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兒一把將蘇父懷裡的陽陽抱了回來,緊緊的抱在懷中。
蘇父望着空空的手臂,擡眼望向蘇酒兒,無奈地搖頭笑了笑,目光落在站在院子裡的趙氏身上,“我剛剛叫你一塊進來,你不進來,快過來瞧瞧,外孫長得可好俊了。”
蘇酒兒抱着孩子站在的顧峰身後,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緊。
望着蘇酒兒這副模樣,蘇父無奈地搖了搖頭,緩緩的站起身子,走到趙氏面前。
“酒兒,你娘當時因爲太高興了,所以纔會說錯話,她現在已經知道錯了......”蘇父說道這,頓了頓,偏頭看向身後的趙氏,嘆了口氣,“你就甭生氣了。”
“爹,如果有人要您將小牧送給別人的,您願意嗎?”蘇酒兒冷哼了一聲,強壓着怒氣反駁道,想起陽陽可能要離開自己,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蘇父神色一頓,無奈地看向蘇酒兒,欲言又止,“這不是那麼一回事。”
顧峰向來觀察仔細,目光在蘇父跟趙氏臉上打轉,心中有了計量。
“怎麼不是一回事了?”蘇酒兒只要一想起趙氏說要將陽陽送給安澤清,滿腔怒火怎麼都壓不住,“難道不都是孩子的事嗎?”
顧峰伸手攔住蘇酒兒,低聲安慰,“岳母可能知道錯了。”
蘇酒兒緊咬着嘴脣,鳳眼一擡,冷漠的望着趙氏。
趙氏臉色憔悴,目不轉睛地望着蘇酒兒,眉頭緊擰着,過了許久,輕嘆了口氣,“我這次只是來看看外孫,沒,沒有別的意思。”
蘇酒兒真想說,你要是想看外孫就去安澤清家裡看,來她家做什麼?
顧峰好聲好氣地哄着蘇酒兒,蘇酒兒這才願意讓趙氏抱一抱孩子。
趙氏雙手顫抖的抱着陽陽,看着懷中的孩子,眸中不知不覺起了一層水汽。
“真像啊。”趙氏嘴脣顫抖着,擡手輕輕地撫摸着陽陽的眉眼,“這眉毛,這眼睛,簡直是一模一樣。”
趙氏擡眼看了一眼蘇酒兒,透過蘇酒兒那雙鳳眼似乎在看着別人。
蘇酒兒被趙氏這種陌生的視線看的有些不自在,偏頭望向一旁的顧峰。
“如果多隨顧峰,那就好了。”趙氏眉頭一挑,聲音哽咽着,將懷中的孩子遞到蘇酒兒懷中。
蘇酒兒忙將孩子抱了過來,一臉戒備地望着趙氏,卻沒有說話。
抱回孩子,蘇酒兒不安的心才平靜下來。
“長命鎖給孩子戴上,我聽人說,帶着長命鎖,纔會長命百歲。”蘇父正跟顧峰跟蘇酒兒說着,眼角的餘光發現趙氏正在抹淚,無奈的搖搖頭,“地裡還有一大堆活等着我們,我們就先回去了,你們忙。”
蘇父說着,攬着趙氏朝着外面走去。
顧峰跟蘇酒兒兩個人將蘇父和趙氏送了出去,站在門口,蘇酒兒瞧着蘇父跟趙氏兩個人沉重的背影,心裡有種別樣的感覺。
蘇酒兒覺得孩子眼睛像她,可是這眉毛,不像她也不像顧峰,更不像蘇父趙氏。
哎?
蘇酒兒就納悶了,這孩子的眉毛像誰呢?
瞧着蘇父跟趙氏兩個人越走越遠,顧峰轉身正要進家,就瞧着蘇酒兒怔怔地抱着孩子站在原地,“怎麼了?”
