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你的英語水平一定很好吧？教我，好不好？”蘇暖懇求道。
小凡遲疑地點了點頭，說：“教你倒是可以，但是……暖姐姐，你今天問了我這麼一大堆問題，你……你到底是想要幹什麼啊？”
她忽然覺得，自己根本就不瞭解暖姐姐。這個人，雖然現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可是卻讓她覺得，對方從頭到腳都是被重重迷霧包裹着的，她根本就看不透。
但是心底裡那份近乎本能的直覺，還是讓小凡知道，自己如果貿貿然地答應了蘇暖提出的要求，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非常不好的影響。
蘇暖看着小凡明顯戒備起來的神色，勉強笑了一下，說：“我沒想幹什麼啊，就是覺得每天呆在這裡太無聊了，所以想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咱們倆的歲數差不多，你一直沒有放棄大學夢，難道就不能理解，我對於大學校園的嚮往麼？”
能倒是能，可是……你的身份，到底是怎麼回事？
“暖姐姐，其實如果你想要念書，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的，你只要跟史蒂文少爺說一聲，他一定可以想辦法把你送進最好的大學，你不需要像我這種人一樣，那麼辛苦地自己申請。”小凡說的其實也是實話，但更多的，還是想要試探一下，蘇暖的反應。
果然，當她說出“史蒂文少爺”這幾個字的時候，蘇暖臉上的表情明顯僵硬了一下，再開口的時候，連語氣都是那麼的不自然。
“那個……史蒂文這段時間不是很忙麼，你看，他都不怎麼到這邊來了，我怎麼好意思麻煩他呢？”蘇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今天真的是問多了，也把自己真正的想法暴露得太明顯了。
她隱隱地有些害怕，要是小凡把這些事情告訴管家，然後管家再彙報給史蒂文……那麼幾乎可以肯定，她的那些想法，連開始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以史蒂文目前對她的態度，是絕對不可能讓她有任何脫離掌控的機會的。他一定會把所有一切都扼殺在萌芽狀態，不給她一絲一毫的機會。
天吶，她怎麼就那麼笨呢，忘記了到底是誰在給小凡發工資的！她怎麼會因爲小凡跟自己親近，就連最基本的防備都沒有了，傻乎乎的什麼都問，什麼都說呢！
蘇暖悔得腸子都青了，她甚至不敢跟小凡強調一句“千萬別跟管家說”之類的話。因爲如果那樣，就等於明着告訴小凡，她心虛，她不敢讓史蒂文知道這一切。
真要那樣，小凡不說纔怪呢！雖然這段時間，她們兩個相處得都還算不錯，但是蘇暖自問自己絕對沒有重要到，值得小凡放棄工作，甚至放棄人生理想來幫助她的程度。
“那個……我有點兒累了，先回去睡一會兒，等下吃飯的時候你記得過來叫我。”蘇暖強撐着想要維持正常的神色，沒有再提讓小凡教她英語的事情，因爲她已經打消這個念頭了。她只是說：“唸書的事兒，我暫時不打算讓史蒂文知道。他那麼忙，我應該體諒一點的。我打算等他忙完了，再找個機會親自跟他說。”
最後一句話，蘇暖是在暗示小凡，不要把事情說出去。她小心翼翼地觀察小凡的臉色，雖然沒有看到任何異樣，心理卻依然覺得不踏實。
小凡低頭看了一會兒地板上的紋路，似乎是在想着什麼，隔了一會兒，才擡起頭來衝着蘇暖露出了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說：“暖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到處亂說的。嘻嘻，我想，少爺知道你那麼想提升自己，一定會很開心的！”
“嗯，那我先回去休息了，記得叫我吃飯。”蘇暖虛脫一般沒有半點兒氣力，強撐着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門一關，整個人都癱了。
看小凡剛纔的樣子，她明顯是猜到什麼了的，只是在衡量之後，選擇了裝傻不說而已。不過不管怎麼樣，只要她不會說出去就好……
蘇暖心裡暗暗地慶幸着，自己今天的運氣還不算太背。可是她卻忽略了另外一件事，那是……即便小凡不主動說，難道管家不會問麼？
樓下的客廳裡，小凡剛剛準備繼續打掃，管家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小凡，跟我過來一趟。”管家臉上的表情冷冰冰的，小凡的心瞬間狠狠一沉，她幾乎已經猜到管家接下來想要問自己什麼了！
可是她沒有辦法拒絕對方的要求，只能默默地跟上管家的腳步，隨着他來到一個無人之處。
管家停下來，轉頭，目光犀利地看着她，一字一頓地問：“蘇小姐剛纔跟你聊了那麼久，都說什麼了？還有，她爲什麼會把自己的身份文件全都拿給你看？”
後一個問題，纔是最最要命的！小凡原本是打算編瞎話糊弄過去的，聽了後一個問題，才意識到管家其實一直都在暗中監視着她們，甚至連蘇暖拿給她的東西是什麼都知道。
撒謊，明顯已經行不通了。
