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爲虛眼見爲實,蘇酒兒眼尖地發現安澤清的嘴角還殘留着絲絲血跡,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總算是落地了。
瞧着安澤清這樣子,怕是沒幾日好活了,蘇酒兒心裡樂開了花,面色嚴肅,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這麼快?”安澤清面色焦急地望着蘇酒兒,見蘇酒兒臉色有些不悅,面露悲色,“我,我只是想着我們纔剛剛說幾句......”
蘇酒兒腳下的步子停了下來,偏頭望向安澤清,“你還想說什麼?”
安澤清滿眼渴望地蘇酒兒,其實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只要能跟蘇酒兒安靜的呆一會兒,他就很滿足了,卻忍不住的期望,“你、還會來看我嗎?”
蘇酒兒眉頭微擰着,猶豫地坐在牀邊。
雖說安澤清已經開始吐血了,但是蘇酒兒總覺得安澤清的病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嚴重。
今天是個好機會,如果她不下手的話,那就不知道安澤清什麼時候才能死。
瞧着蘇酒兒坐在了牀邊,安澤清那雙墨眸猛然亮了起來,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你該休息了。”蘇酒兒淡淡地說着,她記得羅念說過,安澤清昏睡的時間愈來愈長。
不等安澤清說話,蘇酒兒小心翼翼地扶着安澤清躺下了身子,很體貼地幫着安澤清捏好被角。
察覺到安澤清的目光,蘇酒兒面色從容,“睡吧。”
安澤清只有坐着的時候,纔有點精神,不會立即睡着,現在躺在了牀上,眼皮變得愈發沉重。
“我不困的。”安澤清說着,努力地睜開眼皮,努力地想要看清蘇酒兒的樣貌。
疲憊再次襲來,眼皮漸漸地垂下,安澤清不情願地睡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蘇酒兒輕聲喚了聲牀上的那個人,見安澤清沒有任何反應,這才放下心來。
被褥邊上還殘留着些許紅色的鮮血,蘇酒兒覺得反常的是,她竟然不會感覺到任何噁心,也不會感覺到不是。
難道她的病好了?
蘇酒兒嘴角忍不住地揚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是太好了,若顧峰受傷的話,她也能親自照顧顧峰了。
蘇酒兒緩緩地將安澤清的被子往下拉開,直勾勾地盯着安澤清左邊的胸口。
心被針紮了的人,肯定不可能再活了。
蘇酒兒將袖子裡面的銀針取出來,這根銀針約摸小指長,尖端泛着寒光。
蘇酒兒想過讓安澤清窒息而死,可是那樣很容易被人發現,她可不想還沒過上好日子,就被人抓進牢房。
斟酌許久,她覺得用銀針扎進地安澤清的胸口,這樣別人看不到安澤清身上的傷口,更不會有人懷疑到她的身上。
銀針的尖端穿透了安澤清衣服,蘇酒兒感覺到針好像碰到硬東西了,使勁地往下扎,瞧着熟睡中安澤清的眉頭越蹙越緊。
倏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羅念端着藥從外面進來,正好見到蘇酒兒左手捂着眼睛顫抖的站在一旁,瞧着安澤清睡着了,疑惑地看向蘇酒兒,“爺又睡下了?”
蘇酒兒顫抖地抓緊手中的銀針,看也不敢看牀上那人一眼,聲音已經完全變了,“他好像還吐血了。”
“吐血?”羅念臉色一青,忙將手中的藥碗放到一旁的桌上,迫不及待湊到蘇酒兒面前,“大夫說了,爺要是吐血的話,怕是馬上就要不行了。”
羅唸的手指放到安澤清鼻子旁邊,感覺到他還有呼吸,輕呼了口氣,“幸好還有氣,我要跟老夫人說聲,趕緊請大夫過來給爺瞧瞧,爺現在都吐血了。”
羅念剛走了一步,瞧着蘇酒兒驚慌失措地站在那兒,像是受到了天大的驚嚇一般。
她這纔想起來,爺曾經說過,蘇酒兒害怕見血,可能會因爲見血而死。
羅念擔驚受怕地扶着蘇酒兒出去,將裡面的事情跟王氏說了聲,想要將蘇酒兒送回去。
“我自己能走。”蘇酒兒說這話的時候身子抖得十分厲害,額頭上冷汗直冒。
羅念也被蘇酒兒給嚇到了,她以前只是聽聞蘇酒兒有病,卻沒有想到蘇酒兒竟然病的這般嚴重。
“酒兒姐,我還是送你回去吧。”羅念生怕蘇酒兒再出個什麼三長兩短。
蘇酒兒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冰冷的手推開了羅唸的手,拎着籃子踉踉蹌蹌地離開安家。
