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晨曦帶着童濯心從清風客棧離開,乘坐一輛馬車往西城門口駛去,來到城門口時,卻遇到守衛封閉了城門。
“今夜全城封城,要出城,明日再說吧!”守城門的士兵大聲說道。
胡紫衣和越晨曦、童濯心都坐在馬車中,聽到外面人的話,胡紫衣倒先鬆了口氣,攤手道:“好吧,出不去了,掉頭回去。”
“不行,若是現在回去,就真的走不了了。”開口否定的竟然是童濯心,她掀開車門簾,向外看了一眼,說道:“我去叫他們開城門。”
越晨曦從後面拉住她,蹙眉道:“不行,你不能去!你一露面,正中裘千夜的下懷。”
胡紫衣嘆口氣:“你們兩個人拉拉扯扯也沒用,若是想走,就得要濯心出面,但濯心出面,又未必能走。好啊,現在進退不得,你們還有什麼計劃?”
童濯心沉吟道:“城門封閉,說明千夜已經知道京中出了亂子,這命令不可能是二皇子下的,他應該暫時還得不到控制全城的權力。”
“是又如何?”越晨曦看着她:“所以你現在想回頭了?”
童濯心繼續自顧自地說:“若是二殿下計謀得逞,你自然可以平安無事地出城。但若是大權依舊在千夜之手,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她向車外看去,現在夜色已深,因爲封了城門,所以街上也已沒有幾個人。她突然掙脫開越晨曦的手,跳下車去,大聲問道:“這裡有沒有三殿下的人馬?”
守城的士兵一驚,卻不認得她,問道:“你是誰?胡言亂語的在這兒喊什麼?”
越晨曦急了,也下了車,對士兵笑道:“我妹妹病了,趕着去城外找大夫,小哥不用理她。”一邊說着,一邊就把童濯心往車裡拽。
童濯心卻不肯聽他的,大聲對夜色喊道:“我知道一定有三殿下的人跟着我的馬車,不管帶隊之人是誰,你立刻現身!我有話說!”
守城的士兵撓着頭,納悶地看着這個好像瘋了似的丫頭,怎麼對着空蕩蕩的街道喊人?
越晨曦沉聲道:“濯心!你是自絕死路嗎?”
童濯心卻似是全然沒有聽到他的話,再度放聲高呼:“我是童濯心,你若是不現身,三殿下怪罪下來,你可……”
這一回,話音未落,只見從黑暗的街角深處,閃身出來一人,驚詫地對童濯心問道:“你就是童姑娘?”
“是。”童濯心急切地問:“你是三殿下派來監視越大人的嗎?”
那人尷尬地苦笑:“這個……我現在若說不是,似乎說不過去。”他抱拳拱手,“在下明永振,兵部人,奉三殿下之命監視越大人的行蹤,可是沒想到童姑娘居然會和越大人同行。您,您這是……”
“立刻叫守城的士兵打開城門,放越大人的馬車過去。”
明永振皺皺眉:“姑娘的意思是……”
“我知道千夜讓你盯着越晨曦,但是你今天若是不叫人放了他,我便一頭碰死在這裡。”她抓着馬車的車轅,昂首道:“我說到做到!”
明永振嚇了一跳,他之前沒有見過童濯心本人,只是聽說了童濯心和裘千夜的事情,知道裘千夜對她用情頗深,但並不知道童濯心竟然會和越晨曦一起在清風客棧,而且居然還一起坐馬車出城。這到底是怎麼一樁公案?
他當然不可能立刻答應童濯心,事實上,他連這個“童濯心”是真是假都不能肯定,當然更不能隨便放人。
他笑道:“童姑娘爲何不等殿下來了,和殿下當面說?聽聞殿下對童姑娘一往情深,姑娘的要求,殿下一定會答應的。”
越晨曦死死抓住童濯心的肩膀,咬牙道:“濯心,你是要拿自己的命換我出城嗎?”
