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兒朝着外面走了一步,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瞧着四下沒人,這才一把將那人拉進家中,順手將門栓放上。
“夫人,您想吃什......”朱嬤嬤的身子從廚房探了出來,瞧着蘇酒兒跟着一個陌生男子親密地站在那兒,老臉一僵,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尷尬的不知道是否該回避。
“家裡有什麼就做什麼,多做些好吃的,今日家中來客人了。”蘇酒兒衝着朱嬤嬤一笑,伸手拉着那人朝着裡屋走去。
朱嬤嬤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跟蘇酒兒站在一塊的那人,瞧着那背影有些熟悉。
“坐。”蘇酒兒笑着坐在冷明月身邊的椅子上,她一直以爲冷明月現在可能在別的地方東躲西藏,萬萬沒想到,冷明月今日會來找她。
冷明月微微頷首,笑着坐下了身子,眸中帶了幾分欣喜,“我早就想來見的顧夫人的,只是最近有些忙。”
“冷大夫,這些日子在哪兒落腳?”距離冷明月被捕那日已經過了好幾個月,蘇酒兒上下打量着冷明月,看着她的臉總有種說不出的彆扭,“你的臉,怎麼變成這樣了?”
“不過是易容,在臉上貼了一層東西罷了。”冷明月毫不在意地說着,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到蘇酒兒手中,對上蘇酒兒那雙困惑眸子,鄭重地說道,“我這些日子一直頂着這張臉在沙臺鎮,也沒人認出我,前些日子,我無意間收到了一封咱們沙臺鎮現任知府大人給周子福的書信。”
蘇酒兒心裡“咯噔”一下,低頭看着桌上的那封信,上面寫着“周親啓”三個清雋的字。
瞧着那三個字的筆跡,蘇酒兒心裡亂成一團,“裡面寫了什麼?”
“因爲是知府大人寫給周子福的信,我並沒有拆開,就想着顧夫人陪我一塊看,我只相信你。”
冷明月衝着蘇酒兒淡淡的一笑,只是那張易了容的臉有些僵硬。
“那我們一塊看吧!”蘇酒兒心知這是一個好機會,只有知道安澤清要做什麼,她才能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將信封小心翼翼的拆開,蘇酒兒緩緩地將那張紙打開,手中的信變得無比沉重。
當蘇酒兒跟冷明月兩個人看完信裡的內容,兩個人完全驚住了。
這信裡面的內容實在是太可怕了。
蘇酒兒手微微發抖着,手中的信如同落葉一般輕飄飄的落了下去。
冷明月率先回過神,忙接住快要落地的信,偏頭看向蘇酒兒,試探性的問道,“顧夫人,您沒事吧!”
蘇酒兒回過神,拿過信的右手止不住的顫抖,她忙用左手按住自己的右手,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着。
“沒、沒事。”蘇酒兒呼吸有些困難,緩緩的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眸中一片冷淡,偏頭看向冷明月,“冷大夫,這封信就是周子福跟安澤清通敵叛國的證據!”
去年災荒的時候,陳少斌送給安澤清很多糧食,蘇酒兒當時還覺得安澤清雖然是個殘忍的男人,但他卻是一個好官。
蘇酒兒現在才知道她錯的是那麼的離譜,安澤清竟然爲了向匈奴人求和,將其中一大部分糧食通過周子福的手送到了匈奴人手中。
周子福雖然出生在沙臺鎮,但他卻是一個匈奴人。
匈奴人殺了多少漢人,蘇酒兒雖只是一個深宅婦人,但也知道保家衛國。
“顧夫人,這封信你好且收好。”冷明月將信裝進信封裡面,塞到蘇酒兒手中,神色嚴肅,“我現在無依無靠的,這東西放在我手中不安全,在這個世上,我唯一信任的只有你了!”
“你不去報官嗎?”蘇酒兒納悶地看向冷明月,疑惑的開口,“只要報了官,那周子福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找誰報官呢?”冷明月微垂着眼簾,眼神黯了下來,緩緩的開口,“沙臺鎮是安澤清做主,涼州的那個官老爺平日裡就會和稀泥。”
“去京城報官!”
“只憑這封信嗎?”冷明月望了一眼蘇酒兒手中的信,眉眼之間帶着幾分惆悵,“證據不夠,萬一被他們咬死不認,到時候吃虧的便是我們。”
“通敵叛國,這可是大罪,皇上定然不會饒過他們的。”蘇酒兒滿含期待地望着冷明月,因爲激動,語速也跟着加快,“更何況,只要皇上找人查一下他們,這罪狀肯定能做事了。”
冷明月看着蘇酒兒,忍不住地笑了笑,“顧夫人,你知道周子福的姐姐嫁給了誰嗎?”
冷明月沒頭沒腦的那麼一句話,讓蘇酒兒有些懵,困惑地望着她,遲疑的開口,“嫁給誰?”
“權傾朝野的、魏王!”
