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城內,金不換在商鋪後的亭子外正在練劍,那一勢“三星拱月”須在空中瞬間擊出三劍,金不換隻打出兩劍卻已是氣息全無,只好負手而立對姜叔道,“這個陽國也沒有那麼熱,到處修這些個亭子做什麼,裡裡外外,道邊,河邊全是,莫是這個地方的人總是要找地方休息。”
姜叔喝着清酒,道“據我所知,這陽國開國皇帝赤建業本是一個小地主,當年郇朝內亂,各地戰亂,只將一個大郇朝的天下分爲了七國,陽國之地的將軍是一個殘虐之人,總是縱兵劫掠,這個小地主家就被搶了,風雪交加之夜,逃了出來,找到個亭子,纔沒凍死。”
“不會是因爲這個就修亭子吧?”金不換不禁要笑。
“後來,赤建業準備起事時,就在各地修了許多亭子,用於收集情報,中轉武器,並有人專門宣傳反對那個將軍,民間傳唱他編著的歌曲,無非是赤建業能當皇帝之類。等到起兵時已是萬兵擁戴,一戰而平,建立了陽國。之後建亭之風就興起了。”
“以前聽聞這陽國建國也沒有這麼簡單啊!”金不換差異。
“正是不容易,我們金戈商會卻想從這一塊開始。這陽國到處建的亭子以後正要好好利用啊。”姜叔一口清酒下肚,面色有些紅潤。
金不換隻知道商會與越國皇帝已經有了巨大的共識,天下分裂已久,想統一天下的已經不是一兩個人了,說不定靈珠國君都想再建一個靈珠天朝呢。
商會作用之大,他也是知道的,聽姜叔之意,是要將商會作爲細作用了。他心中又一動,這建亭之人是否還能建國呢?一想起他那財迷老爹,自己都覺得想多了。
屋外走進來一箇中年男子,個頭平平,模樣平平,衣着簡單,卻有一個不平常的名字——呂俗。
呂俗哈哈一笑,先講了路上過來的幾個小樂事,便提出要告別了。
呂俗在赤家內亂第二天找到了金戈商會在扶桑的分商會,說是要運幾件東西去石國,而就在當天,金不換因爲曾見過古秋雨也接到了指示,向北去找古秋雨,而這個指示又很奇怪,只提到了找到就行。
古家雖滅了,但古家原有的勢力不是一兩天就滅的掉的。金不換也只想是商會想拉攏到古家的舊勢力,便親自出馬,與姜叔、呂俗一起北上。
而呂俗在路上竟也達出對於古秋雨的好奇。這一路竟然真的找到了,卻爲張長生氣勢所迫,只能跟蹤。
呂俗能看出有些功夫,但看不出有多高,一路上其人風趣豁達,又不隱藏自己對古秋雨的興趣。金不換真是看不懂此人,背後就以呂爺相稱,到了石國之後,再無張古二人消息,就一起返回了。
呂俗對二人道“在下這些時間都受二位照顧,今日也該告別了。那日我跟蹤他們到達黑沙城後,出去了幾日,一夜見到張長生被人殘殺,古秋雨跌落斷劍河,飄向了靈珠國方向,商會若有興趣,倒可以一尋。”
自己的秘密讓別人知道本不是什麼讓高興的事,但是金不換也認定呂俗對於商會並無惡意,只道了聲謝謝,隨後呂俗告別而去。
扶桑城內各官署已經忙翻天了,新皇帝幾道重大命令已經下達:大赦天下、減稅一半、對家中五子以上獎田五十畝、將軍隊分爲禁軍與府軍、增設數千教育官職。
這是一個好皇帝,還有一個好謀士。
屋內的斷劍生和老姚全都呆住了,收徒這麼大的事情他們兩個竟然一點都不知道,玄道天也不是臨時興起之人,應該是早就考慮過的。
老姚對於玄道天是絕無異議的,這事也不是他能涉及的,只好在那裡衝着古秋雨歉意一笑。
“剛剛還把他當做外人,提醒了他一下,沒想到這麼一會功夫這個小子就變成谷內的二公子了。”老姚心裡想着。
相比老姚,斷劍生更加的驚訝,他也想過去求師父,讓他破例收古秋雨爲徒,畢竟二人年齡相仿,又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早就產生了感情,但古秋雨年紀太大了,之前從來沒有學過任何武功,就是玄道天收他爲徒,這輩子的成就也不會太高。
玄道天就坐在那裡,面帶笑容的看着古秋雨,什麼都沒說。
古秋雨此刻感覺彷彿在夢裡一樣,那麼的不真實,他來此地後最大的希望居然就這麼的實現了,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只覺百味雜陳,眼中閃出淚來。
斷劍生看着呆頭呆腦在那站着的古秋雨,用胳膊捅了捅他“喂,幹嘛呢?還不去給師父上茶?”
“啊?哦……”古秋雨被斷劍生捅的一機靈,擡頭看了看清四周,發現全屋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他急忙的在桌子上拿起一杯茶來到玄道天身前鄭重的道“師父,請用茶。”玄道天接過茶,放在嘴邊抿了一口。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輩”說罷,古秋雨鄭重的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咚”“咚”“咚”這三個頭磕的砰砰作響,連頭都磕破了,血順着古秋雨那秀氣的臉龐上流了下來,他卻渾然不知,擡起頭來衝着玄道天傻笑。
玄道天面帶笑容的看着面前的這位少年,心中感慨萬千“多少年沒受到過這樣的禮數了啊。”這一生,他只收過三個徒弟,斷劍生因爲當時年紀太小,後來長大了也沒將禮數補全。
他本不在乎這些世俗,可是當一個少年跪在你面前鄭重向你磕頭,口中叫着師父,任憑玄道天這心性也難免動容。
一杯拜師茶,終身師徒情。
斷劍生遞給古秋雨一塊乾淨的布,讓他將額頭的鮮血擦乾。
“古秋雨,今日起你就是我絕塵谷的弟子,不可忘記尊師重道,不可忘記勤學苦練,不可忘記人德道義!”玄道天坐在那裡看着古秋雨鄭重的道。
“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徒兒謹聽師尊教誨。”
玄道天滿意的點了點頭,接着面色平靜的道“雨兒,你已拜入我們下,有些事情得和你交代,但是在那之前,你要發誓,無論今後你在何方,都不可將我是你師父這件事說出去,也不要將谷內之人的姓名說出去,這個你能辦到麼?”
