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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暗嘆了口氣,竇美儀移到費珍娥身邊,不無妒忌的小聲說道:““珍娥妹妹,司令爺明顯看中你啦,你命中註定是新朝貴人,咱們全紫禁城的姐妹們都得蒙你的福,逢凶化吉,你一步登天之後,千萬不要忘記皇上和姐妹們,懇求新皇上早降天恩,善待皇上,再放姐妹們平安出宮,回到父母身邊。”
費珍娥緊緊咬着嘴脣,內心也挺糾結的,當然了,只要崇禎活着,她就不會想到刺殺李信,她只是爲自己將要委身事賊感到悲哀。
甚至還在想,論起相貌,竇美儀不比自己差啊,爲何那賊頭偏偏看中了自己呢?這是尤其讓她想不通的地方。
由承天門進去,一路靜悄悄,隱約有些宮女太監縮着脖子遠遠觀看,爲自己的命運忐忑不安,除了李信等人走過的風聲,天地間只剩下了呼嘯風聲。
陸續經過午門、太和門、外廷三大殿,即太和殿,中和殿與保和殿、乾清門,崇禎起居的乾清宮出現在了眼前,李信可以看到殿內寶座上,一名龍袍男子端坐。
“走罷,別讓崇禎久等了。”
李信呵呵一笑,揮了揮手。
崇禎也是緊緊盯着李信,因殿內昏暗,看外面反而更清楚,他無數次的聽人描繪過李信的外貌,也曾無數次的想象着李信的模樣,但見到真人,仍是有些微愕。
李信外面的俊秀和年輕仍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如果不是他事先知道李信的身份,鐵定以爲只是個士子。
“哎~~”
崇禎暗道,這樣的人,爲何要造反呢?
但很快,崇禎的神色就變得冷厲起來,他沒有任何本錢去對抗李信,又拿不定決心去死,只能寄期望於用皇帝的龍氣壓制李信。
周後與張皇后肅立崇禎背後,也是抿嘴打量着李信。
腳步聲越來越近,李信帶着十數人邁入了乾清宮,崇禎感覺自己縮在袖子中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可同時,他的目光越發的凌厲。
李信也不說話,略微仰着頭,負手於殿心,看着崇禎,偶爾目光掠向周後和張皇后。
崇禎確實老了,三十多歲的人,卻雙鬢斑白,眼窩深陷,面色蒼白的如一張紙,乍一看,如四十以上的中年人,李自成今年三十八歲,崇禎比李自成小了五歲,但是李自成的精氣神非常飽滿,看上去比崇禎還要年輕。
周後雖年齡過了三十,卻不掩其美,雍容華貴,面如芙蓉,身形稍顯豐腴,很符合李信的胃口,而且身爲皇后,在身份上也讓李信動心,可這個女人只能看不能碰,李信暗道一聲可惜。
張皇后是當年從五千美女中選中的第一,史載頎秀豐整,面如觀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櫻,鼻如懸膽,皓牙細潔,今見之,果然如此,張皇后雖年近四旬,竟比周後還要美了幾分。
不過李信也未多看,略一打量後,目光重回了崇禎身上。
殿內安靜的詭異,崇禎雖然竭力保持平靜,可是他手上沒兵,心裡沒底,袖中的手越抖越厲害,同時還因自己的軟弱,一股怒氣沖天而起,哼了聲:“李仙風,你也是來向朕逼宮的?”
李仙風與高名衡本不想來,但李信非拉着他們來,這時無奈的嘆了口氣,深施一禮:“臣李仙風參見皇上!”
崇禎冷聲道:“你向朕稱臣,就不怕死於非命?”
李仙風不慌不忙道:“李司令胸襟開闊,決不會因此事而怪罪臣。”
“好,好!”
崇禎氣的連連點頭道:“想不到這麼快就爲別人歌功頌德了,你怎還有臉來見朕?”
