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律師帶着蘇墨的遺體回到了泉絲麪館。他剛要推門發現門是鎖着的,便想起了掉在地上的那把鑰匙。他將鑰匙插進鎖孔,轉了幾圈,又推了一下門,發現門好像被什麼東西頂住似的。當他再次用力推門時,門";吱";的一聲從裡面打了開來。秦般義頂着那兩個紅紅的眼睛,邊擦去臉上的淚跡,看着鬼律師身後的人,顯現出無盡的失落感。
";世凡呢?";秦般義問道。
鬼律師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走了進去,將兩張方桌併成了一張,將蘇墨放到了桌上。
秦般義看到蘇墨的屍體,心裡便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她那心裡的那一點點微弱的期望之中依舊不時的在竄動着。
萬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秦般義走到鬼律師面前說道:";世凡的屍體呢?爲什麼你沒有把他的屍體帶回來?";
鬼律師扭過頭看着秦般義,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會帶你去看他的!";
此時秦般義心中懸着的那份期望,像零空的泡沫一下子破列開來,帶着滿腹的悲傷,癱坐在了凳子上,默默地說道:";你真的太狠心了,你真的讓我用一輩子的時間去等待。";
此時一團黑煙捲起,絕命一下子從黑煙中鑽了出來,摔落在了地上,他的身上已是傷痕累累。
鬼律師上去後問道:";道和一夫怎麼樣了?";
絕命慢慢地支起身子,在他在乾裂的嘴脣上用舌頭摸了一下口水,道:";他被封在了妖刀裡。";
";當時倒底發生了什麼?";鬼律師繼續問道。
";地藏王將我和道和一夫帶到了一個五形結界之中,我用妖刀最終將他困在了刀內,阿修羅王用他的元神封住了刀,而地藏王也留在了結界之中,和阿修羅王一起永遠的守護着那把妖刀!";
";那就好,希望道和一夫能永遠的被封在刀裡!";鬼律師又看了看絕命那隻白色的左眼問道:";阿修羅的魔眼!";
";拿回來了!我還拿回了點血姬的精氣!";絕命說着走到蘇墨的前面,將幾顆紅色的珠丹放入蘇墨的口中。那幾顆珠丹瞬間化成了紅色的液體流入蘇墨的體內。
鬼律師看了後說道:";蘇墨的魂魄已不在了,就算把他前世的精氣全部拿回來,也不管用了!";
";這點精氣是爲了保住蘇墨的身體,等一會我便去找她,我會把蘇墨帶回來的,幫我好好看着蘇墨的肉身。";說着絕命轉身向門外走去。
";你去哪找呀!";鬼律師追上去問道。
絕命回頭道:";彼岸花之界!阿修羅說蘇墨靈魂被困在那裡。";
";那裡是神魔的禁界,你現在又沒有阿修羅王的元神相助,根本就到不了那裡。";
";阿修羅說花姬可以送我去那裡!";說着絕命便消失在了大廳之中。
在那櫻花樹下,那美麗的櫻花總是短霎的,見那櫻花樹上只剩下了一片茂密的枝葉。絕命撫着那樹杆,似乎在述說些什麼。
但絕命卻不知道花姬將絕命送到那個地方首先要衝破封印。光那個封印花姬估計就會搭上那大半條的性命,再將絕命送到那彼岸花之界估計將會是有去無回之舉。但是爲了絕命,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它都願意。
";公子,你準備好了嗎?";花姬搖擺着他的枝葉說道。
絕命站在樹下,點了點頭。
只見在那翠色的綠葉中開出了一朵朵粉色的花朵,它們一朵朵的綻開遮住併吞沒了翠色的枝葉。那些花在跳動着,在細瞧之下,原來那是一朵朵燃起的粉色火焰,那火焰順着枝葉綿延而下,接着整顆樹都被那粉色的火焰所吞噬,不久從樹杆中間開出了一道門。
