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願意讓你去試試,那就是說,你有那個能力。”蘇酒兒勉強一笑,緩緩的開口。
蘇酒兒這話可是說到了趙氏的心窩子上了,趙氏頓時心花怒放,“那可不是,夫子還專門來家裡跟我們說小牧的事情,就是讓我們多看着小牧,讓他多看會書,回頭也好去考試。”
“是,這書可不能不看,”蘇酒兒接着趙氏的話,“我聽人說,那字兩三天不看,就會忘記了。”
蘇酒兒的話給趙氏提了醒,趙氏忙走上前將蘇牧手中的餃子拿過來,捏好放到一旁。
“小牧,這活你別幹了,你是讀書識字的人,平時不想看書了,就練練字,我聽人說,字寫好了,看你卷子的官爺纔會滿意你的文章。”趙氏緊張的開口說道。
瞧着趙氏這麼緊張的模樣,蘇酒兒忍不住地笑了笑。
蘇牧要考童生,那又少不了得花錢,蘇酒兒這些年來,往蘇家送了不少銀子了,不然蘇父的藥錢的、蘇牧的讀書錢從哪裡來?
“娘,家裡可還有銀子,小牧這一次考試,肯定要花不少錢,咱們可要提前準備好,省的到時候錢不夠就不好了。”蘇酒兒笑眯眯地看向趙氏,認真的詢問道。
蘇父聽聞蘇酒兒那麼說,眉頭微擰。
“這.......”趙氏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瞄了一眼蘇父,心中警鐘大作,忙道,“家裡還有錢,真的。”
趙氏剛剛的小動作蘇酒兒早就記載了心裡,心中知道家裡可能沒錢了,蘇父卻不願意他們再從她這個出嫁的閨女手中拿錢。
蘇酒兒覺得她出錢給蘇牧讀書是好事,她們是姐弟,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血濃於水,幫助自己的弟弟是好事。
不過蘇酒兒現在也沒有將話說出來,想着過幾天再過來的時候,她跟相公說一聲,再拿一百兩銀子過來。
書齋裡的書不便宜,現在蘇牧年紀小,讀的書不多,所以家裡花銷不是很大,但是蘇牧長大的話,需要買更多的書來讀,到時候那花銷可就大了。
“這布摸着可真舒服,一看就是好料子,”趙氏的手摸了摸蘇酒兒送過來的布,“其實這些好料子,以後你留着自個用就好了。”
“娘......”蘇酒兒心裡一直想着安澤清的事情,手抓着籃子,對上趙氏看過來的目光,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好。
“怎麼了?”趙氏見蘇酒兒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沒說個所以然,心中困惑不已。
她昨個那麼堅決拒絕了趙氏借馬車的事情,蘇酒兒知道她現在再主動開口問安澤清的事情,肯定會讓趙氏想得多。
但是她不開口問,蘇酒兒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好,心裡盤算着要怎麼做好。
“是不是有啥事啊?”趙氏瞧着蘇酒兒吞吞吐吐的樣子,“該不會是你跟顧峰吵架了?”
蘇酒兒神色一頓,驚愕地看向趙氏,瞧着趙氏看過來的視線,忙擺擺手,“娘,您這是說啥,我跟相公好着呢,我們兩個人平日裡不吵架的。”
“我這不是擔心你們。”趙氏想起昨個蘇酒兒神色如常,也便信了蘇酒兒的話。
“娘,您還記得王將軍嘛?”蘇酒兒打算繞開話題,省的趙氏想別的,“就是那個曾經救了咱們村、現在在涼州帶兵打仗的王將軍。”
蘇父一聽蘇酒兒說王將軍,目光全都落在了蘇酒兒身上,不等趙氏問話,滿懷希冀地開口,“王將軍咋的了?”
“王將軍說請我們一家正月十五去涼州。”蘇酒兒謙虛地看向趙氏,羞赧道,“我跟相公兩個人琢磨着要不要帶什麼東西去,畢竟不能空着手。”
見蘇父跟趙氏兩個人面露喜色,蘇酒兒繼續開口,“這種事情我不大懂,爹孃,你們說,我們送些什麼好呢?”
聽到蘇酒兒這麼說,趙氏面色凝重,斟酌了片刻,擡眸看向蘇酒兒,“你們現在打算送什麼?”
“相公說,王將軍喜歡收集兵器,他打算將家裡那個他花重金買的匕首送出去,”蘇酒兒惆悵了下,“他現在上山打獵了,說是給師兄在弄個動物皮,回頭做衣服,這些是不是有點少啊?”
