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聲音就像是噩夢一般緊緊地纏·繞束縛着蘇酒兒,將她拖入無底地獄。
蘇酒兒視線落在那小姑娘的右手腕處,清脆的鈴鐺聲在她聽來格外的刺耳。
順着她的手緩緩地朝上望去,蘇酒兒視線緩緩地落在那個小姑娘的臉上。
趙秀兒。
望着她圓潤的側臉,蘇酒兒心跳露了一拍。
趙秀兒家境殷實,上一世安澤清爲了政績,娶了對他一見鍾情的趙秀兒。
趙家自然不肯委屈趙秀兒,安澤清爲了給趙家一個交代,讓趙秀兒當正妻。
而蘇酒兒這個名正言順地正妻被降爲平妻。
“我戴這個好看嗎?”趙秀兒將手裡臘梅檀木簪遞到趙子平面前揚了揚,微微歪頭,珍珠耳墜俏皮地晃動了下。
顧峰臉色一沉,淡淡地開口,“這位姑娘,這是我們先看上的。”
趙子平比起趙秀兒高了一頭多,寵溺地望着自己的妹妹,隨即擡眼看了一眼顧峰,伸手摸了摸趙秀兒的頭髮,聲音溫暖如春,“那位小娘子先看上了,秀兒,你快去還給人家。”
蘇酒兒聽聞趙子平那麼說,眼簾擡起,對上那雙溫潤如玉的臉,讓人如沐春風。
蘇酒兒伸手拉了拉顧峰的衣袖,輕輕的搖頭。
“不,我看上的東西就是我的了。”趙秀兒說着,踩着雙色緞孔雀線珠牡丹軟底鞋趾高氣昂地走到蘇酒兒面前,雙手背在身後,嘴脣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這位姐姐,能不能將這個讓給我,我出雙倍價錢。”
“這.......”
蘇酒兒的話還未說完,顧峰乾脆利落道,“不行!”
“謝謝,我妹妹不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趙子平步履安詳地走到顧峰跟蘇酒兒面前,擡手作揖,“麻煩二位能不能將這簪子讓給我們,要多少錢我們都會出。”
蘇酒兒擡眸看了一眼顧峰,伸手拉了拉顧峰的衣襬,輕聲說道,“相公,咱們回去吧!”
“你叫他相公?”趙秀兒微微一怔,隨即一臉欣喜地望向蘇酒兒,慌忙湊到蘇酒兒面前,迫不及待地問道。
蘇酒兒疑惑地望了一眼趙秀兒,眉頭輕蹙着,“是。”
趙秀兒釋然地一笑,忙將手裡的簪子塞到蘇酒兒手中,點點頭,“原來你已經嫁人了呀!”
不等蘇酒兒說話,趙秀兒一扭頭,衝着身後的趙子平喊道,“哥,快把簪子錢給人家,我要買了送給這位姐姐!”
蘇酒兒忙推辭着將簪子塞到趙秀兒的手中,後退了一步,“你喜歡的話,你拿着就好了。”
她纔不會要趙秀兒的東西。
顧峰瞧着趙秀兒還要上前,將蘇酒兒護在身後,“姑娘你喜歡的話拿着就好了。”
趙秀兒露出一個懊惱的笑容,伸着頭跟蘇酒兒說話,“姐姐,你家住哪啊?”
蘇酒兒被趙秀兒的熱情弄得不知所措,暈暈乎乎的被顧峰拉着走開了。
趙秀兒嘟囔着嘴,手裡把·玩着那根梅花簪子,眉頭不自覺地蹙成一團。
趙子平無奈地走上前,拉着趙秀兒朝着遠處走去,低聲訓道,“你今天怎麼了,非跟一個窮人過不去。”
“哥,你知道她是誰嗎?”趙秀兒一雙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趙子平,神色激動。
剛剛那婦人穿着樸素,但是瞧那通身的氣派,怕是哪家落難的千金,趙秀兒愛說實話惹怒過不少人,該不會剛剛那婦人原來跟趙秀兒不對付,趙子平這麼想着,可是想到趙秀兒後來對那婦人的態度......
“哥!”趙秀兒撒嬌的拽了拽趙子平的衣袖,嘟囔道,“你又想什麼了,怎麼不理我?”
趙子平被趙秀兒折騰得沒了脾氣,無奈地笑了笑,“我不知道,那人是誰?”
“那個姐姐是澤清哥哥的青梅竹馬。”趙秀兒嘴角上揚了一個得意的弧度,“跟澤清哥哥有過婚約。”
趙子平跟安澤清兩個人同在一個學堂唸書,兩人關係甚好。趙秀兒經常去私塾給趙子平送東西。
安澤清爲人溫和,滿腹經綸,卻又不迂腐,是整個書院乃至整個鎮上最好看的男人。
趙秀兒第一眼見到安澤清的時候,就再也不能將視線從安澤清的身上移開。
她是趙家的幺女,向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沒有她得不到的。
趙秀兒偷偷地跟趙子平說了這事,趙子平一聽,非常不贊同,原因是安澤清已經有了未婚妻。
趙子平忍不住地回頭望去,瞧着佳人已經走遠,擡眼看向趙秀兒,難以置信地說道,“她怎麼嫁給旁人了?”