花姬痛苦地衝着絕命喊道:";快通過這道門,另一頭便是彼岸花之界!";
絕命感激地看了一下花姬,低頭便一下子鑽了進去。
絕命的腳落在一塊軟軟的土地上,那粉色的光亮散去以後,只見自己站在那上面輔滿落葉的泥土之上,而他的周邊卻盛花着一朵朵紅色的彼岸花。他慢慢的擡起頭,看着遠處看去,那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紅色。只見那紅色與紫色的星空相連,一條銀河直落於花海之中。
絕命慢慢地轉過身,他看到了花姬的正站在自己的背後看着自己。
";公子,恕小女子只能將你送到這裡,我已沒有能力將你送回。";說着一朵粉色的櫻花從花姬的臉上脫落下來,
絕命看見後,一下子便慌了神,他沒想到讓花姬幫忙反而讓它受了難。他急忙向着花姬跑去,但一切都已成事實。那花瓣從花姬的身上散落開去。絕命上前去抓住花姬,他想去挽回些什麼,但一切都是徒勞。
一陣風吹過,吹散了花姬的身體,將它們吹散在那紅色的花海之中。
只留下了花姬最後的叮囑在空中迴盪着。
";向着銀河的那頭走去,蘇墨在那裡!銀河的源頭將是回去的路口!";
絕命站在紅色的花海中,看着那片片花瓣隨風飄向遠方。絕命知道花姬已經消散了,而自己卻無能爲力。但他又感覺抓到了些什麼,慢慢的張開自己的手心,那幾片櫻花花瓣靜靜的躺在自己的掌心。他輕輕的將那幾片花瓣放進了衣袋之中,默默地轉過身,望着沒有邊際的花海和那垂落下來的銀河,他邁開步子,向着那個方向走去。
走了許多,不知從何處出現了一位身着綠色紗衣的男子,一直跟在絕命的後面。絕命回頭看去,只見那男子眉如鳥羽,肌如白雪,身如鳳姿。他開口之時牙如白玉,說的上是一等的美男子。
那美男子見絕命在看自己,便赤腳到絕命身邊道:";你來找人?";
絕命沒有去理會,依舊自顧自的向着銀河的方向走去。
那男子見絕命不搭理自己,便輕輕一躍。見那雙玉足踩着花尖,追上去勸道:";你是走不到那裡的,沒有人能走到那裡!";
";以前沒有人,並不代表以後!";
";我好心相勸,你這個人怎麼如此的不領情呢!";
";我答應過她一定要將她帶回來!";
那美男子見絕命如此的固執便一下子消失在花海之中。
絕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他從未停步。那彼岸花慢慢地從他的腳邊調零,那綠葉緩緩的抽出新芽,待花朵再次盛開之時,那葉子便已凋謝。
花開花落,那景不斷地在絕命的周圍反覆着。
每當花謝之時,那美男子便會顯現出來,在絕命的耳邊不停的唸叨。
嘮叨多了,絕命便對該男子有了厭惡之感,每次當美男子出現的時候,絕命就會跑,儘可能的遠離他的嘮叨。
而那美男子卻像遊魂一般緊緊的跟在絕命的後面,不捨不棄。
";你這人怎麼回事呀,怎麼見到我就跑了!";
";你人長的俊雅,那張嘴卻像只蒼蠅,叫個不停,煩!";絕命瞪了他一眼。
";我這是好心勸你!自從我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後,我便看到過許多人來過,但沒有一個人到過那銀河的源頭!";
絕命轉過頭看着那個美男子說道:";那你到過沒有?";
那美男子不屑一顧地說道:";切,我當然到過,我住這裡的,怎麼可能會不到呢?";
";你能到我也可以!";絕命說道便繼續向前趕着路。
那美男子一時語塞,便無趣的跟在絕命後面。
絕命也不知那美男子在身後跟了多少時間,當他再次回頭時,他已經不在了。
此時,地上的彼岸花再一次的在悄然綻放。
當絕命回過頭時,他發現在那紅色的花海之中,站着一位長髮女子,她穿着白色的衣裳,雙手合拾,正站在花海之中。
絕命打量了那個女子的面容,心中頓時狂喜,他快速的跑了過去,他邊跑邊喊着蘇墨的名字。