“送禮就要送人家喜歡的。”趙氏對於顧峰送匕首覺得挺合適,只是現在大過年的,送人家兵器,是不是有些大吉利。
還是要送些吉利喜慶的東西,趙氏琢磨着,倏地,眼前一亮,笑着看向蘇酒兒,“顧峰送匕首挺好的,不過大過年的,再送些喜慶,去年你們家地裡都有什麼好東西,送些特產過去。”
“這樣行嗎?”蘇酒兒有些拿不準,畢竟特產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涼州跟沙臺縣緊挨着,沙臺縣產什麼東西,涼州也產的。
“你們本來就是莊戶人家,能有什麼拿得出手,送特產就好了,若你還有繡好地畫,送過去也挺好的。”趙氏也知道蘇酒兒的繡活應該都賣了,所以一開始沒喲說那個。
“家裡還有個繡活,只不過那個是單面繡,”蘇酒兒是繡娘,一直潛心研究女紅,對於各種繡都研究了一個遍,即便單面繡再怎麼出彩,在雙面繡面前,還是差了點。
“單面繡也挺好的,裝裱了掛在牆上就好了。”趙氏拿着手比量着,“他那兒肯定沒有這種東西。”
蘇酒兒想想也是那麼一回事,便點頭應了,暗自慶幸來問趙氏了。
蘇酒兒最佩服趙氏能夠處理好跟別人家的關係,就連送禮也有各種講究。
以前趙氏教她,蘇酒兒自認爲自己不笨,可是學了許久,還是沒學會,最後只能呆在家裡學學女紅,做些姑娘家的事情。
“我以前還擔心你跟顧峰過不下去,”趙氏想着蘇酒兒現在刺繡比起原來可是好了許多,忍不住的感慨道,“你家裡的活也不怎麼會做,地裡的活更不會,從小沒吃過什麼苦,現在看到你們過成這個樣子,我跟你爹也就滿足了。”
感動在心中流轉,順着血脈流到全身各處,蘇酒兒羞赧的笑着垂首,眼底閃過一絲狡猾,“現在我也挺滿足的了,若是嫁給了安澤清,說不定現在死的那個人是我了。”
若是以前,蘇酒兒一定會各種誇顧峰,讓趙氏知道她有多幸福。
不過,此時爲了套話,蘇酒兒換了個說法。
“誰說不是呢!”
果然,趙氏順着蘇酒兒的話說了下去。
“昨天他只有喘氣沒有進的氣了,後來直接暈倒了。”趙氏說道這,心疼的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澤清那孩子也是她看着長大的,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她心裡也不好受。
蘇酒兒擡眼看向趙氏,見趙氏不再說了,臉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裝作不在意地問道,“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趙氏耷拉着眼皮,嘆了口氣,搖搖頭,“安澤清她娘拿着地契當抵押,借了村長十兩銀子,請了村裡的郎中給安澤清看病,可是......”
蘇酒兒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了眼,見趙氏停下來不說話了,急得團團轉,目不轉睛的盯着趙氏。
蘇酒兒努力地壓抑着自己內心的雀躍,認真地問道,“郎中怎麼說?”
“怕是要不行了,不過就這兩天的事了。”趙氏惆悵地嘆了口氣,眼圈也有些紅了,女人總愛心軟。
蘇父聽着趙氏那麼說,無奈的搖頭垂首。
“人各有命,”蘇酒兒壓抑着內心的雀躍,淡淡的說道,“這些都說不是我們能選擇的,是上天決定的。”
上天讓她重活一世,就是讓她報了上一世的仇。
這一世安澤清膝下無兒無女,如果在現在死了,那安家就是斷後了。
想到這,蘇酒兒的心就飛了起來,努力地繃着脣,不讓嘴角揚起來。
蘇酒兒心滿意足地站起身子,對着趙氏說道,“娘,我回去了。”
趙氏心思沉重,聽蘇酒兒說要回去,勉強地笑了笑,“那成,我送你。”
還未走出屋子,蘇酒兒不放心的問道,“他真的快死了?”
趙氏聽聞蘇酒兒那麼問,神色嚴肅,目不轉睛的望着蘇酒兒,似乎要看清蘇酒兒是怎麼想的。
被趙氏看的頭皮發麻,蘇酒兒後退了一步,“娘,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我瞧着你怪高興的。”
村裡人知道安澤清快不行了,一個個心裡也挺難受的,不管怎麼說,安澤清也是他們看着長大的,平日裡乖巧懂禮,讀書也好。
可蘇酒兒好像很開心的樣子,趙氏這就有些費解了。
“我有什麼好高興的?”蘇酒兒繃着臉,冷冷的開口,“他現在跟我沒什麼關係,更何況,我一想到他娘,我氣就不打一處來。”
安母跟蘇酒兒兩個人確實不對付,趙氏心裡也是知道的,“唉,只是覺得一個年紀輕輕的孩子,就這麼沒了,他到現在還沒成親呢!”
“他不是納了幾個妾嘛?”蘇酒兒心不在焉地說道,神色平常。
“誰說的,他哪裡有什麼妾?”趙氏聽蘇酒兒那話,鄭重其事的解釋,“那些都是丫鬟,他那人,怎麼可能不娶妻就納妾?”
“他以前不還有個懷孕的小妾嘛。”蘇酒兒最不喜趙氏偏向安澤清,“那小妾還生了死嬰,他竟然還想要抱走我的孩子!”
“那死嬰不是他的,他當初是爲了......”趙氏忙噤了聲,臉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