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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王號上,一張張面孔變得越來越沉重,剛開始還沒人當回事,海盜死了就死了,可是隨着被炸燬的掃雷船越來越多,心頭都漸漸地蒙上了一層陰影,畢竟照這情形看,海盜即使死光了也未必能把雷排掉啊,雷不排掉,鄭家的各型戰艦不敢冒然前行。
在時緊時密的爆炸聲中,最後一道水柱騰起之後,江面除了被水流沖刷向下的木板碎屑與死屍,就只有一艘船孤懸在前方,這是張大虎的座船。
所有的目光投了過去,張飛虎壓力奇大,他已經沒有報仇的心思了,數千弟兄全部死絕,隸屬於青雷幫的幾百條船全部被炸沉,還如何報仇?甚至於自己能不能回到廣東都是個問題。
“撲通!”
張大虎膝蓋一軟,跪下來大聲哀求:“各位大人,饒命啊,我張大虎只求活命,願意給大人們做牛做馬,求大人們高擡貴手啊!”
船上僅剩的幾十人紛紛跪倒,瑟瑟發抖,一聲不吭。
其實江底下的雷沒人知道有多少,張大虎僅憑着最後一條船,多排一顆少排一顆於事無補,因此很多人都有了些遲疑。
張大虎則是一下接一下的磕頭,把艙板磕的砰砰直響,腦門都磕出了鮮血,他彷彿忘記了疼痛,任憑腦門血花四濺,那幾十人也跟着猛磕,鄭森有些不忍心,轉頭看向了鄭芝龍。
盧象賢哼了聲:“爲山九仞,功虧一簣,也許蕩寇軍只剩下了最後一顆水雷,也許已經被掃光了,我們絕不能放棄,讓他去!”
“嗯~~”
鄭芝龍也是從海上羣盜中殺出來的人物,心硬如鐵,點了點頭。
有親兵奔到船邊大聲轉達,頓時,滿船的人面如死灰,這等於被判了死刑,因爲沒人相信水裡的水雷掃光了。
當海盜的,都有一股兇悍之氣,既然被逼上死路,爲何不索性拼一把?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倒賺!
“弟兄們,鄭芝龍不給我們活路....”
張大虎滿腔悲憤,正要下令以這艘大扒船去衝擊長達二十丈的海王號的時候,一名隨從卻附耳過來,小聲說了幾句。
張大虎頓時頓時精神一振,隨即下令船隻向前劃。
一艘孤零零的大扒船飄泊在江面,十餘名海盜站在船邊,拿竹竿在水裡搗撥劃弄,顯得無比淒涼,很多人都是暗暗搖着頭,生出同情之意。
盧象賢卻是眉頭一皺,喃喃道:“候爺,有些不對勁,你看那海盜頭子怎麼盡在掃過的江面上行駛,難不成想跑?”
“嗯?”
船上衆人仔細看去。
果不其然,海盜付出全軍覆沒的代價掃雷,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最起碼清出了一片江面,張飛虎的座船表面上賣力清掃,卻是在安全水道中行駛,並越駛越遠。
那名隨從的確讓張大虎藉機逃走,只要進了幕府山蕩寇軍的火炮射程,鄭芝龍必不敢追,然後打白旗投降,至少能活命。
“呵!”
鄭芝龍冷笑着揮手:“開炮!”
不是一條船,並行的數條船紛紛調整炮口。
片刻之後,一團火光迸出,大扒船左側三丈騰起了一團水花,甚至還能聽到隱隱約約傳來的催促聲:“鄭芝龍趕盡殺絕了,快,快點劃,劃出去老子們再來報仇!”
原本大扒船還裝模作樣,速度不是太快,這一被識破,陡然加速,每一名槳手都是使出吃奶的勁划槳,船每向前移動一寸,他們生存的希望就多增加一分。
生死只在一線間,在強烈的求生慾望驅動下,個個奮發!
但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無比殘酷,轟隆一聲巨響,大扒船望樓開了花,當場垮塌,包括張大虎在內,十餘道身影拋飛入江中,隨即又是轟隆一聲,一炮正中船的後尾,硬生生把船的後半部炸成粉碎!