離開安家的時候,蘇酒兒背後已經涼透了。
剛給她正在扎安澤清的時候,羅念就闖了進來,驚慌失措中,她將銀針拔了出來,掩蓋成見血害怕的假象。
蘇酒兒腳下的步子愈發的沉重,走到拐外處,她才停了下來。
袖中的雙手冷汗直冒,右手中還握着一根銀針。
銀針的三分之二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紊亂的呼吸漸漸地平靜下來,蘇酒兒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漸漸地勾起一個燦爛的弧度。
安澤清現在已經病得不行,她又都做了點小動作,這次他不死也難。
蘇酒兒瞧着銀針上面的血,這次竟然沒有任何噁心難受的感覺。
蘇酒兒蹲在地上,用腳邊的草葉子將銀針上的血跡擦拭乾淨,這纔將銀針收起來,擡腳朝着家中走去。
回到家中,蘇酒兒見顧峰的還沒回來,心裡想着他可能要打個好點的東西,好給師兄送禮。
“夫人,飯菜好了。”朱嬤嬤端了一盆水遞到蘇酒兒面前,讓她洗手。
蘇酒兒習慣了每次進家門先洗手,洗去手中的髒東西,順便洗去了從外面帶回來的污穢。
“那咱們想吃吧,相公估計要晚些纔回來。”蘇酒兒笑着擦乾淨手。
朱嬤嬤應了聲,忙端着飯菜上桌。
傍晚時分,顧峰肩上扛着一頭狼,那狼的眼睛上插着一支箭,鮮血順着狼臉流了下來。
蘇酒兒想着她現在不暈血了,正好可以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顧峰。
可是,當她看到那頭狼臉上已經乾枯凝固的鮮血,只覺得眼前有些花。
忙偏頭看向一旁,蘇酒兒擡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心臟極速的跳着,“相公、我先進屋。”
顧峰忙將狼丟到一旁的地上,怕蘇酒兒擔心他,就想着先回來,晚上再去收拾那些。
洗乾淨了手,顧峰仔仔細細的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確定身上沒有血,這纔跟進屋去見蘇酒兒。
蘇酒兒眉頭微擰着,那會她看到安澤清身上的血並沒有難受的感覺,爲什麼現在卻又害怕見到狼身上的血?
她每次月事來了,那麼多的血她也不怕,手指頭上的血她就怕得要命。
蘇酒兒現在覺得,她害怕見血,應該全都是心裡作用。
她知道月事流血是正常的,所以她不害怕。
難道她知道安澤清要死了,所以他流血也不害怕?
蘇酒兒這麼一想,覺得很有道理,如果她知道狼被射中殺死,那狼流血,也是正常的,那她是不是也不會害怕那些血了?
想開了之後,蘇酒兒長舒了一口氣,忙站起身子朝着外面走去,就撞見進來的顧峰。
“身子可好些了?”顧峰伸手攬着蘇酒兒的肩膀,瞧着她小臉蒼白,心疼不已,低聲詢問道。
“相公,我沒事的。”蘇酒兒身子雖然有些不舒服,但是不想讓顧峰擔心。
顧峰自然是見到蘇酒兒見到血時臉上的變化,心中擔憂得緊,“要不要請大夫幫你瞧瞧?”
蘇酒兒忙搖搖頭,本來還想去看看狼,想着說不定她暈血的毛病能治好,現在爲了顧峰不擔心她,她現在還是不試了。
爲了打消顧峰的顧慮,蘇酒兒眉飛色舞的將蘇牧要去參加童生考試的事情跟顧峰說了聲。
顧峰見蘇酒兒神色果然好了些,也不再提血的事情。
吃過晚飯,顧峰讓蘇酒兒先歇息,他去河邊處理狼。
這種事情顧峰在家裡就能處理,只是他害怕蘇酒兒見到血,想着在外面處理。
蘇酒兒一個人躺在牀上,怎麼睡都不舒服,就想着顧峰在她身邊就好了。
顧峰在河邊正在削皮,遠處的馬車聲傳來,他猶豫了下,見四周沒人,將狼藏起來,又找了棵樹隱藏身子。
那馬車飛快地行駛着,直接進了村子。
顧峰擔心家中會出事,忙跟了上去。
馬車到了安家門口停了下來,顧峰不敢靠近,就瞧見有人將安澤清抱上了馬車,王氏跟羅念也跟着上了馬車。
看來不是來鬧事的,顧峰也懶得問,繼續回去削皮。
翌日,蘇酒兒打着哈欠從牀上爬起來,一想到今天能夠聽到安澤清的死訊,睏意也消失不見,滿心歡喜跟着顧峰一塊吃早飯。
顧峰瞧着蘇酒兒高興的模樣,納悶地開口問道,“可是有什麼高興的事情?”
“小牧現在有出息了。”蘇酒兒抿脣一笑,聲音帶着幾分雀躍,“相公,我跟你商量件事唄。”
“恩?”
“自從爹身子不好,他們手中也沒多少錢......”
“一會兒我陪你送一百兩過去,”顧峰想也不想地開口說道,“小牧唸書可是大事。”
其實,這件事情什麼時候說都行,蘇酒兒現在說,就是想要知道,安澤清到底死沒死。
安澤清一日未死,蘇酒兒心裡一日不能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