熟悉的聲音傳入蘇墨的耳裡,喚醒了沉睡中的靈魂。她微微睜開眼睛,看見絕命正衝着自己跑了過來。她對周圍事物還未反映過來之時,懵懂的眨了眨眼睛,待她確信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心裡不由的一陣興奮。
";絕命!";蘇墨叫出了聲,拉着那白色的裙襬向着絕命跑去。
絕命跑到蘇墨面前,一把將她揉在懷裡說道:";墨兒,我來接你回家!";
蘇墨在絕命懷裡點了點頭。
絕命拉起蘇墨的手便繼續往銀何的源頭走去。
這時那美男子一下子又出現在的絕命和蘇墨的面前,一把攔住絕命他們的去路說道:";你們去哪?";
";回家!";絕命冷冷的說道。
美男子一笑說道:";你們太天真了,那個渡口只通過一個人!";
絕命看看蘇墨說道:";蘇墨你先走!";
";不,我們倆人一起走!";
";等你回去後,我會再回去!";
站在一邊的美男子,呵呵一笑,說道:";你別傻了,你們倆人只能去一個,另外一個要留下來承受五雷之刑!";
絕命轉過臉瞪了一眼美男子。其實對於蘇墨要行五雷之刑,他是早就知道了,在他回到這個世界之前,他便已經知道了。
那美男子似乎並不理會絕命的那一雙要吃人的眼神,依舊自顧自的說道:";那位姑娘本是妖孽轉世,而且未經冥界地府登記,也未喝孟婆湯,未過奈何橋,所以像這種人只會來到這裡,受五雷轟頂之刑,進行毀滅。";接着美男子看着天上說道:";你們動作要快一點哦,那黑滾滾的雷正趕過來了。";
絕命一看天,便抱起蘇墨向着銀河的源頭飛快的跑去。那美男子也緊跟在絕命的旁邊快速的奔跑着。
那頂上的黑雲已經黑壓壓的擠上了來,那後面刮起來的風帶起了彼岸花的花瓣,在空中打着轉。
此時蘇墨害怕極了,她像只受了驚下的小貓依偎在絕命的懷裡,她害怕着、恐懼着,這一切讓她不再說話。對只剩下今世記憶的她,顯現出來是那花季少女的那一份天真的無助和索求的依靠。她知道絕命會好好的保護着自己,她知道絕命不會放棄自己。
絕命緊緊的抱着蘇墨,生怕自己在奔跑中會將她從自己的懷裡落下來。
絕命跑了許多,卻遲遲未到銀河的源頭。
而此時,那黑色的雷雲已經蓋過了他們的頭頂。那閃電時不時的在雲層中打着滾。
絕命看着旁邊的美男子求道:";幫我帶蘇墨離開這開這裡!";
美男子吃驚的看着絕命,確認剛纔自己是否聽錯,再次問道:";我嗎?";
";對!你知道那個出口,幫帶蘇墨離開!";
";那你呢?";
";我願留在這裡...!";絕命沒有再說下去,把蘇墨從懷中放了下來。
而蘇墨卻還緊緊的抓着絕命的衣袖不放,她用僅剩的那點堅強,剋制住心中的不安,剋制住即將要涌出來的淚水,望着絕命求道:";不要,不要放下來,不要離開我!你說過要陪在我身邊的!";
";蘇墨你必須走,要好好的活着,等我回來!";絕命說着把蘇墨遞給了美男子。他見蘇墨的手依舊抓着自己的衣袖便狠下心,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衣袖上拉開,一隻手剛拉開,另一隻手便又接上死命的拉着絕命、拽着絕命。
絕命一把抓住蘇墨大聲的責道:";墨兒!相信我,我會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
";我不聽!我不聽!我只想讓你陪着我,我害怕再失去你!";蘇墨的淚水按捺不住滾落下來。
此時,那美男子化作一陣風,已將蘇墨的身子輕輕的懸空帶起。但見蘇墨不放手,便對絕命說道:";";絕命,放讓蘇墨放手,再不走,你們倆人都將受到五雷之刑!";
空中的黑雲已包不住裡面打着轉的閃電,一道餘波落在了絕命的身邊。
絕命用力一掙,蘇墨的雙手抓了個空,一下子被拖入了空中。她像一個被遺棄的孩子,向着絕命喊叫着,哭泣着。