“相公,這孩子的眉毛像誰?”蘇酒兒擡眸仰望着顧峰,一臉納悶地問道。
顧峰湊到孩子面前,微微搖了搖頭,“不像咱兩。”
蘇酒兒點了點頭,困惑的道,“剛剛娘還說這眉毛這眼睛,像誰,可好像說的不是咱兩。”
“想那麼多做甚。”顧峰擁着蘇酒兒朝着家裡走去,哄道,“咱們過好咱們自個的小日子就好,不要管別的了。”
雖然顧峰嘴上說的不在意,可是心底愈發的相信了師兄說的那些話。
蘇酒兒只覺得趙氏行事有些怪異,不過也沒多想,抱着孩子跟着顧峰一塊進家門。
一到晚上,顧峰拉着馬車去舊宅往的新家這邊搬糧食。
顧峰走之前,跟她說好的,讓她早些歇息,可是蘇酒兒躺在牀上怎麼都睡不着。
將桌上的煤油燈點着,蘇酒兒瞧着牀裡面的陽陽甜甜的睡着,嘴角還吐着泡泡,心全都被他給勾走了。
將針線筐翻出來,蘇酒兒已經許久未做繡活了,心裡琢磨着能多賺點錢,以後需要錢的話,也能一下子將錢拿出來。
蘇酒兒做了一會兒繡活,就聽到外面傳來馬蹄聲,忙穿上外衣,擡腳朝着外面走去。
顧峰將馬車停靠在院門口,一手提着兩個袋子,擡腳朝着倉庫走去。
剛走了幾步,顧峰就瞧見蘇酒兒站在門口,劍眉擰着,“怎麼還不睡?”
“睡不着。”蘇酒兒說着,上前就要幫顧峰擡糧食,卻不料顧峰一偏身,直接避開了她的手。
“你這身子纔好,不能累着。”蘇酒兒眉頭緊擰着,不大高興地說道,“聽話,回去好好歇着。”
蘇酒兒微抿了一下脣,輕聲應了下,一步三回頭地朝着屋裡走去。
坐在牀頭邊上,蘇酒兒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如果力氣大一點的話,也能幫顧峰。
顧峰接連拉了幾個晚上,總算是將舊宅的糧食全都拉到心宅子裡面了。
將一切收拾好,第二天一早,顧峰就在家門口的牆壁上貼上一張紙,上面寫着“賣糧”兩個大字。
村裡有很多人不識字,湊到顧家門口圍在一塊兒。
“大家靜一靜。”顧峰擡眼望向衆人,他面容冷毅,不怒自威,“家中有不少陳糧,十八文每斤,若是想買的話,可以帶着銀子過來買。”
當初顧峰在村裡收糧,可是十文錢一斤,現在轉手賣了十八文一斤,村裡有些人心思不正,十分牴觸顧峰的做法。
顧峰倒沒有那麼多的想法,說完後直接進了家裡,留着他們一羣人自己商量。
“什麼人,仗着自己家有錢,收糧食現在又高價賣出去!”楊六瞧着村裡人都在說顧峰賣的糧食有些貴,在陳三的授意下,不滿的叫出聲。
王四呆在人羣中,小心翼翼的低着頭,不敢言語。
當初陳三、王四和楊六三個人想要去佔蘇酒兒便宜,結果被顧峰給斷了子孫根。
他們三個人又不敢將那件事情聲張出去,一來是怕蘇酒兒將他們告上去,二來是擔心他們身體不完整了,會被被人歧視。
陳三是他們三個人中鬼點子最多的,他們一直想着怎麼樣找顧峰的麻煩。
顧峰帶着村裡人打獵,逃避了匈奴人的追殺,高價收糧食,村裡很多人對顧峰的印象愈來愈好。
陳三氣得牙直癢癢,想報仇卻沒有辦法報仇,想到以後再也不能當個堂堂正正的男人,更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怒火一下子就燒了上來。
今天是個好機會,陳三見村裡人搖擺不定,繼續往裡面添了一把柴,“沒想到他們家竟然想要發這種難財,唉,真的是人心難測,沒想到顧峰竟然是這樣的人。”
“是啊,顧峰這樣一倒手,那些糧食一斤就賺八文錢。”村裡有個人忍不住地說出口。
“可是。”有個女聲在人羣中想起,那個姑娘瞧着衆人看過來的視線,臉漲得通紅,低着頭說道,“當初顧大哥收糧食,比米鋪裡面貴一文錢,現在他賣糧食,比米鋪裡面便宜兩文錢呢!”