小凡低下頭去，不敢跟管家對視，卻依然能夠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帶給自己的壓力。她無所遁形，無處可逃，只能輕輕地說了實話：“蘇小姐她……她問了我很多關於大學校園的事情，我想，她可能是打算去念書吧。”
管家的臉色並沒有絲毫的緩和，而是問：“那她爲什麼還要拿護照給你看？說！她是不是打算偷跑回國？”
“沒有沒有！”小凡趕緊解釋：“她只是問我，在美國這邊找工作難不難，我告訴她這得看有沒有合法的身份，然後她就讓我幫她看看，她的身份能不能在這邊合法打工，所以就把那些東西拿給我看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小凡的心裡忽然略過一股涼意。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管家話裡的一處細節，那就是“偷跑回國”這幾個字。
這幾個字背後隱藏着的信息量，着實巨大。偷跑二字，意味着蘇小姐也許並非自願呆在這裡的，回國兩個字，則說明蘇小姐其實跟她一樣，都是生長在中國的，而不是這裡！
難怪蘇小姐的英文水平那麼差……
還有她的身份文件，也通通都是僞造的啊！蘇小姐自己肯定也知道，不然就不需要問旁人，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了……
小凡已經面如土色，她聽見自己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喊着：天吶，我到底都發現了什麼？
管家冷冷地說：“我看你也是個聰明人，那我就不跟你繞圈子裡。你已經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所以，今天將是你在這裡工作的最後一天了。”
“不……”小凡已經哭出聲來，“求你了，我非常需要這份工作的！我保證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哦不，我會馬上忘掉我知道的一切，拜託了，讓我留下來吧！”
“不行。”管家的語調當中沒有任何情緒，眼底冰冷一片，他說：“本來，我就對你和蘇小姐過分親密的關係有所顧慮，是少爺覺得蘇小姐有個可以聊天解悶的對象挺不錯的，所以你才能留在這裡。但是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我的擔憂纔是正確的。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被解僱了。”
小凡捂着嘴蹲在地上，心中痛苦萬分。
早知道這樣的話，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對蘇暖那麼好奇的。是她的好奇心，讓她忍不住一次次跟蘇暖拉近關係，變得越來越不像是主僕。也因爲這樣，蘇暖纔會毫無防備地問她那麼多問題，而她也傻兮兮地全都回答了。
現在後悔，已經太晚了。
管家冷冷地看着小凡痛哭流涕，等她將這份悔恨和懊惱的情緒品味得差不多了，才說：“不過呢，如果你能把你知道的所有一切，全都原原本本地說出來的話，我相信，少爺一定會願意付給你一筆錢當做補償的。”
這是在逼着她出賣蘇暖。
小凡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發呆，良久之後，才艱難地說：“好，我願意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都說出來。”
“很好，正好少爺明天會過來，到時候，你仔細跟他說吧。”管家面無表情地開口，沒有告訴小凡，這究竟是一場巧合，還是他特意通知少爺過來的。
但是，這對於小凡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她已經失去了這份工作，不能再沒有錢了。她需要錢來支撐自己的生活，直到找到下一份工作爲止，當有她將來的學費……失去了這份薪金優厚的工作，恐怕她上大學的計劃，也要比預計的更遲了。
她還沉浸在痛悔的情緒當中，管家卻冷冷地催促道：“你現在，你先把今天的對話，跟我複述一遍吧。我得先判斷一下，這些內容，到底值不值得讓少爺知道。”
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如果你說出來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沒什麼意義的東西，那我就不會讓你跟少爺見面，至於剛剛許諾的那筆錢，也肯定不會有了。
這番潛臺詞，小凡明白。她閉了閉眼，在心裡無聲地說：暖姐姐，對不起了。
在管家的暗示之下，她改變了一些描述方式，刻意地把蘇暖今天的表現，形容成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這裡的樣子。還說：“根據蘇小姐今天問我的問題，我覺得她的計劃應該是離開這裡之後，先找一份工作攢錢，然後再去念書吧。”
她直接把自己的猜測，描述成了蘇暖的計劃。