絕命看着蘇墨遠去,又像一個不放心的父親,快速的追了上去,對着蘇墨喊道:";墨兒!不要怕,我會化成風雨來到你的身邊,陪伴着你!";
一陣雷響,從雷雲中落下一道閃電,穿透了絕命的身體,接着又是一擊。
眼淚模糊了蘇墨視野,但她依舊看着五雷之刑下的絕命,瞬間被擊的粉碎了,化成了了斑斑粉塵。
蘇墨喊着絕命的名字,一下子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這十年來,蘇墨經常哭着喊着從夢中驚醒,她摸索着將燈打開。那燈光顯的有些刺眼,讓她不自覺的用手擋住了眼睛。她帶着眩暈感慢慢地支起了身子,她身手在櫃子邊上取過來一支電子體溫計,塞到耳朵裡測了一下。她連續不退的高燒,已經將她折騰的筋疲力盡。
一陣輕脆的鈴聲響起,她取過手機,在那屏幕上劃了一下,靠到耳邊。從另一端傳來的是一個細聲細語的男子聲音。
";蘇墨!你怎麼回事,怎麼又請假了?";
";有點發燒!";
";別拿你點破毛病來給我擺架子!你只是一個新秀,我能扶上你,也能把你拉下去...";
蘇墨把手機移開了耳朵,順手掛了電話,並關了機。
蘇墨自畢業後,便搬離了麪館,自己找了一個地方租房。她在一電臺謀求了一份工作,因爲她的才藝出色,漸漸的轉行進晉做了主播,在這一年裡通過她的努力在她的那一段節目也有了一定的名氣。而蘇墨只是希望絕命能在電臺裡聽到她的聲音,那樣絕命很輕鬆地找到自己。
蘇墨將體溫計放到耳邊又測了一次,依舊顯示的是四十九度,她將體溫計放回了櫃子上。
在櫃子上還放着一張張照片。其中一張照片上她坐在那一片黃色的油菜花地裡,那是以前她與絕命坐過的地方,她閉着眼睛,一陣風吹過,輕輕的拂動了她的髮絲,那次她感覺絕命正輕輕的撫過她的臉。依靠着下面一張是她在一家超市裡打工時的照片,那家超市離原來的古今一卦比較近,有時蘇墨常常會經過那裡,可一切皆物非人非。在櫃子的牆上還表着一些樂器方面的獎項,但算是古箏類的最多,因爲那是她的強項。
外面光亮一閃,響徹天際的雷聲一下子悶住了蘇墨的耳朵,感覺那個雷聲一直在她的大腦裡打着轉。她又想起了絕命被雷擊碎的那一霎間。
那穿堂風穿過門的縫隙,呼呼的作響。風吹過蘇墨的身子,讓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感到一陣陣冷意夾帶着刺痛感正侵入體內。她感到全身上下的神精好像一下子冒了出來,一種觸不得的難受。她好像聽到有人正在門外呼叫着她的名字,那叫聲是如此的熟悉。她吃力的下了牀,站在門口問道:";是誰?";
沒有人回答。只有那風聲依舊在呼呼的作響。
雨水噼噼啪啪地打落在了窗面上。蘇墨好像又聽到了有人正拍着窗子。她又想起了絕命最後所說的話。
";絕命,是你回來了嗎?";蘇墨輕聲的念道着,她本可以響亮的叫着,但她實在是發不出一絲聲音。
蘇墨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窗邊,看着窗外的雨簾,在那路燈下,她似乎看到了一個身影,那是絕命的身影。她匆忙的衝出了房間,跑進了雨簾,向着那盞路燈跑去。
但那路燈下除了積水映起的光,雨依舊是那個雨。磅礴的雨水,帶起了薄薄的一層霧水。
雨水瞬間澆透了蘇墨那烏黑的長髮和隨身的衣服,她想向上尋去,卻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她吃力的支起身子,看着積起來的雨霧。
";絕命!你在哪...你說過會化成風雨陪着我的!";
那雨水滲着滑落的淚水落到了緩緩的流水之中,順着那流水淌去的方向。蘇墨看見雨簾中,絕命踏着雨水從雨幕中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