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澤清向來聰慧,瞧着蘇酒兒那副不高興的模樣,心知蘇酒兒不願見到他,猶豫地仰頭看向趙氏,“大娘,我不餓的,我想回......”
說來也奇怪,趙氏一直覺得,就算是蘇酒兒跟安澤清兩個人不是夫妻,這兩個人的關係也不至於這麼冷淡。
“坐下吃飯!”趙氏厲聲喝道,面色嚴肅的盯着安澤清,“你別亂動,你這身子骨也經不起折騰了。”
安澤清確實是不敢隨便動,腰間的傷口隱隱作痛,疼得他昨晚一宿都沒睡着。
趙氏將一碗湯的端到蘇酒兒面前,警告道,“老實點。”
蘇酒兒微垂着眼簾,拿着筷子攪拌着碗裡的湯,出神的看着碗中的熱氣。
正吃着飯,村裡的王大娘就過來跟趙氏和蘇酒兒傳達村長的話,說是讓她們兩個今個不用去宗祠那邊幫忙,今天好好地在家中修養。
就算是村長不說,趙氏也想給自己和蘇酒兒請假,蘇酒兒受到了那麼大的驚嚇,需要好好休息,而且安澤清身體不好,家裡也需要人照顧。
趙氏跟着王大娘客套了幾句,就將王大娘送走了。
蘇酒兒吃過飯,起身朝着以前的閨房走去。
這次過來,她帶來了針線筐,正好在這邊做針線活打發時間。
安澤清看了一眼蘇酒兒的閨房,微垂着眼簾,遮掩住眸底的受傷。
趙氏聰明,一下子就明白安澤清在想什麼,忙開口道,“澤清啊,這次我聽說是你救了酒兒,真的是謝謝你,不過那個時候酒兒昏過去了,不清楚,我一會兒跟他說說。”
“大娘,不用了。”薄脣勾起一抹落寞的笑容,安澤清輕聲道,“不過就是舉手之勞。”
趙氏苦笑了一下,想起趙村長說是王氏親手打傷的安澤清的,早就將王氏那個瘋婆子罵了一個遍。
吃過飯,蘇牧扶着安澤清進他的臥房休息,這才朝着私塾跑去。
趙氏洗好碗,將手上的水使勁地甩了甩,這才推門進了蘇酒兒的閨房。
“酒兒。”趙氏見蘇酒兒低頭做繡活,坐在蘇酒兒旁邊,一臉無奈地說道,“你是不是跟澤清吵架了?”
蘇酒兒注意力從繡活移動趙氏身上,淺笑了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娘,你說什麼呢,我跟他有什麼好吵的?”
“別跟我裝蒜。”趙氏的聲音嚴肅起來,低聲問道,“王氏做的事情咱們就不說了,可是澤清那孩子是個好孩子,這次是因爲你才受傷,你怎麼就不能好好地跟他說句話?”
“說什麼?”蘇酒兒眉頭一挑,一臉無辜的問道,“問他什麼時候死,我給他燒點紙錢?”
蘇酒兒的話把趙氏氣得眼冒金花,嘴脣哆嗦着,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娘,您消消氣,喝杯水。”蘇酒兒好心的提醒道。
“酒兒。”趙氏長舒一口氣,平復波濤洶涌的內心,語重心長的對蘇酒兒說道,“娘知道你可能因爲沒嫁給他,所以......”
“您胡說什麼呢?”蘇酒兒立即打斷了趙氏的話,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眉心擰成團,“我跟他本來就沒有什麼,您這話若是讓相公聽見了,他肯定心裡不舒服。”
不等趙氏說話,蘇酒兒放下手中的繡活,想起昨晚顧峰說的話,眸中閃過困惑,自言自語道,“我總覺得相公好像有事情瞞着我!”
“澤清......”
“娘,”蘇酒兒心不在焉的問向趙氏,一臉認真地問道,“您覺得相公對我好嗎?”
趙氏被蘇酒兒堵得沒脾氣了,無奈地點點頭,“都捨不得你早起,對你還不好?”
蘇酒兒將繡活直接放到針線筐裡面,若有所思地說道,“那相公會以爲我後悔嫁給他了呢?”
“你還後悔嫁給他?”趙氏嘴裡嘟囔着,想起蘇酒兒剛成親那會,她一天到晚嘴裡念着的全都是“相公相公”,冷笑聲,“一天到晚的巴不得一直纏着他。”
她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讓顧峰相信她是真的想要嫁給他,那樣他們夫妻的關係也會好些。
蘇酒兒這麼想着,完全將坐在一旁的趙氏忽略了。
胳膊上突然間傳來鑽心的疼,蘇酒兒小臉蹙成一團,偏頭望向趙氏,納悶地問道,“娘,您掐我做什麼,怪疼得!”
“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趙氏冷着臉說道。
“什麼事?”
“你爲什麼一直討好顧峰?”
蘇酒兒的心“咯噔”一下,心中頓時升起戒備,難道趙氏發現了什麼?
可蘇酒兒很快就冷靜下來,趙氏怎麼可能會知道她上一世發生什麼事情,忙搖搖頭,“娘,您說什麼呢?”
“旁人不清楚,我是你娘我會不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趙氏黑着臉,毒辣熾熱的視線注視着蘇酒兒的臉。
以前趙氏每次想要問蘇酒兒這事的時候,蘇酒兒一繞開話頭,她就忘記了。
“我以前怎麼教你的,姑娘家不要動不動笑,會被別人當做輕浮之人。”趙氏毒辣的視線在蘇酒兒臉上的掃了一個遍,“平日裡坐有坐樣站有站樣,即便是自己的相公,也不能整天黏在他的身上,你平日裡怎麼做的?”