冷明月的話讓蘇酒兒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此時她才明白,爲什麼冷明月只能報復那些青·樓女子,卻不能去找周子福算賬。
可是,魏王妃並不姓周,而且她是匈奴人。
倏地,腦中靈光一現,蘇酒兒滿是驚恐地看向冷明月,薄脣微微顫動着,“你怎麼知道的?”
上一世魏王就對周子福青睞有加,只要有機會,他就會提拔周子福。
蘇酒兒以爲魏王只是因爲周子福有錢,纔會對周子福好些,現在看來,她錯了。
“那怎麼辦?”蘇酒兒有些頭疼地看向冷明月,心中的喜悅漸漸散去,剩下的只有惆悵。
原本蘇酒兒以爲,只要收集好了證據,她就能報仇。
現在證據有了,蘇酒兒無力的閉上眼睛,胸口就像是有塊大石頭壓在那兒,連喘氣都困難不已。
“只剩下告御狀了!”冷明月惆悵地嘆了口氣,眼眸一擡,目光落在蘇酒兒臉上,堅定地開口,“我本就是個該死之人,等我將他通敵叛國的罪證都蒐集全了,我就去告御狀!”
蘇酒兒敬佩的看着冷明月,聽着外面的腳步聲,蘇酒兒衝着冷明月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冷明月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朱嬤嬤走進堂屋,瞧着那兩個人並不說話,恭敬的低頭道,“夫人,飯菜都準備好了。”
帶着冷明月朝着廚房走去,蘇酒兒開口要叫冷大夫,轉口說道,“彩霞姑娘,來我家就別客氣了,朱嬤嬤的手藝格外的好。”
先前朱嬤嬤以爲冷明月是個男人,現在一聽蘇酒兒那麼稱呼那個人,笑顏逐開的應道,“彩霞姑娘,快坐。”
家裡沒外人,蘇酒兒讓朱嬤嬤也坐下跟着一塊吃飯。
吃過飯,冷明月不放心地叮囑着蘇酒兒,“那東西我就放你那兒了,千萬不能弄丟了。”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將你的東西弄丟的。”蘇酒兒信誓旦旦的保證,面色更加嚴肅,“你在外面小心點......”
想起朱嬤嬤還在身邊,蘇酒兒立即改口,“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面遊玩不大好,日後還是早些回家!”
冷明月只是笑笑,並未說話,揹着包袱轉身離開了。
直到看不到冷明月的身影,蘇酒兒這才垂首朝着家中走去,伸手要關門,瞧着朱嬤嬤伸長脖子正望着冷明月離開的背影,笑了笑,“朱嬤嬤,您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朱嬤嬤擡手摸了摸後腦勺,眉頭微擰着,困惑不已,“總覺得好像見過彩霞姑娘,但是卻又好像沒見過。”
“你在哪兒見過她?”蘇酒兒緊張不安的看向朱嬤嬤,心裡琢磨着,朱嬤嬤該不會認出冷明月了吧。
朱嬤嬤原本就住在沙臺鎮,那時冷明月也住在那兒,說不定兩個人曾經見過幾面。
朱嬤嬤眉頭擰成一團,翻來覆去的想着,半天也沒想出來個所以然,衝着蘇酒兒微微一笑,“許是我記錯了,人老了,腦子也不靈光了!”
呼。
蘇酒兒默默地的舒了口氣,面上隨意的笑了笑,“嬤嬤,你哪裡老了,我瞧着你年輕着呢!”
朱嬤嬤順手將門關着,跟着蘇酒兒有說有笑地朝着屋裡走去,早就將冷明月的事情丟在腦後。
一連半個月過去,六月的太陽,火·辣辣的烤着大地。
蘇酒兒坐在樹蔭下,熱的額頭都已經出汗了。
朱嬤嬤將兩個孩子哄睡了,手中端着針線筐從屋裡出來,忍不住地說道,“這天可真熱。”
“是挺熱的。”蘇酒兒心不在焉地贏了一局,想起在涼州的顧峰,心中空蕩蕩的,“以後天越來越熱,不過幸好今年還下了幾場雨,不然地裡的莊稼快要旱死了。”
“夫人這個甭擔心了,往年只要有一年旱了,接下來的幾年,定然風調雨順。”朱嬤嬤從容不迫地說着,將手中的布對齊,這纔開始認針給兩個小公子做衣服。
蘇酒兒跟着朱嬤嬤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忽然間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朱嬤嬤忙將手中的針線放了下去,忙走去開門。
剛一開門,蘇酒兒就瞧見趙村長的兒媳婦孫氏從外面走了進來。
前些日子,孫氏的女兒小雪就要成婚,蘇酒兒將賀禮都準備好了,卻被告知婚事要退後幾天。
蘇酒兒琢磨着孫氏可能是來跟她說小雪成婚時間的,忙起身笑着朝着孫氏走去,“嬸子來了,快些進來坐!”
孫氏看了一眼蘇酒兒,臉上閃過不適,小聲的問道,“酒兒,我就不進去坐了,我就是想問問,你家男人去哪兒了?”
“去涼州了。”
“那你知道他將我家小雪拐哪去了嗎?”孫氏滿臉憂愁地望着蘇酒兒,焦急的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