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十軍、九軍、五軍和方面軍總部機關都先後過了黃河,四軍和三十一軍還在靖遠的蔣家大道、宋家河與敵軍作戰。
三六年十月下旬,阻擊胡宗南、關麟徵部的紅四軍、三十一軍接到軍委和紅軍總部指示,馬上過黃河,部隊向三角城一帶的黃河邊趕去。
紅四軍醫院隨軍直的不分白天黑夜全速向黃河渡口奔去,陳再道和王宏坤各帶一部阻擊東、西兩路敵軍,軍直走在前面,紅十師在後面掩護。
胡宗南、關麟徵重兵壓來,一路窮追猛打,天上的飛機追着投炸彈,後面的大炮追着轟炸,敵軍坐卡車走大路,車輪子跑得快。
紅軍兩腳條腿走路,爲了搶時間過黃河,戰士們甩開腳板日夜兼程穿過村莊走上山崗,再累再困晚上也只能歇息一、二個小時又得趕路。還要躲避不分白天黑夜都來轟炸的敵機,以往晚上敵機是不出動的。
跑了好幾天路實在太累了,炎林和大家都趁飛機投炸彈臥倒時閉眼睛休息一會,呼嘯的飛機和爆炸聲只當是耳旁風。胡宗南部追得緊,紅四軍也走得快,一路上很少停留,炎林加快腳步隨部隊向黃河邊奔去。
這一路走後衛的紅十師打得十分慘烈,不是被後面的炮火轟擊就是與追上來的敵軍展開白刃戰,他們頑強的與敵人肉搏,多次被包圍又再次殺開血路,掩護部隊前進。敵軍的炮火很猛,隊伍中不斷有人倒下,戰士們沉着應戰一次次打垮敵人進攻。
離黃河越來越近,炎林隱隱聽見黃河的咆哮,又被遠處的隆隆炮聲蓋住,前面部隊開始跑步前進,後面掩護的部隊且戰且走,敵軍緊緊咬住不放。
炎林隨軍直趕到黃河邊,氣喘噓噓的同志們原地休息等待渡河。炎林再也沒有看見承啓,部隊在打拉池一帶連續作戰,傷員和掉隊的不少,炎林猜想他犧牲了,一次次失去兄弟的切膚之痛讓炎林難過的要命。
在黃河邊休息近一小時,部隊相繼趕到,炎林聽見有人喊道:“上船!快上!”木船立刻涌上一批戰士,也不分建制誰站在前面誰就上,前面的人紛紛跳上船,重心失調的船身偏了一下。
炎林把長槍背在身後,隨身還挎着醫藥包,一隻腳剛踏上木船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急奔而來,一個傳令兵在馬上高喊:“胡宗南大部隊追過來啦!首長讓馬上撤回去!快撤!不要過黃河!”傳令兵繞着部隊高喊幾聲後狠狠甩了一馬鞭,在一抹夕陽中絕塵而去。
聽到傳令兵的喊聲,炎林見部隊都離開黃河渡
口往公路旁的山崗方向奔跑,也跟着部隊撤去。飛機趕來轟炸,一來就先炸船,河裡掀起一丈多高的浪頭。
炎林跟隨部隊撤離後沿山路往回跑了還不到二十里地,就聽見胡宗南大部隊的車輛從公路急駛而來,汽車馬達的轟鳴聲格外刺耳。胡宗南部隊追到黃河邊時紅四軍剛撤走,敵人只見被飛機炸燬的船隻碎木板在翻滾的黃河中飄浮,卻不見紅軍主力的蹤影。
負責掩護的是陳錫聯部隊,他們遭到胡宗南部隊的猛烈攻擊,胡宗南部隊越來越多的壓過來,實在頂不住了,他讓電報員發報向軍部報告,請求馬上撤離。
電報員滴滴滴發了幾下才發現電臺失靈,“師長!電臺壞了!”關健時刻電臺壞了沒有辦法和上面報告情況,他只好帶部隊向山溝撤去,避免了全師被敵人包圍。陳錫聯帶部隊鑽進山溝裡隱蔽起來與軍部三天失去聯繫,全軍都以爲他們完了,心情格外沉重。三天後電臺修好,電臺有了訊號,軍首長一擊掌笑了。
撤退部隊各自爲戰,跑在前面的部隊跟圍堵的敵人幹上了,槍聲大作,雙方都在爭奪山頭制高點,好在先頭部隊搶佔到山頭,掩護部隊撤退。
胡宗南部隊窮追不捨,炎林和紅四軍整整一晚上邊跑邊戰鬥,在黑夜混戰中,後面的部隊又被敵人衝散了,炎林緊跟着前面的主力部隊邊打邊衝,摸黑從山溝奔向亂石崗。大家只有一個信念,快撤,向中央主力靠攏。