蘇酒兒垂着眼簾,可憐巴巴的坐在原地,不說一句話,心裡卻覺得趙氏趙氏說的很對,可是這笑也要分人。
像顧峰那樣你不跟他說話,他一天都不會說話的,蘇酒兒覺得她要是以前那個溫婉寡言的性子,估計她跟顧峰兩個人可能都沒有圓房!
趙氏說道這,氣就不打一處來,“你們兩個人在村子裡面,你還攬着他胳膊,你見過咱們村有幾個小娘子在外面攬着他們相公的?”
蘇酒兒低頭默默地重新拿起針線活,繼續幹活。
“你那個樣子實在是太輕浮了!”趙氏一想起蘇酒兒挽着顧峰的胳膊,知道的是明白這對夫妻關係好,不知道還以爲蘇酒兒是風·塵女子,“娘以前教你恪守禮教,你怎麼全都忘了!”
“娘,我知道了。”蘇酒兒心不在焉的敷衍着趙氏。
趙氏見蘇酒兒那副模樣,氣得起身朝着門口走去。
手握住門框,趙氏回頭看了一眼蘇酒兒,一臉嚴肅認真地說道,“我也不想說你什麼了,以後別對澤清那孩子這麼兇,他對你的心思,就算是你不能接受,也別這麼糟踐!”
趙氏說完,甩袖離開。
蘇酒兒在繡品上落下一針,想着趙氏說的話,氣得嘴脣直髮抖。
糟踐?
是誰糟踐誰的感情,這還說不準!
原本蘇酒兒以爲過去那些傷心的事情被她隱藏在內心地深處,一點點將傷疤揭開,血淋淋的事實擺放在她面前,她沒法不恨安澤清。
“咳咳!”
蘇酒兒嗓子疼得難受,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使勁地吸了吸鼻子,堵塞的鼻子讓她發現,她好像受寒了。
擡起手背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蘇酒兒沒感覺到熱,這才繼續忙活着手裡的活。
中午趙氏來喚她吃飯的時候,蘇酒兒只覺得眼睛疼得難受,疼得睜不開眼。
蘇酒兒腳步輕浮地走到石桌旁坐下,看着桌上的飯菜,都是安澤清平日裡喜歡吃的飯菜,心裡有些不大舒服。
蘇酒兒的眉頭不悅地蹙了蹙,偏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趙氏,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筷子緩緩地放在碗上。
從很久以前開始,蘇酒兒都覺得,安澤清可能纔是趙氏的孩子,她跟蘇牧可能是撿來的。
因爲只要安澤清在,每次吃飯都會依照安澤清的胃口來。
“怎麼了?”趙氏聽着蘇酒兒落筷的聲音,滿臉困惑地看向她。
“我不餓。”蘇酒兒說着,緩緩地起身,朝着自己個閨房走去。
趙氏笑着看向安澤清跟蘇牧,溫聲安慰道,“你們兩個先吃飯,我去看看她。”
趙氏一進蘇酒兒的閨房,就瞧見蘇酒兒坐在牀邊做繡活,忙一把將蘇酒兒手中的東西奪下來放到一旁的針線筐裡面,輕聲哄道,“聽話,跟我出去吃飯。”
“不餓,不想吃,”蘇酒兒垂首默默地說着,“娘,您去吃吧,我真的不餓。”
趙氏一直都知道蘇酒兒比較犟,也知道蘇酒兒看不慣安澤清,她覺得現在很有必要慢慢的開解蘇酒兒的心結。
“酒兒,你能跟娘說說,你爲什麼不喜歡他嗎?”
蘇酒兒擡眼看了一眼趙氏,輕舒了一口氣,“娘,我沒有。”
“你是我閨女,從小我看大的,你那邊小心思的還能瞞得過我?”趙氏心平氣和地問道,她知道這種情況下只能順着蘇酒兒說。
蘇酒兒微垂着眼簾,重新拿過繡品,默默地繡着,“我真的只是有點不舒服,不大想吃飯。”
一聽蘇酒兒說不舒服,趙氏忙伸手去摸蘇酒兒的額頭,驚得忙縮回手。
“這麼燙?”趙氏臉色蒼白,也顧不得問話,忙將蘇酒兒手中的繡品放到針線筐裡,“還做什麼繡活,你趕緊躺下休息,我去找郎中給你瞧瞧。”
蘇酒兒順從的脫鞋躺在牀上,任由着趙氏幫她蓋好被子。
趙氏急匆匆地出門,看了一眼在石桌旁的安澤清跟蘇牧,低聲說道,“你們兩個先吃飯,酒兒有點燒,我去請郎中給她瞧瞧。”
溫暖的陽光透過老舊地窗柩縫隙灑了進來,落在蘇酒兒臉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沒有躺下的時候,蘇酒兒還沒覺得有那麼難受,現在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發冷。
安澤清本來就沒有胃口,一聽蘇酒兒染了傷寒,猶豫地撐着桌子站起身。
“澤清哥哥。”蘇牧瞧着安澤清的動作,慌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扶着安澤清的胳膊肘,“娘說了,不讓你亂動。”
“不礙事的。”安澤清勉強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目光灼灼的盯着蘇酒兒的閨房,“我想看看她怎麼樣了。”
蘇牧下意識的搖搖頭,小聲提醒道,“姐姐已經嫁給姐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