“真的是便宜兩文錢?”有個人一臉驚訝的望向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不過十歲的模樣,睜着大眼睛看了一眼衆人,使勁地點點頭,誠懇道:“我家沒糧食了,想去米鋪買糧食,去年的新糧二十五文一斤,往年的陳糧有的賣二十文一斤,還有的米鋪賣到了二十二文一斤,鎮上的人擠到米鋪那邊買糧食,都踩傷了好些人,生怕買不到糧食。”
“如果不是顧峰買了咱們的陳糧,說不定咱們的陳糧也全都被匈奴人給搜刮走了。”趙黑子站在衆人面前,一臉嚴肅的說道。
衆人一聽到“匈奴人”這三個字,怒火就蹭蹭蹭的上來了。
若不是匈奴人搜刮走了他們家的糧食,他們今年也不用擔心沒糧食了。
很多人家吃不上糧食,都去隔壁村的親戚家借糧。
現在糧價一天一個價,愈來愈高。
今年地裡的收成非常不好,說不定顆粒無收,現在缺糧的時候,糧價是不可能降下來的,衆人心中一琢磨,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厲害,忙轉身就要朝着各自家中走去。
陳三一瞧衆人準備回家拿錢買糧食,臉色陰沉着,“爲什麼只有咱們的糧食被匈奴人給搜刮走了,顧峰他們家的糧食沒事呢?”
原本正要散去的衆人,一聽到陳三的話,全都停住了腳步,滿臉懷疑地看着顧峰家的大門口。
匈奴人搶了那麼多的糧食,顧峰家的糧食更多,沒道理不搶他們家的。
“難不成,顧峰跟匈奴人有勾結?”楊六瞧着陳三的眼色,裝作困惑的問道。
察覺到衆人看過來的視線,楊六裝模作樣的擺擺手,裝作很懊惱的模樣,“啊,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們不要當真。”
有個性子衝動的人衝進了顧家,瞧着院子裡顧峰跟蘇酒兒,臉色愈發的難看,冷冷道,“你們家有多少糧食!”
蘇酒兒瞧着來人來者不善,擔憂地看了一眼顧峰,小聲說道,“小心點。”
顧峰起身走到那個人的面前,聲音平和:“張大哥,你要買多少糧食?”
“賣糧食?”張漢子一聽顧峰那麼說,冷笑了聲,鄙夷地望向顧峰,“你們是不是勾結匈奴人搶了我們的糧食,好讓你們的糧食賣個好價錢,沒想到你竟然匈奴人派過來的細作!”
原本村裡的人不敢上前,現在有個帶頭的鬧事的,全都擠進了顧家的小院,嘴裡嚷嚷着顧峰是細作之類的話。
衆人的聲音格外的大,直接將小牀里正在睡覺的陽陽給吵醒了,蘇酒兒煩躁地走到小牀面前,一把將陽陽抱起來,輕拍着他的背好生哄着。
顧峰擔憂的看了一眼陽陽,對着蘇酒兒使了一個眼色。
蘇酒兒擔心地看了一眼顧峰,輕聲說道,“你小心點。”
見顧峰答應了,蘇酒兒這才抱着陽陽朝着屋裡走去,順手將屋門關上。
顧峰見蘇酒兒進去了,握成拳的手指啪啪直響,冷漠的望向張大漢,薄脣肆虐的壞壞勾起,冷眼掃了一眼進院子裡面的衆人。
小白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顧峰的腿邊,尾巴高高的束起,渾身的毛全都戒備的站了起來,死死地盯着闖進顧家院子的衆人。
有些心裡骯髒的人,連狐狸都不如。
師父的話語依舊在顧峰的耳邊徘徊。
你以真心待人,卻不應該要求別人真心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