胡紫衣也下了車,看看左右,她最忌憚的那兩個胡家護衛騎在高頭大馬上,一左一右護持在馬車兩側,而越晨曦的其他侍衛就在馬車周圍環布。
明永振那邊,他雖然一開始是隻身走出,但他身後隱隱綽綽還可看到不少人影,甚至附近的其他街道,那些原本看起來不過是路過的行人都一個個神情警惕地看着他們,看其衣着雖着便服,細辨之下,可見身材魁梧,肌肉結實,顯然都是練家子。
這兩邊各有一撥人馬,若是對上了,定然是越晨曦吃虧,畢竟這裡還有守城門的一隊士兵,怎麼也得有十幾人當班。
於是她笑眯眯地說道:“明大人,我知道你顧慮什麼,這位姑娘是不是童姑娘,你認不清,所以不敢全信她的話,更不敢照辦。那你就立刻着人去通知你們裘殿下好了,讓他親自來認人就是了。”
“胡紫衣!”越晨曦詰問:“你是想把濯心害死在這裡嗎?”
胡紫衣一震,卻看着童濯心:“你不是真想一頭碰死在這裡,對不對?你要是想讓裘千夜放走越晨曦,唯一的辦法就是要裘千夜親自點頭。否則縱然越晨曦現在可以出城,裘千夜還會派人追殺他。不等他回去金碧,就會死在飛雁的國土上。好了濯心,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跟着越晨曦回國。我們說了那麼多的交心話,我知道你一旦選定了人之後,就不會再動搖了。”
越晨曦神色變幻,盯着童濯心:“是嗎?濯心,你剛剛在客棧中和我吐露心聲的種種……難道都是爲了騙我?”
“對不起,晨曦哥哥,我若不騙你,你不會立刻那裡,我也沒辦法把你平安地送出飛雁的都城。”童濯心緩緩擡起臉,眼中明明有笑,卻淚盈於睫。
越晨曦似被人狠狠地重錘了胸口,幾乎要痛得彎下腰去,他怒問道:“爲什麼?你難道忘了我和你說的……難道你以爲那些話都是我編的假話?”
童濯心深吸一口氣,“是真是假……我已不在乎了,紫衣說得對,我心中篤定了要跟着千夜,他是人也好,是魔也罷,我都不會變了。”
“哪怕他會是你的殺父仇人嗎?”越晨曦朗聲質問,“童濯心,你是這樣爲人子女的?你讓你的父母在九泉之下含冤,竟要和仇人雙宿雙飛,逍遙快活?”
童濯心閉上眼,“我爹孃只希望我一生一世快樂、平安,這一切千夜都能給我。若我父親之死真的與千夜有關,我相信他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因爲這世上他最不願傷的人,就是我。”
越晨曦震驚地瞪着她,語塞,胸悶,窒息,彷彿不認得她了。他怔怔地發呆許久,茫茫然問:“濯心,你爲什麼不直接幫他殺了我?你可知在裘千夜心中,我若是死了,纔是解除了他心中最大的隱患。你這麼在乎他,就該將他眼前所有的絆腳石都剷除,現在你不該叫人放我走,而是應該叫人把我抓起來。”
童濯心柔聲道:“晨曦哥哥,這輩子我最不會恨的人就是你,你又何必故意說這樣的話來刺我的心?只要你平安走了,我就放心了。”
她看着胡紫衣:“紫衣,後面就需要你的幫忙了。胡將軍今日出城,我想……也許是千夜的安排。”
“啊?”胡紫衣一愣:“爲什麼?”
“你哥哥和千夜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千夜今夜之事勢必要波及廣大,也難免會和晨曦哥哥有個撕破臉的對決。若是你哥哥夾在其中,左右爲難,也會影響到他和千夜的交情,所以……千夜才讓他躲出城去吧。”她淡笑着:“晨曦哥哥,胡家與你,都會是千夜日後的勁敵,他對胡錦旗有這樣的心胸安排周全,他也一定不會爲難你的。”
越晨曦冷笑道:“胡錦旗是胡錦旗,他和你沒有舊情,能與我相提並論嗎?”
童濯心不再解釋,轉過身來,她再度對明永振道:“明大人,三殿下命你跟蹤越大人時,可有說過,若越大人逃跑,哪怕是殺了他,也要把他強留在飛雁?”
“這個……當然沒有。”
“好,那就請您下令開城門放人。”童濯心清清楚楚地說:“我剛纔的威脅不是開玩笑,倘若您再不開門,我就一頭碰死在車轅上。您現在不能確定我的身份,等到我死後,千夜自然會給我收屍。”
明永振嚇一跳,回頭對自己的屬下說:“快去找找看三殿下現在在哪裡,若是趕得過來,讓他立刻過來……”
“明大人……我只數十下,您若是不下令開城門,我便立刻要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