敵人從各條道路堵來,前面部隊用鮮血鋪路,後面部隊甩不掉尾追的敵人,艱難的邊打邊撤。
也不知跑到哪了,大約是第三天的下半夜,前面的部隊忽然停下,黃土高坡出現短暫的寂靜,後面奔跑的戰士以爲是休息,累得一頭倒地閉眼就睡着了。
炎林喘着粗氣環顧着四周才發現身邊沒有一個軍醫院的人,一打聽原來他跑到打前鋒的部隊裡了,難怪一路上總在打遭遇戰,打散的前衛部隊也成了一支混編隊伍。
炎林感覺不對勁,部隊爲什麼突然停住不走,他擠到前面見戰士們安靜的匍伏在地,朦朧的天色依稀可見遠處黑壓壓一片騎兵,他們擋住了去路!對方也靜靜地停在原地沒有前進的意思,不知他們等待什麼。
騎兵的殺傷力大,況且還是大隊人馬,對疲憊的紅軍更是雪上加霜,大家明白此時打不贏也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大隊騎兵慢慢向這邊移動,一個受傷的紅軍幹部當臨時指揮員,“做好戰鬥準備!”聽到命令休息的戰士站起來,馬蹄聲的震撼讓大地
顫動。
戰友們上好刺刀,炎林打開刺刀想起還有一顆手榴彈,也許就要在戰鬥中犧牲了,他感到內心從未有過的平靜,這是一個革命者對國民黨反動派的蔑視,沒有一個戰士怕死,他們年青的臉上留下的只有仇恨。
黑壓壓地騎兵大隊衝過來,戰馬聲聲嘶叫,血拼即將開始,疲憊的戰士握緊刀槍。受傷的指揮員盯着前方輕聲唱道:“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爲真理而鬥爭......”戰士們跟着唱起來,炎林舔了舔乾裂的嘴脣用沙啞的嗓子加入到歌聲中,指戰員已做好犧牲的準備。
國際歌的旋律由一個單聲變成了和聲,它的共鳴是一羣年青紅軍發出視死如歸的吼聲,令人激奮、催人淚下。
空氣彷彿凝固了,前方漸漸逼進的騎兵猛然停住,喧囂的馬蹄聲變得安靜,對方象在傾聽。接踵而來的事更讓人意想不到,從戰馬上傳來一個熱烈粗獷幾乎是吼叫的聲音:“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奴隸們起來起來......”
準備拼殺的紅四軍戰士在原地楞了片刻,炎林大叫:“自己人!是紅軍!” 他們帶着滿身的傷痛向前方奔去。
騎兵喊道:“同志們!紅軍總部派騎兵團來接應你們!快!馬上跟我們走!” 毋須多言,炎林和疲憊不堪的紅四軍戰友熱淚滾滾,衝過去握住騎兵的手。
敵機把黃河渡口及船隻炸掉,紅四方面軍被胡宗南部隊攔腰切斷,四軍、三十一軍被攔在河東。
在騎兵團的配合下炎林和戰友們殺出重圍,又在會、靖大道同圍追包抄的敵軍不斷激戰。炎林看見了軍首長,軍首長是一杆旗,旗在軍魂在,旗在精神和力量在!
幾天後,炎林隨紅四軍撤到打拉池地區與一、二方面軍會合,向同心城方向轉移,受命於中央軍委直接指揮。
四軍、三十一軍在沒有休整、沒有補充武器彈藥的情況下,先後在打拉池、甜水堡、山城堡等地與紅一、二方面軍配合作戰,擊落一架敵機,打退敵人的進攻。
十一月時已經下雪,西北的天氣異常寒冷,紅四軍指戰員仍穿着單衣在作戰,那個冷讓人感到透心的涼。
軍委本來是想要在海原、打拉池一帶打掉敵軍一兩個師,蔣介石的野心更大,他要用數倍於紅軍的兵力消滅紅軍三大主力,一下子來了這麼多敵人當然打不了。四軍、三十一軍進入到陝甘寧邊區的靖邊、鹽池一帶休整訓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