“是,徒兒發誓,日後絕不會將谷內的一切說出去,如若失言,當自裁以謝天地。”
“恩,起來吧。”玄天道示意古秋雨先起來,接着道“我和你師叔蕭鼎以前都是炎州青玄派玄峰之人,因青玄入世的問題和派內發生爭執,青玄派內贊同入世之人十之八九,後來我和你師叔離開青玄,來到這裡隱居了起來。”
古秋雨心中一動“果然是青玄派之人,怪不得斷劍生身上的氣息和張叔相似。”
玄道天接着道“你今日拜我門下,我給你定下一條規矩,十年之內,沒有我的若許不得出谷。”
古秋雨面不改色的答應了下來,可是內心卻很不平靜,十年啊,人生在世有幾個十年,十年之後,自己心中那復仇的火焰能否和現在一樣?古秋雨不知道,他只能答應下來,如果沒有這十年,自己一輩子也報不了仇。
“還有,我們不是青玄派,也不要與青玄派有聯繫。”
之後玄道天就離去了,臨走時讓古秋雨第二天去見他,將各有所思的三人留在了屋內。
“師弟,以後的日子就要相互照顧了,希望我們師兄弟的感情和師父和師叔一樣,永遠不會消退。”斷劍生狠狠拍着古秋雨的肩膀。
“是,師兄!”
兩位年輕人的手牢牢的握在了一起,相伴一輩子的羈絆也就此連接了起來,可是以後真會如斷劍生所向往的那樣麼?
古秋雨躺在牀上,看着窗外變得灰白的景色神色黯然,他一夜未睡,心裡那個聲音在喧鬧——報仇!這一夜,每當他閉上眼睛都會看到父母的臉龐。
這幾日,他已經準備好請求讓斷劍生教他武功,如果不可以,自己就得去石國了,神仙之地再好,也不是他這個身負血海深仇的人能待的下去的。
可如今夢想要實現了,自己卻又有無數的新的問題要解決。自己能不能學得了武功,能學多少,就算學到張長生這樣,也不是也死在了斷劍河邊。學得武功蓋世,是不是報得了仇。
自己的父母真的希望自己這樣麼?他不知道,但目前來說,對着赤今朝的仇恨,對陽國的仇恨是支撐他學武的動力。
天空破曉,紫氣東昇,斷劍生盤坐在谷內的石臺上吐氣吸納,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不間斷,運功完畢,他睜開眼睛就看到古秋雨站在石臺旁邊笑眯眯的看着他。
“師弟,今天起的真早啊,來了快一該鐘了吧。”斷劍生笑着跳下石臺,來到古秋雨身邊。
“昨夜太興奮了,睡不着啊,沒想到咱們兩個居然成了師兄弟了,現在想想感覺還在夢裡一樣。”古秋雨溫和的笑着。
斷劍生哈哈一笑,摟着古秋雨向着吃飯的屋子走去,突然有了一個年紀相仿的小師弟,斷劍生感到非常的開心。
吃過早飯,二人就向着玄道天的院子走去,路上古秋雨問道“師父的武功很厲害麼?”
斷劍生一聽到這個問題,渾身一抖,環顧了下四周,拉着古秋雨找了個角落裡蹲下小聲的道“那是當然,我至今沒見過師父出手呢,只聽蕭鼎師叔提起過,說師父用劍能將一座房子掀飛。”
古秋雨開始好笑的看着斷劍生,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師兄擺出一副這樣的姿態,可是聽到後來,他卻笑不出來了,因爲他相信斷劍生所說的。
在沒經歷這麼多之前,如果有人和古秋雨說,有一個人用劍可以將一座房子掀飛,古秋雨一定認爲這個人在說書,可是他現在卻深信不疑,他沒有任何依據,只是隱約的感覺到玄道天的身體裡有着這股力量,只不過平時被他那脫離塵世的氣息掩蓋了而已。
“你們兩個幹什麼呢!”不遠處,蕭鼎揹負雙手,皺着眉頭站在那裡看着二人。
斷劍生一看是蕭鼎,咧了咧嘴,急忙跑了過去,古秋雨跟在身後“師叔,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姚叔說你要出去幾天。”
蕭鼎沒有理斷劍生,凌厲目光一直盯着古秋雨,就和看着仇人一樣,古秋雨低下頭,沒有和蕭鼎對視,一旁的斷劍生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拉了拉古秋雨小聲的道“還不叫師叔!”
古秋雨低着頭,向蕭鼎施了一禮道“師叔早!”
“哼”蕭鼎甩了下衣袖,沒有理他轉身離去。
古秋雨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蕭鼎,這位師叔從來沒給過自己好臉色,他看着蕭鼎離去的身影,“以後的日子應該不太好過吧”他心中想到。
“師叔今天這是咋了?”斷劍生也納悶,平時的師叔雖說嚴厲點,但對人一相很好,從來沒見過今天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