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兒眼睛頓時一亮,身子微微往門裡藏了藏,目不轉睛地望着王氏。
王氏哭得已經虛脫不能走路了,要不是被人架着,說不定早就癱在地上了。
趙氏瞧着蘇酒兒趴在門口,吸了吸鼻子,起身走了過去。
“我去問問。”趙氏沒時間搭理蘇酒兒,忙朝着王氏那邊走去。
才走了一步,趙氏就停下了腳步,臉耷拉下來,眉頭緊擰着,憤恨地轉身朝着家裡走來。
“娘,你不是要去問問的嗎?”蘇酒兒站直身子,納悶地望向趙氏,疑惑地問道。
“我一看到王氏那張臉,氣就不打一處來。”趙氏擡腳朝着院子裡面走去,沒走幾步,趙氏又停了下來。
蘇酒兒瞧着趙氏那副模樣,無奈地抿抿脣。
以前的安澤清確實好,人好心地也好,是非分明,可是蘇酒兒不明白,爲什麼上一世她嫁給安澤清之後,安澤清怎麼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呢?
趙氏喜歡安澤清,蘇酒兒一點都不意外。
“我還是去瞧瞧。”趙氏滿心糾結,偏頭看了一眼蘇酒兒,心中知道蘇酒兒擔心安澤清,“你在這兒等等,我去問問。”
“哦。”蘇酒兒輕聲應了一聲。
“我只是關心澤清那孩子,王氏那個娘們以後啥樣都跟我沒關係!”趙氏嘀嘀咕咕的,就像是給自己一個藉口一樣。
村裡的人一直關心着安澤清的事情,見王氏回來,一羣人都涌了上去,將王氏圍在中間。
趙氏剛走到人羣中,蘇酒兒就瞧見王氏衝着趙氏衝了過去。
蘇酒兒臉色陡然一變,難不成王氏已經知道安澤清爲什麼會自殺了?
想到這,蘇酒兒忙朝着人羣跑去,想要將趙氏拉回來。
還沒跑一步,蘇酒兒就瞧見王氏跪在趙氏的面前,使勁地朝着趙氏磕頭。
這,是什麼情況?
蘇酒兒怔怔地站在原地,毫無意識地抓着籃子。
以前那個囂張跋扈的王氏,現在竟然跪在趙氏面前求饒?
周圍七嘴八舌問話的人都愣住了,趙氏也被嚇到了。
等着趙氏回過神,這才意識到王氏一直抓着她的裙襬。
“你這是做什麼呀?”趙氏彎腰就要扶王氏起來,原本對王氏的不滿,此刻消除了不少,“你快些起來。”
“酒,酒兒......”王氏聲音沙啞着,抓着趙氏的胳膊,一臉迫切地說道。
趙氏因爲王氏的話,聽得雲裡霧裡,眉頭微蹙着,也不管王氏說什麼,擔憂地問道,“澤清怎麼樣了?”
聽到趙氏這麼問,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了。
王氏聽到“澤清”兩個字,臉上的淚水簌簌落下,擡手就給了她自己一個耳光。
趙氏忙拉住王氏的手,焦急地說道,“你這是做什麼,慢慢說,打自己做什麼?”
王氏哭得滿臉通紅,可憐巴巴地望着趙氏,心中悔恨不已,“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遠遠地,穿過人羣,王氏就瞧見蘇酒兒呆站在不遠處。
王氏推開趙氏的手,掙扎着朝着蘇酒兒那邊跑去。
衆人很有眼力勁的給王氏讓了一個道。
“酒兒。”王氏的聲音沙啞難聽,就像是秋日裡落葉被踩成碎片的聲音一般。
蘇酒兒猛然回過神,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滿心戒備地望向王氏。
王氏瞧着蘇酒兒那受到驚嚇的模樣,不敢上前,狠狠地甩了自己兩個巴掌。
“啪啪”聲格外的響亮。
王氏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蘇酒兒面前。
蘇酒兒完全不明白王氏這是要做什麼,站着一動不動接下了王氏的跪拜。
既然王氏想跪,她又何必浪費王氏的感情呢?
衆人瞧着蘇酒兒已經被嚇呆了,忙上前將王氏扶起來,“王嬸子啊,你這是做啥啊,怎的就跪下了?”
“酒兒,我老婆子求求你,去看看澤清好不好,哪怕就只有一會兒?”王氏滿臉懇求地望着蘇酒兒,輕抿着脣,聲音顫·抖着。
蘇酒兒平靜地站在原地,一句話沒有說。
“過去的一切都是我的不對,我求求你原諒我,”王氏沒有得到蘇酒兒的回答,繼續說道,“可是澤清還是在乎你的,他心裡只有你一個人,他現在昏迷不醒,嘴裡還一直念着你的名字,我求求你去看看他,行不行?”
昏迷不醒。
蘇酒兒右手緊握着籃子,擡眸看了一眼趙氏,隨即低聲說道,“娘,相公在家等着我呢,我先回去了。”
不等王氏說話,蘇酒兒轉身直接離開。
王氏瘋了一樣,朝着蘇酒兒撲過去,伸手抓着蘇酒兒的衣袖。
“王嬸子,你放開我!”蘇酒兒擡手甩開王氏的手。
平日裡王氏的力氣極大,或許這一次受到了重大的打擊,此刻竟然被蘇酒兒甩開。
蘇酒兒拔腿就跑,飛快地朝着家中跑去。
雙·腿似乎是灌了鉛一樣沉重,蘇酒兒跑了好一會,這才慢慢地停了下來。
臉上涼涼的,蘇酒兒擡手摸了一下,錯愕地看着指腹上的淚珠,她這才意識到,她哭了。
她怎麼能爲那個人渣流淚呢?