李仙風緩緩道:“臣受皇上之命督師三邊,鎮守潼關,臣每日戰戰兢兢,不敢懈怠,奈何人心已變,臣率數萬大軍倚潼關堅城迎擊闖逆,僅半日不到,竟全軍潰散,大明至此,縱是太祖復生,亦難挽敗局了,臣本應一死以報陛下,奈何天下縻亂,民不聊生,今有李公子揭杆而起,救萬民於水火,解天下於倒懸,臣雖不才,亦願以待罪之身,追隨李公子爲天下盡一份心力。”
“呵~~”
崇禎不齒的笑道:“投敵都能投的如此義正嚴辭,不愧是我大明的兩榜進士!”
隨即又望向了高名衡,問道:“李仙風好歹被朕下過獄,而朕自問待你不薄,開封城破之後,朕調你回京任兵部左侍郎,你辭官不就,朕念你十餘年來,也算是勞苦功高,故放你回鄉,誰料你竟投了賊,你可對得起朕?”
“臣有負聖恩!”
高名衡光棍的很,一撩袍擺,跪於崇禎座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道:“自皇上登極以來,十餘年間,賊越剿越多,天下越來越亂,開封水淹之前,左良玉擁兵十餘萬,竟不戰而逃,被闖逆大敗,臣知大明氣數已盡,處處事與願違,已不再對大明報以希望,而後周王命人掘開黃河大堤,水淹開封,數十萬軍民一夜喪命,臣滿腔悲憤卻無處申訴,只得辭官歸故。
後李公子把臣請出,李公子常說,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臣願爲李公子效力,只因想看看,李公子會如何做,是否虛張其辭,又或是口不對心!”
“哈哈哈哈~~”
崇禎淒厲的大笑道:“朕明白了,朕非亡國之君,十七年來辛苦備嘗,從無一日休息,卻偏有亡國之禍,原來是有你們這些臣子在,有臣如此,大明焉得不亡?天下文臣無不該殺!”
李仙風與高名衡面面相覷。
李信卻是問道:“你是否覺得是文臣誤你,天下人負你,你這國亡的冤枉?”
崇禎哼道:“朕難道是昏庸無道,荒淫酒色,不理朝政之主?朕難道是軟弱無能,愚昧癡呆,或者年幼無知,任憑奸臣亂政的國君?朕勵精圖治,天下人都看得見,朕怎甘做那亡國之君?”
李信擺擺手道:“你不是勵精圖治,而是瞎折騰,你繼位之初,大明已是一堆爛攤子,急病當以緩藥治,你卻施以虎狼之藥,偏你性急如火,刻薄寡恩,稍有不順,非貶即殺,凡是肯辦事的,忠心於你的,這十幾年來你殺了多少?歷朝歷代,若論屠戮大臣之狠,無出於你其右!
袁崇煥千里奔馳,率精兵三萬求你,於崇文門下大破清軍,你卻猜忌他,將他凌遲處死,我問你,此刻你心中可有悔意?
孫元化兢兢業業,你卻聽信溫體仁饞言,將之處死,陳新甲爲款議一事操勞,你僅因言官指責,就殺了陳新甲推卸責任,你自詡爲英明堅強,實則膽小如鼠,軟弱無能,你再想想,又有多少人枉死於你的刀下?
孫傳庭明明在潼關大破李自成,你僅因他未能將之斬殺,就心生不快,後又因召對觸怒於你,竟將之囚禁,本來李自成已逃入商洛山中,難有作爲,但正因你的操作,使得李自成無人能制,給了他死灰復燃的機會,我問你,你可後悔?
忠臣能臣非殺即貶,朝堂上盡是小人與阿諛之輩,上蒙敝天子,下欺壓百姓,你只看見了自己每日批閱奏章到深夜,哪哪能見到天下百姓求一口草糖而不得,活活餓死於道旁?
你自詡爲英明之主,但在我看來,你識人不明,性情殘暴,大明本已是久病之軀,如何經得起你的折騰,倘若天啓仍在世,他玩他的木工,不理朝庭,或許大明還能多苟延殘喘個幾年。
大明亡國,雖有諸多因素,但禍首,就是你崇禎!”
“你……”
崇禎指着李信,氣的臉都通紅,手臂陣陣顫抖!
他從來不認爲自己負了天下人,而是天下人負他,但是今日李信的指責,如一根根針刺入他的心窩,讓他心疼難當,他很想大罵駁訴,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是啊,自己真的刻薄寡恩,殘暴不仁,卻又內心軟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