不等趙秀兒說話,趙子平的眉頭擰成一團,像是想到什麼,自言自語道,“怪不得前段時間澤清日漸消瘦,問他他什麼也沒說。”
趙秀兒心情大好,將木簪隨手戴在頭上,“你不是說約了澤清哥哥嗎,咱們快些過去!”
沒人知道,當趙秀兒知道安澤清跟蘇酒兒有婚約,直接去找了安澤清的娘王氏,給了王氏一點錢.......
顧峰陪着蘇酒兒花了錢買了一個芙蓉檀木簪,兩個人這纔出鎮朝着家裡走去。
蘇酒兒一路上心裡忐忑不安,她前世是在第二年才見到趙秀兒,沒想到這一世竟然這麼快見到趙秀兒了。
“回頭我去府城瞧瞧,看看有沒有臘梅簪,給你買個。”顧峰瞧着蘇酒兒一路上心事重重的,以爲蘇酒兒還在想着那根簪子。
猛然回過神,蘇酒兒笑顏盈盈地仰望着身邊的顧峰,“相公,我覺得這一次買的芙蓉檀木簪比的那根好看多了。”
目光掃了一眼周圍,遠處的田地裡有些人彎腰除草,蘇酒兒湊到顧峰身邊,笑着挽着顧峰的胳膊。
顧峰腳下步子漸漸地放慢,慢悠悠地走在田埂間,空氣中瀰漫着青草的芳香。
兩個人到了村門口,蘇酒兒遠遠地就瞧見村門口站着很多人,笑着將手從顧峰的胳膊上放下來。
等着兩個人走近了,這才瞧見趙村長正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惆悵地望着衆人。
“大家靜一靜,”站在村長旁邊的年輕男子大聲叫道,年輕男子正是村長的孫子趙田,他無奈地望向衆人,“徭役的事情也不是我們自己定的,是咱們國家定的,你們想想,咱們北邊一直在打仗,如果兵力不充足,萬一北邊的府城破了,咱們這兒就會變成戰場。”
蘇酒兒擡眸望向趙田,恍惚的憶起上一世也有這件事情,不過那時候她已經嫁給了安澤清,跟着安澤清住在了鎮上,安澤清是秀才,安家自然不用服徭役。
“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名壯丁。”趙田一字一句地喊着,“年紀在十二歲到四十五歲之間。”
下面的人更加地慌亂,一個個議論紛紛。
瞧着他們這個樣子,趙田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想服徭役的,一個壯丁要交五兩銀子......”
要交那麼多?
蘇酒兒的手不自覺地抓住顧峰的手,緊緊地握住。
顧峰微垂下眼簾,拉着蘇酒兒離開。
“還沒聽完呢!”蘇酒兒輕聲說道,就聽到趙田勸說衆人的話語。
“不過是交銀子罷了。”顧峰說着,輕輕地握住蘇酒兒的手,“晚點我們將銀子交給他們就好了。”
蘇酒兒微點了一下頭,回頭看了一眼抽頭喪氣地衆人,微垂着眼簾。
沒有錢的人家只能交錢,有錢的人家可以直接出錢,但是村子裡有錢的人家能有多少?
蘇酒兒亦步亦趨地跟着顧峰朝着家裡走去,低聲感慨,“老百姓的日子真苦。”
“這個動盪的社會,能活下來的人必然有過人之處。”顧峰微垂着眼簾,寵溺的目光落在蘇酒兒的臉上。
蘇酒兒眉頭輕擰着,微抿了一下脣,有些懊惱,上一世她就該好好的聽聽外面的消息,而不是一味的想着得到安澤清的寵愛。
下午顧峰就將徭役的錢送過去了。
低迷的氣氛籠罩着整個趙家村。
蘇酒兒下午本來打算跟着顧峰一起去山上打獵,但是顧峰覺得山上太危險了,想着傍晚就回來了,就沒同意。
蘇酒兒原本有個關係極好的姐妹,可那人前些日子嫁到了別的村。
一個人在家,蘇酒兒一直忙活着繡屏風。
她心裡想着趙秀兒提前出現,說不定未來的事情都會提前發生,她今年秋季一定要攢一批糧食。
傍晚顧峰迴來的時候,肩上扛着一頭鹿,腰間的兩個竹簍不停地亂動着。
蘇酒兒想要幫顧峰搭把手,只是看到他衣衫上暗紅色的血跡,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顧峰將肩上的鹿丟到了地上,將兩個竹簍從身上解下來,“今天運氣好,打得不少。”
“相公,正好飯菜好了,你快過來洗洗,一會吃飯,我晚點燒水你在洗澡。”蘇酒兒瞧着顧峰將獵物收拾好,眉開眼笑地說道。
顧峰洗了一把手,這纔跟着蘇酒兒一起進屋。
吃過飯,蘇酒兒正好燒好熱水,正要幫顧峰兌溫水,就瞧見顧峰將洗乾淨地浴桶從外面搬了進來。
浴桶被顧峰放在了爐竈旁,顧峰站直身子,擡眼望向蘇酒兒,“一會咱們用這個洗。”
昨日他們兩個人洗澡都是顧峰在院子裡洗澡她在屋裡洗,也沒用這個浴桶。
“我今天專門將浴桶刷乾淨。”顧峰說着,擡眼看了一眼蘇酒兒,“正好今天用上它。”
想到要和顧峰一起用浴桶洗澡,蘇酒兒的臉漸漸地變紅,微抿着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