩蓋掉眼底狡詭的目光道:“你看,這就是殿下交給我的任務,毀掉太后多年好容易建立起來的名聲和威望。”
秋葉白聞言,脣角勾起了一絲譏誚的笑容,意味深長地道:“看來,您真是爲了殿下做事,本副座真是錯怪你了。”
燃燈師太立刻點頭,做坦然狀:“那是自然,不過貧尼可以諒解你。”
呵,她說得可也算是實話,當初百里初和她確實有這樣的交易,不過……。
她又嘆息了一聲,彷彿很是無奈的樣子:“只是你這一切看似殘忍,實際上都是爲了殿下的大計,爲了天下萬民。”
秋葉白看着她那義正言辭的樣子,不動聲色地道:“是了,師太,既然你知道秋家四女的詛咒,那麼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爲什麼秋家四女會承受那樣的詛咒?”
燃燈師太似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問,瞬間僵了僵,隨後神色有些叵測地看向秋葉白:“你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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