蘇酒兒擡手重重地將臉上的淚水抹掉,使勁地吸了吸鼻子,發紅的眼睛越發的堅定。
她不能哭,她怎麼能哭呢?
安澤清醒不過來,直接死了,她的大仇就報完了。
未來沒有仇人,她的家人會平平安安,弟弟也會高中。
她似乎好像看到了未來的美好再向她招手。
走到家,蘇酒兒瞧着大門沒關,知道顧峰在家,擡腳朝着堂屋走去。
路過廚房門口的時候,蘇酒兒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一抹亮光,偏頭望去,就瞧見顧峰正蹲在竈膛前。
“相公?”蘇酒兒聲音帶着哭後的沙啞,朝着顧峰走去,將手中籃子放到一旁,“你這是做啥呢?”
“燒菜。”顧峰往裡面添了把柴火,偏頭望向蘇酒兒,對上那雙通紅的眼睛,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的感覺,忙移開視線裝作不看到。
蘇酒兒將一旁牆壁上掛的蔽膝系在身前,走到水缸旁洗了洗手,這纔回到爐竈旁,“相公,這煮飯炒菜的事情本來就是女人做的,你快去一旁休息,這些我來就好了。”
顧峰應了聲,並沒有離開,蹲在一旁幫着蘇酒兒摘菜。
廚房裡格外的靜,木柴燃燒的聲音在整間柴房迴盪。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如果蘇酒兒不開口說話,顧峰更不會開口說話,他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
正炒着菜,外面鬧哄哄的,蘇酒兒一個不留心,直接切到了自己的手。
鑽心的疼痛,蘇酒兒瞧着手指上的血,忽然間覺得有點暈,身子輕飄飄的,不由自主地朝着一旁倒去。
顧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蘇酒兒,瞧着蘇酒兒手上的傷口,忙捂住蘇酒兒的眼睛,“沒事,別看。”、
顧峰說着,扶着蘇酒兒坐在一旁的小兀子上。
蘇酒兒以爲她對自己的血不會害怕,可是現在她才明白,她除了對她自己因爲月事流出來的血不害怕,傷口流出來地血還是會害怕。
蘇酒兒緊閉着雙眸,睫毛顫·抖着,感覺到左手被顧峰緊緊的握住。
顧峰將放在廚房的金創藥找出來,給蘇酒兒撒了一點,隨後拿着一塊帕子幫着蘇酒兒包好。
“好了。”顧峰忙活完這些,順手將蘇酒兒身上染了血的必須扯下來。
猶豫着,蘇酒兒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低頭看了一眼左手地被顧峰用巾帕包成團的食指,忍不住地感嘆,顧峰的包紮技術很好。
“酒兒,你在不在啊?”王氏撕心裂肺的聲音從大門外傳來。
蘇酒兒面色一頓,偏頭望向顧峰。
“叫你呢,你去看看。”顧峰微垂着眼簾,淡淡地說着。
蘇酒兒猶豫着站起身子,擡腳朝着外面走去。
剛走到廚房門口,蘇酒兒就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不動。
她不想再見王氏。
人言可畏。
如果王氏對她道歉,衆人說不定逼着她去見安澤清。
想到這,蘇酒兒的臉色就更加的難看。
“你怎麼在這啊?”趙氏跑到廚房門口,低聲問道,“你王嬸子叫了你那麼久,你沒聽到?”
顧家旁人不能隨便進,但是趙氏可以。
“娘。”蘇酒兒開口叫了聲,默默地垂下眼簾,“你還是將她勸走吧,我是不會去見安秀才的。”
正在切菜的顧峰眸中閃過一道亮光,不過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岳母。”顧峰偏頭看向趙氏,開口叫道。
趙氏擡眸看了一眼顧峰,見他在切菜,寒暄道,“今個你做飯?”
“酒兒手指破了,不方便做飯。”顧峰一臉平靜地說着。
趙氏低頭看着蘇酒兒的手指,眉頭輕擰着,焦急地說道,“你這是在鬧什麼,雖然王氏不是什麼好人,可是澤清是個好孩子,你難道忍心?”
蘇酒兒一把拉着趙氏的手朝着外面走去,她不想讓顧峰聽到這些。
剛走到院子,蘇酒兒就後悔了。
“酒兒......”王氏哭得喉嚨都變了音,傷心欲絕地望向蘇酒兒,“你可算是出來了。”
王氏率先從外面跑進院子,一把拽住蘇酒兒的胳膊。
毫不猶豫地跪在地上,王氏此刻只是一個可憐的母親,爲了心愛的兒子,哀求的望着蘇酒兒,“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求求你看在澤清的份上,你就去看看他一眼,他現在需要你。你放心,澤清如果好了,我再也不會反對你們兩個人的親事了,我不嫌棄你嫁過人......”
王氏慌得口不擇言,見蘇酒兒無動於衷,機械一般的朝着蘇酒兒磕頭,額頭磕破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