剩下的半截船身就地一傾,重重砸上江面,在斷成了三段之後,漸漸沉入江底。
僅三炮,就幹掉了一艘大扒船,卻沒人有半絲興奮,因爲掃雷的海盜已經全軍覆沒,眼前的滔滔江底還有多少顆水雷誰都不清楚,尤其再往前一里左右,將進入幕府山的火力打擊範圍,一時之間,均是默不作聲,也再沒有人提出由誰去掃雷了,因爲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和歐洲人。
鄭芝龍還不敢得罪歐洲人太狠,畢竟在東南亞海面上,他雖然在戰艦的數量上位列第一,可戰力並不是第一,西班牙人和荷蘭人有很多鉅艦,火力異常強勁,不到萬不得己,他不願與歐洲人爲敵。
“全軍壓上,我就不信那李信到處都佈滿了雷!”
鄭芝龍猛吸一口氣,揮了揮手。
“父親且慢!”
鄭森卻是攔住道。
“哦?”
鄭芝龍看了過去。
鄭森道:“青雷幫用竹竿在水裡撥劃掃雷,付出的代價是全軍覆沒,這說明水雷很容易引爆,有效範圍也只在兩丈以內,那我們可不可以改進一下呢,用船拖曳起如鐵塊、鉛塊等重物,全速前進,當可使重物跟在水面以下移動,一樣可以掃雷,只要把重物入水的距離控制在距船兩丈以外,理該不會有太多的損失。”
這已經雷同於近現代的掃雷方法了,當然,掃雷船還是存在着危險,畢竟一馬當先全速行駛,很有可能與水雷來個迎頭相撞,但無論怎麼說,總好過青雷幫的盲目掃雷。
“哈哈哈哈~~”
馬士英大笑道:“虎父無犬子,虎父無犬子吶,鄭公子,有你的,果然不愧小諸葛的綽號,候爺,你意下如何?”
鄭芝龍點點頭道:“此法確可一試,但要和人說清楚,絕不強迫,每艘參與掃雷的船,可得紋銀一千兩!”
果然是重賞之下有勇夫,不片刻,有百來條船報名,都是商船,鄭芝龍也不允許戰艦去掃雷。
“李公子你快看!”
柳如是突然驚呼道:“出來了一條船,那船兩邊蕩起的波紋,不就是你剛剛提到的掃雷器具嗎?他的掃雷方法是從哪兒弄來的?”
那艘船明顯是實驗船,隨着速度越來越快,船的兩側蕩起了兩道波紋,分明是使用了拖曳式掃雷法。
“這是怎麼回事?”
一衆人等也滿臉不解,看向了李信。
李信擺擺手道:“拖曳法掃雷並不複雜,只是想得到與想不到的問題,天下人才濟濟,想到實屬正常,不必糾結,我們好好看看,這次鄭芝龍會損失幾條船,又或者能不能把深水區的雷也掃掉。”
“嗯!”
衆人紛紛點了點頭,湊上望遠鏡,看了過去。
船上的拖曳物,是在長長的纜繩未梢掛上三到四枚重物,每隔一尺一枚,經過來回幾輪行駛,拖曳物的深度可以保證在一丈附近。
那艘船可能覺得有了把握,開始向後打出旗號,頓時,百來艘船一起涌出,肩並着肩,浩浩蕩蕩地向上遊駛去。
就好象龍舟競賽,百來條船拉開層次,齊頭並進,在船速全開的情況下,拖曳繩索最大可以張開到二十米的尺度,因此每條船相隔四十五到五十米的距離,在江面上,排着隊列前行,如果拖曳有用的話,基本上可以在短時間內清理出一條航道。
海王號的衆人信心大增,紛紛面帶期望看了過去,並你一言我一語的指指點點。
“轟隆!”
左起第三條船的左舷附近猛然衝出一道水柱,濺出的水花打在船上,但可喜的是,船體結構並未出現明顯的損傷,在一陣劇烈搖晃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平衡,緊接着,船上又拋下去一根新的拖曳繩索,繼續向前駛去。
“轟隆!轟隆!”
江面不時就掀起道道水柱,每一道水柱都表明引爆了一顆水雷,而船隻一艘未損,這說明拖曳法是一種行之有效的掃雷方法。
鄭森便是忍不住道:“青雷幫死的真冤啊,如果能早點想到,又何至於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